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麵不知心,莫大不認為嵩山派會窮追不舍。


    盯著自己手中的胡琴,莫大對寧正說道。


    “嵩山派多少會顧及臉麵,出手一次或許有我師弟的由頭還說得過去,可如果接連插手我衡山地界之事,那也真當我莫大是個死人了!”


    瞅著行將就木的老者,哪怕寧正知道對方活到了《笑傲》大結局,可對其話裏有幾成水分,依舊沒法判斷。


    手指不斷在桌子上敲擊,寧正說出了一個看似可行的辦法。


    “其實莫師伯想妥善處理此事,師侄認為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劉師叔一家遠赴海外,這樣總比與嵩山派正麵相向來的好。”


    如果劉正風真的什麽都不在乎,那直接攜家帶口與曲洋爺孫遠赴海外倒是一個好辦法。


    可知曉劉正風性子的莫大,卻清楚自己這位師弟也是個要麵子的人。


    其實要是不要麵子,直接來手不告而別,哪裏還會有如此禍端。


    “若是了無牽掛自然可以遠赴海外,可衡陽劉家氣候已成,我那師弟雖說想金盆洗手,可那又有幾分是自願之舉,他豈能放棄祖輩百餘年的心血!......”


    某種程度上來說,劉正風的執拗性格,使得金盆洗手所麵臨的危機,呈現出了不可解的態勢。


    武功如果足夠高,且不在乎正邪之分,或許可以解決此事。


    但武功高到那個地步的人中,又有幾人能沒有正邪立場。


    就連方證在知道任盈盈的身份後,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將對方關在少林,便可以看出所謂的慈悲正直都是需要考慮利弊的。


    不然南少林身為北少林的下院,而林遠圖又師從南少林紅葉禪師,為什麽作為少林方丈的方證沒有站出來替福威鏢局主持公道。


    作為知曉眾多秘密的方證,本應該是證明林家父子不知《辟邪劍譜》之人,而且林遠圖做出不傳舉動後,他起碼應該對福威鏢局進行庇護。


    結果直到《笑傲》全部內容完結,方證和少林隻在對男女主角令狐衝和任盈盈的時候,才展現出了少林這個武林中泰山北鬥應有的氣量,可麵對其他江湖上的種種事情,好似一切都和他們少林沒有關係一樣。


    目前江湖上沒有正邪立場,敢全憑喜好行事,而且武功還足夠高的,寧正能夠知曉的,或許便隻有那已經不知身處何處的風清揚。


    心中雖然能夠理解莫大對事情的無力感,可作為將要參與進去的人,誰也不想自己做的是無用功,所以有些生氣的寧正語氣也變得少了些許尊敬。


    “要是一切都如莫師伯所說,那這救與不救有何意義。莫師伯你還不如搬出掌門身份,直接將劉師叔逐出衡山派來的實在,想來這樣嵩山派就沒理由處理劉師叔之事!”


    從沒想過將師弟逐出師門,莫大聽後整個人愣在原地。


    淺淺的想了一下,感覺這麽做沒法向自己師父交代,莫大有些抗拒的說道。


    “啊,這這這,如果無緣無故將師弟逐出衡山,我百年後又怎麽有臉去見師父!”


    既然說話已然不在尊敬,索性寧正就開始放膽的說了起來。


    “你這師弟結交魔教長老,而你師祖、師叔祖他們方麵不少人都死於魔教十長老之手,你念及師兄弟的情誼將其逐出師門有什麽問題?你沒有當著江湖群雄的麵殺了他,都已經是念及師兄弟的情誼了!”


