奧托皇帝派給我的工程師連夜趕工隻製造出了兩架輕型弩炮,用馬鬃和動物肌腱做成的扭力彈簧將包裹著火油的彈丸投射到敵人的城堡裏,引燃木質結構的房屋和草垛,彈丸碎片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殺傷城頭的作戰士兵,但是兩架弩炮的威力實在是太小了,有效射程隻有三百碼不到,準確度又很難拿捏,形不成有效地打擊力量,對城頭上的敵人弓箭手做不到火力壓製,他們仍舊三三倆倆的躲在城垛後麵向城下發射羽箭,殺傷我們的攻城士兵。


    “這破玩意不給力啊,也就是嚇唬嚇唬人行,敵人的弓箭手倒是不敢列陣攻擊了,不過零零星星的小打小鬧還真是鬧心,沒辦法有效地射殺他們,反倒讓我們的攻城部隊成了活靶子,防備各個方向可能射來的奪命之箭。”在衛隊的層層護衛下,身邊的科勒同樣在抻著脖子觀察戰場形勢,我準備就這一問題諮詢一下專業人士,“仗打成這樣,科勒,你怎麽看?”


    他習慣性的摸了摸掛在馬鞍一側裝滿羽箭的箭盒,好像每次感受到那裏麵塞得滿滿登登的羽箭會帶給他安全感,有一次科勒曾對我說,他摯愛著射箭,就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喜歡美女一樣,哪怕有一刻沒能感受到羽箭尾部的鷹翎劃過手指的觸感,都會驚慌失措的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傳說中的人箭合一也許就是這個狀態。


    “據我猜測,敵人的弓箭都是產自拜占庭帝國治下埃及的複合弓,性能遠遠優於我們所裝備的單弓,從射程和殺傷力上來講更是我們的弓箭所難以比擬的,破甲能力更是強大,至少士兵身上的牛皮甲是很難有效防護複合弓的攻擊。戰鬥陷入僵持的主要原因還在於那兩架弩炮對敵弓箭手的壓製,如果敵人結成戰陣齊射,第一攻擊小隊肯定會在衝鋒的道路上全軍覆沒,連個渣渣都不剩下。”科勒頭也不迴的跟我分析著,精力全都放在那些躲在城垛後麵放冷箭的敵人弓箭手身上,滿眼的羨慕嫉妒恨*裸的放出光來,嘴裏低聲喃喃自語,“那種弓,好想擁有一把,實在是太想要了……”


    我催馬往他身邊走了兩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放心,早就跟你說過,跟爺走吃喝全都有,到時候破城了,用繳獲的複合弓建個連隊都可以,就由你來擔任長官,全權負責訓練和作戰,要啥給啥,咋樣?”


    科勒不懷好意的迴過頭瞅著我,嘴角掛著玩味的微笑,眼珠子賊溜溜的轉了好幾圈,涎笑著對我說:“您這隻鐵公雞終於舍得拔毛了?一個連隊?光是軍餉就夠讓您撞牆上吊的了,不過身為貴族言出必行,您今天的話我記下,城破之後一定要兌現承諾。”


    “哎呀!漢斯他們進攻受挫了,怎麽辦……”我拍著大腿懊惱的把話題轉移開,養兵就是燒錢,差點腦瓜一熱又犯虎了,要知道,取我的命可以,敢動我的錢,我就……也動你的錢!


    漢斯率領的第一梯隊推著兩扇巨大的擋箭牌向前開進,後麵的士兵也將盾牌舉過頭頂,抵擋著城頭弓箭手的攻擊,緩慢的向前挪動,但是每前進一步,還是會有戰士被四麵八方射來的羽箭命中露在外麵的部位,慘叫著脫離了進攻序列,沒被射死的人爬在地上捂著傷口呻吟,孤零零的暴露在空地上,反倒讓自己成為弓箭手的目標,瞬間幾十支羽箭破空而來,將他渾身上下插得跟香爐似的,冒著青煙就歸了西,頗有點鹿鼎記裏被人當做關公插蠟燭的海公公的神韻。


    漢斯躲在擋箭牌後麵連頭也不敢露出來,被壓製的有點氣急敗壞,第一次獨當一麵露臉的機會眼瞅著就要被搞砸了,他憋紅了臉,喘著粗氣歇斯底裏的吆喝著:“都給我衝,別婆婆媽媽的,難道敵人的弓箭都長了眼睛不成,你怎麽知道倒黴的就是自己,別惜命,衝啊!”


    可是無論他嗓門喊得再高,求生的本能占據著每個人的大腦,都貓腰低頭,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條躲在盾牌後麵,前進的速度比烏龜還要慢,磨磨蹭蹭的逡巡不前,誰知越是這樣,反而越是容易被敵人的弓箭手找準機會射中,恐怖氣息彌漫在每一個人身邊,進也不得退也不是,第一梯隊眼看著處於奔潰的邊緣,被敵人漫天的羽箭和弩弓打擊的找不到北。


    “這樣不行!照這個速度打下去,有生力量全都會被消磨在進攻的路線上,馬上鳴金把他們叫迴來,今天的進攻先到這裏,晚上再讓工匠們辛苦辛苦,多趕製幾架弩炮出來,明天換一個梯隊重新擺開陣勢攻擊。”我憤憤的揮了下拳頭,咬牙切齒的噴著粗氣。維皮泰諾果然是一塊難啃的骨頭,怪不得皇帝陛下派我來這裏牽製敵人的注意力,這座城堡的戰略意義對雙方來說都很重要,如果不能速戰速決的話,我這一丟丟兵力消耗光不說,還很有可能被敵人的援軍包抄後路,到時候裏應外合兩麵夾擊必然全軍覆沒不解釋啊,得想新的辦法,現在每一名士兵都是寶貝,必須保證自己手上可用的有生力量不會被白白浪費,進退才可以不失其距,從容不迫。


