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大吉大利。


    為了彌補工人們前段時間堅持不懈的加班,努力拚搏的汗水,以及徐來他們的良心發現,他特意選在了這一天開始複工。


    當然了,肯定不是因為徐來脾氣不好,前世每年因為春運返工大軍實在過於龐大,導致他對於年後上班這件事情產生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誰能想到當年為了掙那一個月3000塊,徐來硬生生乘的綠皮車,整整48個小時,還他媽是站票。


    這樣的心理陰影足夠讓他銘記一輩子,至此也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但凡有一丁點可能,他都要舒舒服服等到年後再上班。


    而現在他做了老板,掌權的人變成了他自己,那還不得將以前的損失都給找補迴來。


    不用問,問就是ptsd,累怕了。


    對於徐來的任性,師傅們自然也沒有過多的異議。


    反正這天兒挺冷的,雖說是蒸汽房,可那畢竟也隻是少數不是。徐來的電站可還沒有完全修建起來,擴建工作尚未完成,同誌們仍需努力。


    這大冷天的絕大部分人還是情願待在家裏,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舒服一點。


    再說了,他們這些人可全都是帶薪休假,所以說和獎金比起來要差上一些,但一想到之前徐來還答應了他們許許多多的“無理要求”,他們也十分體貼的理解了徐來想要減少“損失”的心情。


    直到龍抬頭這一天,黃曆上寫的都是好日子,所有人都歡天喜地的開啟了新一年的工作。


    官員們自然也不例外。


    朝廷對於官員的假期現在放的可是真的多,上四休三,輪休調班,要是遇見自己小舅子,老丈人或者其他什麽親戚是自己的上司,你做一休三也不是不可以。


    這不還是來上了幾天班嗎,就朝廷給的那點俸祿,也就隻夠他們如此了。


    得益於官僚體係的極度膨脹,即便是這樣懈怠鬆散的管理之下,朝廷的許多事情依舊能夠正常的運轉。


    就比如縣令的位置上就常年拴著一條狗,說句不客氣的,狗都比縣令在縣衙裏待的時間長。可就算是這樣,整個縣裏的工作還不是那樣的穩步進行,一點岔子都沒有出過。


    不過這是在別的縣,上上下下全都沆瀣一氣,在那些官員的心中當官,一是為了拿和旗人一樣的鐵杆莊稼,第二就是圖個清閑。


    現在的朝廷可不是你多做就能夠升職的,出來混有能力有個屁用,你得有關係,得有勢力,或者這兩樣你爹或者其他攀得上的親戚有都行。


    整個縣衙中幹活的估計也就那麽一兩個人,至於他們成分~但凡是有一點背景的都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而且他們這輩子都別想從這個位置上掙脫出來。


    他們要是被調走了那縣衙裏的活誰幹?其他的四十幾個人連字認識的都沒幾個,還能處理好這些公務嗎?


    掌握核心競爭力的人才一旦撒手不管了,那這縣衙可就塌了呀。其他人的俸祿自然也就沒了。


    這樣的情況下幹活的這幾個人你們好意思走嗎?這斷了大家的財路你虧心不虧心?


    你們還是不是人呢!


    不過這些隻是在其他地方會出現,在劉明手下~隻要敢出現這樣的人,劉明就敢讓你收拾東西滾蛋。


    咱劉大人可不會慣這些人的脾氣,給他臉了拿著朝廷的俸祿遊山玩水吃喝玩樂,劉明沒有弄死你都算是給你身後的人麵子了。


    在他看來當官你要求清閑,那這個官職根本就可以裁撤,如今朝廷財政艱難,正好可以省下一大筆開支。


    說真的,一開始劉明手下的官兒不好做,他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可問題是即便他采取的手段如此的過激,也沒有人能把他怎麽樣。