    莫大與劉正風有師兄弟的情誼,可也隻是師兄弟的情誼。


    性格不合的兩人,平日交往較少。


    莫大性格淡泊,不喜歡與人交往,


    劉正風雖然喜歡結交朋友,可與自己那音樂品味有些low的師兄,心中也實在沒什麽話說。


    原本發現寧正這個適當之人,莫大想出力嚐試一下。


    沒想到聊了一會,竟然被寧正變成了必須救下,感覺把握不大的莫大猶豫了起來。


    對於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莫大還是知道一些的。


    劉正風沒說出金盆洗手之前,或許江湖上隻是傳衡山派的掌門和二把手關係不好。


    可隨著劉正風宣布金盆洗手,那虛無縹緲的傳言已經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當做了真相,


    如果莫大在金盆洗手大典上宣布將劉正風逐出師門,那不管劉正風最終的結果如何,莫大那嫉賢妒能不容同門的名聲都會在江湖上傳開。


    不在乎不代表不介意,莫大雖然沒有興盛衡山派的心思,可也不想看到衡山派在自己手中沒落。


    “不行不行,我師弟並未做出有損衡山派之事,我這個做師兄的怎麽能下得了手!”


    ‘沒做出有損衡山派的事?恐怕是沒做出有損恆山派的事吧!’


    心中腹誹了一句,寧正看向一臉糾結的莫大。


    在寧正看來,總共就三種選擇,其實根本不需要糾結。


    第一種是做縮頭烏龜,不管劉正風金盆洗手之事,任由事情發展,至於江湖上的閑言碎語就讓其說去;


    第二種就是就是剛,表明了衡山派的立場就是團結。自己門派的事情其他門派無權過問,如果嵩山派以五嶽盟主的由頭插手衡山派之事,那對不起從今以後衡山派退出五嶽同盟,隻不過這樣對劉正風的處理必須令江湖中人信服;


    第三種就是剛柔並濟,一麵向嵩山派爭取處理權,一麵將解決的辦法告訴劉正風,最終盡可能讓衡山派的損失減小。


    當然想法是好的,可是嵩山派想要殺雞儆猴,自然不可能給衡山派麵子。


    第一種是嵩山派最想看到的,


    因為這樣可以達成他們殺雞儆猴的目標。


    而第三種則是嵩山派能夠接受的,


    因為這樣他們在江湖群雄麵前彰顯了五嶽盟主的地位和態度,


    雖然不能親自動手殺雞儆猴,可衡山派的態度起碼可以達到他們想要的程度。


    至於第二種則是嵩山派不想看到,卻能接受的。


    為什麽會如此奇怪,最重要的原因在於,衡山派無論怎麽做都不在理。


    強硬對抗嵩山派,嵩山派就可以扣帽子,說衡山派與日月神教有所勾結,


    可強硬處理劉正風,雖然對外人說得過去,可卻會導致門派內部分裂。


    本來就位於五嶽第四的衡山派,如果經過門派分裂,排名定然會向下滑落,到時候指定會超過華山派,成為五嶽最弱。


    衰弱至此的門派,哪怕與嵩山派決裂,左冷禪也不會有絲毫感覺。


    甚至到了那個時候,貼心的左盟主還會派遣“魔教”,前往衡山來關懷一下眾多衡山弟子的生活。


    被打的潰不成軍的衡山派,誰能說到時候不會想起嵩山派的好呢,指不定那時衡山派會求著與嵩山派修複關係。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本就處於弱勢一方,無論如何做總是要吃虧的,頂多是吃虧多少的不同。


    小虧對方不滿意,大虧自己不想認。


    麵對這樣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死人。


    隻要死的人夠多,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可惜死人也是吃虧的一種,而且還是虧大發了的那種。


    衡山派如果有能力,殺死所有來衡陽的嵩山派之人,那一切都不在是問題。


    但衡山派要是有那個實力,那莫大此時也不用這麽糾結了。


    除非參與金盆洗手大典的人,全部“正邪不分”的支持“不屈男孩”劉正風,不然衡山派根本無法與嵩山派處於平等的位置談判。


    盯著一言不發的莫大,寧正表明了態度。


    “莫大師伯衡山派要想什麽也不付出,就讓此事順順利利過去你認為可能嗎?