    “不可以!”科勒在我叫來傳令兵要下達撤兵命令的時候連忙拉住我,使勁的搖頭阻止鳴金,力圖用自己滑稽的肢體語言讓我放棄這個打算,卻適得其反的讓我哭笑不得,“不可以這麽做,現在進攻梯隊已經失去鬥誌,一旦鳴金,他們繃緊的神經就會因為到達極限而斷掉,極有可能崩潰,逃迴來的潰兵再收攏不住的話,會衝垮大軍的陣腳,那時候真的是覆水難收了,此刻千鈞一發,勝負懸於一線,必須抱定必死的決心(必死?你開玩笑吧?我才不陪你玩命呢……),硬著頭皮頂上去。”


    “你說的我懂,簡單點解釋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可是然後呢?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像握在手裏的沙子,一點一點被消耗殆盡?咱們可就隻有這兩千人的家底,死一個士兵就少一個砍人的主力,也失去一絲活著走出戰場的希望,十五天的任務期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照這種架勢打下去再打一百天也拿不下維皮泰諾。”我沒想到僅有一千五百人守衛的城堡想吃下去竟然崩壞了牙口,有點不分青紅皂白的雞頭白臉了,現在別說是救命稻草,哪怕是一根救命汗毛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抓住,不擼折了不算。


    科勒把弓箭從馬鞍上取下來,緊了緊弓弦,皺著眉頭打量龜縮在一起畏敵不前的攻城部隊,撓撓他那頭烏黑的長發,頭皮屑簌簌地如白雪飄落,表情嚴肅糾結的跟死了娘一樣(抱歉,他好像就是沒有媽了)的提醒我:“把第二梯隊也頂上去吧,兩邊都著憋著一股勁,誰咬牙堅持下去誰就贏了,雖然不知道重步兵和騎兵被您分派到哪裏去了,但是這個時候如果有重步兵打頭陣的話,進攻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陷入僵局,我去前麵頂一會,看看能不能重點狙殺幾個敵人的弓箭手,分擔下進攻部隊的壓力。雖然我隻是個獵戶,但是打仗這種事情和打獵一樣,講究的就是一鼓作氣,萬一頂不住潰退下來,再想努起勇氣奪迴局麵難上加難。”說完他便夾緊馬肚,取出羽箭在手,奔著戰場疾馳而去,我連一句勉勵的保重都沒來得及說,真是風一般的男子啊。


    此時的第一攻城梯隊已經完全喪失了進攻陣型,每個人都隻想著保護自己,三三倆倆的各自為戰,愣把我布置堅實的一塊拍城磚拆成了豆腐渣,失去威脅城堡的戰術價值,城牆上的叛軍恢複了鎮定,不在乎頭上飛過一團又一團熊熊燃燒的彈丸,仍舊氣定神閑的像是射擊訓練,耐心的收割著城下被打懵了的敵人生命,仿佛麵對的不是氣勢洶洶的侵略者,而是傻乎乎的野鴨子,拉弓引箭忙得不亦樂乎。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戰場方向傳來一聲驚唿,剛剛還在城牆上耀武揚威的叛軍弓箭手片刻便有五六人中箭跌落,全是一箭正中眉心,直接斃命。科勒立在馬背上,眼神如炬的盯著躲在城垛後麵的敵人,手指間夾著三枝羽箭,整個人定格了一樣佇在那裏,戰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科勒和他手中的箭,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生怕自己弄得動靜太大而成為神箭手下一個攻擊目標。


    “不愧是大神級bug啊!”我嘖嘖地感歎道,內心中不禁慶幸早早的將科勒收入帳下,否則現在沒準如斷線風箏般飛絮飄零的就是苦逼的我啊,百步穿楊名如其人,戰鬥值爆棚,堪稱穿衣服的人命收割機啊。


    “都別看著了,趁敵人被科勒一個人震懾住來不及反應,第二梯隊趕緊壓上去,推著第一梯隊前進,告訴漢斯,要是這次再到不了城牆底下,叫他自己拿腦袋當夜壺尿一泡再迴來,弩炮繼續射擊,別藏著掖著的摳摳搜搜,將準備的彈丸全打出去,燒不死叛軍也嚇死他們!”我抽出長劍,英氣十足的騎在馬上左右比劃,恍然間頗有點指揮若定的大將之風,要是再有件隨風翻舞的大披風,別提多帥氣了!


    第二梯隊的士兵怪叫著給自己鼓勁,一邊漫無目的的往城頭發射弩箭,一邊隨著大部隊頂著零星從城上落下的羽箭快速推進,很快就和第一梯隊混在一起,一千多人衝鋒的大場麵煞是壯觀,冷兵器鏗鏘轟鳴的厚重金屬質感充斥撞擊著我淩亂的感官,在我空空的身腔裏徘徊迴蕩。


    “這可比3d電影有意思多了,美國大片也搞不出這樣的陣勢啊。”看著前線攻勢順利鋪開,我得意地在心裏想著,“早知道這麽容易,一開始就全軍壓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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