    其他人見事不對,紛紛動用自己的關係,想方設法的逃離了劉明的掌控,反而將那些沒權沒勢的候補官員送到了這裏。


    你說奇怪不奇怪,即便是如此巨大的人事變動,也隻是在最開始的一段時間內使得政務稍稍混亂了一些,大概三天的樣子,然後一切就迴歸了正常。


    這些沒錢沒勢的官員順利的掌握了地方所有的權力,雖說他們該看收銀子收銀子,逛窯子的逛窯子,可這方圓百裏之內卻是眼瞅著變得好了起來。


    這裏也是北方少數幾個能夠向朝廷按時上交糧餉的地區。


    隻不過他們可沒有涵成工坊的工人們那麽有福氣,早在正月初八他們就被劉明叫到了府衙當中,早已習慣劉大人套路的官員們心裏的門兒清:劉大人要開始為春耕做準備了。


    雖說還差這幾個月,但是準備工作可以提前做起。


    府衙現在老有錢了,采購些許農具發放給鄉下的農民也是完全能夠負擔得起的。


    好幾年了都是這個套路,他們早就習慣了。


    不過今年稍稍有了一些變化,由於涵成工坊那今年的盈利能力,加上徐來出手大方,給上上下下全都打點清楚了,府衙的灰色收入自然也有了顯著的提升。


    按照劉明的規定,但凡是他知道的收入,全都得二八分成。


    府衙得八,除了他上麵那兩位之外,其他人都是二。


    劉明不是那種食古不化之人,時代變了,在百姓的福祉麵前,氣節操守什麽的可以稍稍靈活一點。


    這世道哪個當官的不貪,哪個當官的又能說自己能夠獨善其身。


    劉明自己就是一個極大的特例,就和獨角獸一樣稀有,熟知民生疾苦和官場潛規則的他自然不會以聖人的標準去要求別人。隻能堪堪的利用一下貪官,讓他們能夠從另一個角度報效朝廷。


    得罪人是肯定要得罪的,但是劉明不怕。


    能分到他手下的官員能有幾個有背景的?柿子還得挑軟的捏呢,就這幾個爛魚臭蝦,他還不能把這些人收拾服帖了,那他這官兒還當什麽。


    有了錢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好做了。


    所以他今年被幹一件大事。


    “修渠?劉大人,你們沒有開玩笑吧~ ”


    張縣令突然站起身來,激動的看著劉明。其他參會的官員也全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生怕漏過了一絲一毫的信息。


    對此劉明早有心理準備,不緊不慢的說著。


    “近年來天災不斷,尤以旱災為重,百姓苦不堪言。往年府衙財政艱難,本官力有未逮,也就隻能聽之任之。”


    “可今年咱們府庫之中前所未有的充盈,加上皇上厚恩,不僅免去了積欠的錢糧,更是施恩於天下,將許多地區去年的賦稅都給罷免了。我們這裏自然也不例外,也由此讓百姓有了喘氣的機會····”


    說是聖恩,實際上還不是怕老百姓起兵造反。


    要知道這幾年都不是歉收的問題,由於天災人禍許許多多的地方根本就是絕收。


    就算沒有也得有,要不然就是給精神中那些蛀蟲送溫暖,比給某美美買包還要惡心。


    反正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這些年朝廷從地方收到的地丁錢糧少的令人發指,加上圈地運動造成的矛盾不斷,皇帝也就隻能象征性的做出了一些恩典。


    大家可別忘了,開發遼東這件事情馬上就要提上日程,如果這個時候他不盡可能多的收取天下民心,那哪有那麽多的傻子願意響應他的號召,去充軍流放之地?


    故土難遷,安土重遷這8個字可是深深的刻在了老百姓的骨子裏。


    這種小把戲這些官員早就看明白了,隻是大家看破不說破,日子還有得過。


    反正這種事情又撈不著他們腦袋上,幹嘛要多生事端。


    此時所有人的心思全都落在了劉明身上,仔細的聆聽著他的工作安排。


    被分到任務的人那叫一個高興,沒被分到的則是如喪考妣,臉一下就拉了下來。


    做工程有多大的利潤,自古以來但凡是要想發財的官員,就不可能不起心思。


    先別說偷工減料,吃拿卡要的事情,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將滿一分錢落到工程實處,真材實料的完成,官員也能狠狠的賺上一筆。


    在這個社會權力就等於財富。


    工程要招標,透露內部消息收不收禮?


