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現在。」恬不知恥的男人如此說道。


    「要知道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你自己都寸草不生,別來管人家的瓦上霜。」


    「動作快一點喔。」小後催促了。


    呃,好吧,生平第一次被人喚小哥,就衝著這兩個字,跑腿鬆鬆筋骨也不是不可以。


    「請姑娘稍待,水馬上就來。」如何,有店小二的架式吧?


    「那個人不用對他客氣。」扈桀驁見不得她對別人笑了,冷冷的道。


    「隻會說別人,你這儀容不整的樣子不會府衙的大大小小都看見了吧?一個堂堂王爺要是把臉麵丟光了看你顏麵何在!」


    「你說呢?」忘記告訴她,在這裏他最大,誰敢對他品頭論足,先推出去再說!


    「王爺請,到內室去吧,水還沒來之前我先給你梳頭。」要人梳頭整臉說一聲就好,弄這麽大的陣仗,真不知道要怎麽說他了。


    扈桀驁忍不住緊緊的擁了她一下。


    「你不必做人我還要。」她心頭又酸又甜,已經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了。


    雖然被喝斥了一下,扈桀驁還是一副吃著了蜜似的,眼睛又深又黑。


    府衙不比王府氣派精致,迴字形的院子就幾棵光禿禿的樹。


    在「料理」完需要人哄的扈桀驁,心滿意足的王爺大人終於肯好好用心去處理公務了。


    天氣一天冷過一天,眼見雪停了,幹冷的風卻沒一刻止歇,她一個人在沒什麽看頭的院子,也不過片刻,就覺得臉隱隱生疼了。


    「怎麽不進屋裏去?裏麵暖和。」


    「蘭大人。」看見來人,她屈膝福禮。


    「方才小女子唐突了,希望大人大量,不要見怪。」


    要不是事後扈桀驁笑著提點說她有眼不識泰山,把一國宰相當小廝差遣,她還不知道自己鬧了笑話。


    欸,不知道有沒有洞可以鑽?


    「小後姑娘見外了。」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看得出來二弟對姑娘是真心的,他一個人這一路也不容易,身上又帶著走火入魔的病根,嘴上有一分說一分,不像別人滿肚子的花花腸子,也做不出那種虛情假意的事。」


    小後沒想到蘭宣打開天窗就說亮話,完全不客氣,隻點點頭表示知道。


    她是明白的,在扈桀驁看似無堅不摧的個性下,是極度需要人疼愛的孩子脾氣。


    有他喜歡的人疼著,他就開懷。


    其實,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開始把他放在心裏?


    是一天天,一滴滴,日積月累,許多瑣碎的事情堆積起來,等發現時,他已經在心裏有了不可撼動的位置。


    方才扈桀驁和她提過,他和蘭相是沒有血緣的義兄弟,以年齡來說,蘭相稍長是大哥,他排第二,年紀最小的是帝師印。


    官場上,爾虞我詐,對誰都不能全心相信,但是他們三個卻結為異姓兄弟,把信任自己的安危交托給對方,信任別人,本身就是一種冒險,但是他們的勇於冒險,也得到了有力的臂膀和真心的迴饋。


    蘭宣打量著靜靜站在一旁,就像一幅畫的小後,她微微側臉,從下巴到頸項,那溫潤的弧度彷佛玉雕,帶著瑩瑩的光。


    不妖嬈,不生媚,不是豔冠群芳的姿色,但是從頭到腳給人熨貼舒心的感受,彷佛一迴眸、一抬眼,就能看見一汪靜謐矗立的清涼湖泊。


    「你們大婚的時候,我:定會到的。」


    因為實在太不熟了,他的直接,讓小後接不下任何話,:時間,院落無聲,她連禮節都沒顧到,轉頭就跑了。


    蘭宣笑得含蓄溫文,冷不防肩頭讓人拍了一把。


    「欸,鬼嚇人不可怕,人嚇人很容易嚇死人的。」他八風吹不動,刷地,又攤開從不離手的骨扇。


    「你鬼鬼祟祟的跟她說了什麽?」不在前頭忙碌的人摸了出來,卻看見摯友在跟小後說話,他其實是不想表現得那麽在意、那麽小氣的,但是一張嘴就漏了底。


    「盡朋友的棉薄之力,把你推銷出去啊。」


    「無聊!」


    「要不,你送小後姑娘迴去的時候自己問她嘍。」一推六二五,還真幹淨呢。


    扈桀驁知道蘭宣不想說的話,就算把他的舌頭割下來,他也不會說的,「就說你小氣。」


    蘭宣攏攏衣袖,眼神一斂。


    「你得到消息了吧?」


    談到正事,扈桀驁恢複一貫的冷峻。


    「早知道了。」


    「打算怎麽辦?」


    「反正也不是第一迴,難道我還怕了不成?」


    禦史這種東西,最擅長的就是捉人家小辮子,好時不時的參你一本,不挑錯就好像對不住自己領的月俸,不拉幾個下馬,就不足以彰顯他超凡入聖的位置。


    他,扈桀驁,早就被官字兩張口的那些京都大官們傳得不堪入耳,身為先皇胞弟的他,在朝堂上獨攬大權,目中無人的把持朝政,在封地殘暴邪佞,使得民不聊生,生靈塗炭,以上,都還隻是不小心鑽進耳裏的流言,至於那些更不堪的也不足為奇了。


    嘖嘖,動不動就說血流成河,不能來點新鮮的?


    即使如此,那又如何?


    他就是他,那些與他無關的人,他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想法。


    「話不是這麽說,一個曹禦史掀不起風浪,要是整個禦史台的人都與你作對,你有幾成把握能把事情壓下來?」老友這種脾氣,放眼天下找不到第二個,要不為他捏一把冷汗實在沒辦法。


    「你說話還真客氣,那些老不死的起來造反,事情就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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