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起勇氣。


    「我想自己去外頭住,尋間小屋,找個活計,清清靜靜的過日子。」她什麽都可以做,什麽都難不了她,一個人的生活對她來說並沒有那麽難。


    扈桀驁聽完,倏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眼睛直直瞪著她,看得小後渾身發麻。


    她她她又說錯什麽了嗎?


    扈桀驁負手在屋子裏繞了兩圈迴來,俯瞰著她,「那可不行,我在這裏,你絕對不能走。」


    他這人是這樣子的,與他無關,他就不管死活;可如果是他的人,那他就會攬到自己羽翼下,也就是說那個人就是他的責任了。


    既然是他的責任,他會從頭管到腳,所以,今天以前還是個外人的小後在確定了是他恩人的身分後,那個態度可就整個不一樣了,非但人變得順眼,她又沒有家人可以照顧自己,所以,留在他身邊,自是理所當然。


    小後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這位爺啊,你之前說的一堆,全是廢話嗎?


    「一個女孩子在外,不是那麽容易討生活的。」


    雖然沒有出言反駁他,可扈桀驁看見了她臉上的表情擺明了不情願。


    她並不稀罕他這座王府,也不稀罕他這個人。


    也是,他們那種相識的過程,她會對他產生什麽情愫,甚至留戀?


    但是他不想放她走。


    他別扭了下,語氣是試探、不確定,甚至帶著遲疑的。


    「留下來……好嗎?」


    小後有點詫異的揚起了眼。他,這是在求她嗎?


    應該是錯覺吧。可是,他又說了——


    「不這樣握著你的手往前走,我怕自己會就這樣迷路下去。」


    她被這番話駭得心裏七上八下,但是他的眼神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單純,他隻是單純的要她留下來。


    「我承認我對任何人都無法完全信任,任何人接近我都會本能的戒備,因為,我沒有安全感,進退官場,我要不狠,怕是早就被人騎在頭上了,我不信任人,因為人活著充滿了謊言,假裝老實,假裝是好人,喜歡一個人又假裝不喜歡,明明活著不瀟灑,又要假裝瀟灑,可是你身上有種很不一樣的東西,我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麽。」


    居高位,可是心裏卻一日比一日空虛,那種荒涼直到她出現,那時時刻刻壓抑著戾氣的心,此刻卻平靜無波,他的心從來不曾如此平和寧靜過。


    「不要把我想成你想像的那個樣子,我隻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她不是明燈,不是什麽特別的人,她平凡得隨處可見。


    「也許是,也許不是。」他語帶保留。


    「但是這些都要由我來決定!」


    「我的去處,我真的不能自己做決定?」她幾乎要哀求了。


    「這個王府裏頭的一切讓你拿主意做決定,王府外的,聽我的。」這樣可以吧?


    小後聽得頭暈腦賬,什麽王府裏王府外的……腦袋好半晌才消化那些詞句,人,坐不住的跳了起來。


    「我……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他的意思不會是她想像中的那樣吧?


    整個王府要給她管?


    她的能力隻夠當一隻米蟲。


    「王爺說笑了,我留在這裏,你隻會多一隻要養的米蟲而已。」


    「我不介意,本王沒養過米蟲,就從你開先例吧。」就算多來幾個她,他也養得起。


    不過,他說要把整個王府的權力給她,她看起來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高興,那不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東西嗎?


    小後石化了良久、良久,才勉強擠出聲音——


    「王爺真的用不著對小後這麽好的。」


    「我願意。」


    為什麽不論她說什麽,他都有辦法反駁?


    「但是……可是我不願意。」她終於忍不住大聲嚷了出來,「我有手有腳,可以流汗打拚掙一碗飯吃,可以去給人洗衣做飯,也可以跑腿送貨,我其實並不是那麽願意想當米蟲的。」


    自己流汗播種、收獲,吃好吃壞不論,那是一種心安理得的感受,如果可以,她真的比較想過那種生活,而不是在這裏吃好用好的,卻總是膽顫心驚,沒辦法睡一天好覺。


    「我明白了。」扈桀驁本來燦如火炬的眼睛熄滅了。


    「你不想待在這裏,我可以理解,因為本王不是什麽好人——一個靈魂肮髒的人,不會有人想待在這樣的我的身邊。」


    他冷冷自嘲,嘴角的笑還在,但怎麽聽起來每個字都好痛。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於辯解。


    他卻轉過頭去,那背影蕭索得令人不忍。


    「……隻是在我身邊待著,我希望的隻有這樣,也做不到嗎?」


    他幾乎掩飾不了難過的樣子。


    小後從來沒見過他這模樣,當下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情不自禁轉到他麵前。


    「你不是壞人。」她伸出手,在距離他心髒一寸的地方停止,「你隻是這裏住了一顆受傷的心。」


    因為覺得自己說了肉麻惡心的話,覺得丟人,扈桀驁刻意有那麽幾天絕跡於鳳翥樓。


    他對自己的克製非常滿意,覺得尊嚴總算挽迴了那麽一點點。


    隻是幾天過去,那院子非但不見有人來稟報小後的動靜,就連派去的人也說這些天裏她連院子也沒有跨出來一步。


    他悶了。


    那個丫頭一點都不想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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