    透露競爭對手信息要不要受理?


    在決定由誰承建之後,包工頭要不要送禮?


    其他的零零散散的事情這裏就不一一贅述了,反正行內的人有的是辦法在保證通城進度的情況下,還能將送出去的錢給收迴來。那他們這些當官的還怕什麽?


    這錢拿著又不燙手,幹嘛不收呢。


    而且在劉明麾下做官,撈銀子的機會本來就不多,還得二八開,但凡他們有一丁點的選擇的餘地,他們也隻會在這兒幹。


    因為劉明能讓他們做更大的官,原本他們就是因為靠山不夠硬才來到了這裏,如果能夠將劉明變成自己的靠山,那他們的仕途還會前途無亮嗎。


    這幫人可都是有能力有眼光的聰明人。劉明幹的那些事兒要落在他們身上,估計早被朝廷給千刀萬剮了,可偏偏人家不僅活得好好的,而且還能主政一方,徹底掌握住地方的實權。


    就憑這一點,就足夠讓所有人對未來燃起希望。


    誰會嫌自己的頂戴紅?


    他們想當官,想當大大的官,在現在的官場之上他們能依靠的也就隻有眼前這個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劉明了。


    痛,並快樂著。


    等到劉明將一切工作安排完畢之後,就進入了敲打的環節。


    依舊是老幾樣:相互監督,公布財產,並且劉明會隨時抽查工程進度,嚴格調查工程承辦人和官員的關係,以保證整項工程能夠保質保量的完成。


    聽完之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心裏都快要樂瘋了但臉上依舊極力的克製著,強迫自己露出愁苦的神色。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任他劉魔頭手段高超,這種人自然有應對的辦法。而且動作相當隱蔽,這麽多年了一直沒被劉明發現。


    一切都交代完畢之後,劉明就準備讓所有人退下了。


    可就在此時,張縣令突然問到。


    “劉大人,您的這些安排與榮大人和施大人商量過嗎?”


    劉明玩味的笑道:“這很重要嗎?”


    張縣令頓時語塞,這事兒確實不重要。


    榮景恨不得整天在家裝聾作啞,就差擺個爐子煉丹修仙了。府衙的事情但是能不插手便不插手,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做一個英俊的吉祥物。


    至於施銀~他現在可忙著到京城去活動呢,或者是急著去巴結兩位王爺,修渠這點小事兒他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想明白之後張縣令才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問的有多蠢。


    “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沒有了,大人。”


    “你們沒有了可我還有。”劉明突然叫住了所有官員,疑惑的問道,“最近有誰知道新軍大營是怎麽迴事兒?”


    所有人都茫然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完全不清楚。


    事情的起因還得從劉明進京麵聖的時候說起,不知道為什麽,醇親王的10多萬部隊居然全都駐紮在了恭親王新軍的旁邊。


    洋人要撤走的事情在官場之中已經算不得保密,在座的許多人都知道。


    朝廷如此急切的掏空家底編練新軍,也正是為了接管長江防線。可他們到這裏來住這算什麽事兒?


    這兒一不是什麽戰略要地,二離長江可還遠著呢。要真想防備朱匪,他們去接管洋人建好的要塞不是更合理嗎?


    可偏偏這些人從過年之前就一直駐紮到現在,二十幾萬的人吃馬嚼,每一天可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就朝廷這點兒家底,能經得住這麽造嗎?


    最可疑的是,這幫人的軍紀竟然如此的好,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聽到任何百姓前來府衙告狀。


    都說是新軍新氣象,可他們自入關以來的“優良傳統”,真的就這麽沒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劉明可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幫家夥突然間就變好了。


    正當劉明發愁的時候,張縣令給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會不會是醇親王前來催貨的?要知道王爺可是和涵成工坊簽下了一筆巨額訂單,這軍火還沒有到位,估計王爺的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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