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高聳的城牆給人一種肅穆感,冷硬的青色花崗岩在落日餘暉照耀下,顯示出鋼鐵一般的冰寒。


    血色長城和魔物入侵的曆史,一樣悠久。


    近前,木離甚至要仰起脖子仰望它的高度,站在它腳下,感覺到自身的渺小。


    大約每隔一裏左右,便有向上攀升的石階樓梯,每個石梯口,都有士兵把守,石梯兩旁是獵獵的旗幟,標識著守護著的身份。


    木離看到了萬花宗的旗幟,血紅的旗幟已經褪色,在北風中嗚嗚作響。他走上前,被兩名士兵攔下。


    “什麽人?”兩名士兵有點戒備地道。


    木離不急不緩地掏出血色令和白玉紅蓮令遞給兩位士兵查看,“我是萬花宗刑罰殿弟子木離,前來服役!”


    兩人查看一番將令牌還給木離,一人拿出通訊玉簡通知上麵的人,也不阻攔木離,任由他上去。


    石階呈‘之’字形向上盤旋,邊上有鬆木護欄,不過護欄都被風化得開裂了,露出黑黑的顏色。


    越向上走,風也越大,人就在壁上行走,往下望,守護的兩個士兵不斷變小,最後仿佛看上去像螞蟻一般,偶爾也會感覺頭暈目眩。


    木離攀爬了一半兒,一名修士踩著飛劍從高空降落在他麵前,風霜吹裂了他的皮膚,臉頰上一朵血色沿著裂紋綻開,一雙眸子仿佛寒風吹過的湖麵,變得清冽。


    “想不到幾年不見,汪師兄你倒是看著順眼多了。”


    木離淡淡地笑道,眼前的來人正是被發配到血色長城的真傳汪全德。


    過去的他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貪婪小人,如今過去幾年,再見,木離從他身上看到了沉穩和幹淨。


    也許是錯覺吧?木離有點不信環境能將一個人改變得這麽徹底。


    “還真是你!”汪全德目光猶如冰刀落在木離身上,臉陰沉著,他能有今天全拜木離所賜,忽然又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木離,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木離鬆了口氣,看來他沒變,他的心情倒是能夠理解,抖了抖衣袍,一邊繼續攀爬,一邊淡淡地道,“我不覺得今天有什麽不好,作為萬花宗一員,我遲早要來這裏為人族盡一份力,早一些、晚一些罷了!”


    “你——”汪全德一下漲紅了臉,“虛偽!好聽話誰不會說,我問你,你心甘情願,不怕是被門中驅逐了吧?”


    “好吧,我被驅逐了,師兄你開心就好!”


    汪全德聽了開心地大笑,木離瞅了他一眼道,“掌門親賜我血色令,今後我盯著你了。”汪全德的笑聲戛然而止,怒道,“胡說八道!”


    木離掏出了血色令,汪全德一下漲紅了臉,忍不住道,“你不是被驅逐了嗎,掌門怎麽可能給你血色令?”


    木離沒吭聲,望向天空,又一道劍光飛來落下,是一名身材纖瘦、長得清冷的女子,穿著一身明黃色衣袍,正是真傳洛天靈,她是最早登上血色長城的真傳弟子。


    “見過洛師姐!”汪全德看到慌忙拜下。


    木離也跟著施了一禮,“見過洛師姐,師弟木離,刑罰殿弟子,目前已經獲得‘行者’身份。”


    他不想隱瞞什麽,有資本不用那才是白癡。


    果然,一聽他行者身份,洛天靈眼睛亮了一下,聲音異常柔和,“原來是木行者,師弟大名我哪怕在這裏也有耳聞,師弟能來,可喜可賀,一起飛上去吧。”


    木離抬頭看了看,搖搖頭,“我第一次來,但也知道它是我人族屏障,師弟想一步一步走上去。”


    “也好,我在上麵等你!”洛天靈架著劍光飛走了,幹淨利落,第一印象還不錯。


    汪全德沒有走,“你怎麽可能成了行者?”


    “你都能成了真傳,我為什麽不能成為行者?我做事條理分明,處事公道,不貪婪、不蠢,為什麽不能?”


    汪全德深吸一口氣,他能被木離氣死,“你不會是殺了宋玉書吧,所以才被罰來這裏吧?”


    “你想知道?”


    汪全德點點頭,這裏消息閉塞,門中的事情仿佛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確實很想知道。木離沒如他的願,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汪全德鍥而不舍地跟著,不斷追問,木離被問得煩了,忍不住道,“他比你聰明多了,在雲夢澤仙府,挺身而救同門,我抓不住他的小尾巴,沒能殺了他。


    你什麽表情,以為本堂主會像你小肚雞腸,會公報私仇?”


    汪全德怒道,“你竟然沒殺了他。而我錯過機緣,都是你害得!還有,你固然有神之劍術,也未必殺得了他。”


    木離諷刺地道,“你還真希望我殺了他!宋玉書瞎了眼,他拍你馬屁,差點反過來被你拍死,你內疚過嗎?


    至於你,說是被我害得,也許我是救了你一命,感激我都來不及。”


    汪全德擋住路,睜大眼睛問,“木離,你什麽意思?門派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別擋路,有話上去說!”


    汪全德神色變換,讓開路,跟著木離登上了長城,木離一上來,便感覺如刀一樣的冷風在臉上刮。


    更壯觀的是長城,它的寬大約有一裏多地,上麵除了烽火台,還蓋著一座座兵營,登高望遠,天地一片蒼茫。


    長城之北,便是妖魔之地了,那裏同樣是冰天雪地,近前的一些地方,一片片褐紅色,在冰天雪地宛若紫黑色的花朵一樣盛開著。


    木離在風中聞到了血腥味兒,那是妖獸的血或者是守護長城士兵的血。落日的餘暉殘照著,一團團煙霧從兩旁的房間中升起,在寒風之中彌漫著一股飯香。


    上來,匆匆瞥了一眼,木離跟著汪全德進入了其中較大一間石房子中,唿號的風聲頓時成了嗚咽聲。


    裏麵已經聚集了二十人,木離通過服侍可以辨認出,這些人都是清一色萬花宗弟子,不過這些人都不是什麽‘好人’,沒人會無緣無故地被送來血色長城,比如他。


    人人的臉都和汪全德一樣,成了高原紅,這些人看到汪全德,眼神中帶著尊敬,對於木離,眼中全是審視,甚至含有濃濃的敵意。


    他們如今這種狀況是誰造成的?是刑罰殿。


    “木堂主,請上座!”


    洛天靈站起身道,並未指定哪個座位,事實上,這裏隻有兩個座位,主位洛天靈坐了,餘下一個,可能是汪全德的座位,至於眾人,都在堂上站著。


    木離麵無表情地走過,連步調都沒變,就在汪全德要坐的時候,木離一跨步先坐下了,“多謝洛師姐。”


    汪全德臉怒紅了,“那是我的!”


    “你就不能再搬一個?”木離輕描淡寫地道。


    眾人聽了轟然失笑。


    木離不知他們為何發笑,但他屁股坐下了是不準備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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