    要不放棄劉師叔一家,要不莫師伯你沾點汙名!不然除非莫師伯你有東方魔頭那般高深的武功,不然這件事沒有其餘的破解方法。”


    江湖上皆傳東方不敗武功天下第一,可卻沒幾人見過東方不敗出手。


    會認為她武功天下第一,主要還是因為她是天下第一大幫派日月神教的教主。


    日月神教上任教主任我行,當年在江湖上便是無敵的存在。


    與任我行交手的人中,隻有嵩山派的左冷禪和他鬥了個“旗鼓相當”,而這也是左冷禪能當這些年五嶽盟主的原因,不然哪怕嵩山派要比其餘各派勢大,也斷沒有一直讓嵩山派當五嶽盟主的理由。


    江湖中人推測東方不敗的武功,主要是依據當年的任我行和此時的左冷禪,真要讓人想象東方不敗的武功有多高,估計除了東方不敗的蓮弟外,沒人能夠想象的出來。


    “東方不敗,東方不敗!”


    念了兩遍東方不敗的名字,莫大的眼神先是一亮,隨即又暗了下來。


    哪怕沒與東方不敗交過手,可多年前他還是見過左冷禪出手的,明白自己與左冷禪的差距,心中陡然升起的信心消失不見。


    仔細想了一陣,做出決定的莫大喃喃自語。


    “看來,衡山派終究要在我手中沒落下去,隻望不要步華山派的後塵!”


    聲音雖然很小,可寧正怎麽可能聽不到。


    寧正聽後麵露古怪,一時間甚至想給莫大一個大比兜。


    當著華山弟子的麵,說這種拿華山當背景的話,這隻要是個正常人都做不到。


    克製住心中的想法,寧正明白對方這是真的下定了決定。


    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莫大便出聲詢問。


    “師侄不知你有什麽辦法,能夠保證救下我那師弟!”


    哪怕莫大已經下定了決心,可寧正還是提前將自己想到方法的壞處講了出來。


    “有倒是有,隻不過這個方法會令莫師伯你沾的汙名比較大,也有可能令衡山派存在分裂的可能。”


    不準備擺爛的莫大點了點頭,對著寧正說道。


    “說說看吧!”


    普通門派結交魔教中人,那事情可大可小。


    但五嶽各派多年來深受魔教所害,門下弟子與魔教中人結交,那對五嶽各派來說絕對無法接受。


    正邪之分,持刀相向。


    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便隻能解決製造問題的人,至於提出問題的人,要是打的過哪裏還要討論這些。


    “劉師叔此事最好的解決辦法,無非就是由他殺死結交的魔教中人,又或者殺死與魔教中人結交的劉師叔,除此之外無論怎麽做都難以令眾人滿意!”


    聽到寧正的話,莫大沒有反應過來,皺眉的他語氣變得不耐了一些。


    “以我師弟的性子,定然不會對那魔教長老曲洋動手,到時候若是逼的我師弟自盡,那還不如什麽也不做!”


    見對方沒能反應過來,寧正出聲提醒。


    “死人又不一定死人,無非今後再無劉正風或曲洋罷了。”


    “假死!”


    提示的如此明顯,要是這都想不到,莫大也就白活這麽大年紀了。


    將桌子上的三隻茶杯倒扣,寧正玩起了這幾天剛剛學到的仙人摘豆。


    玩戲法不耽誤說話,隨著幾個小球不斷在三個茶杯中移動,寧正對莫大說道。


    “沒錯,隻要莫師伯,你能和劉師叔商量好此事,那無非是做做樣子罷了。連正主都死了,嵩山派的師叔師兄們自然不會對劉師叔的家眷動手。”


    ......


    將假死這招告訴給了莫大,寧正就沒有自作聰明,指導這位老江湖該如何行事。


    如果是五嶽的其餘幾派,或許對寧正玩戲法的行為感覺寧正在自誤。


    可衡山派祖上不是搞音樂,就是變戲法的,


    就連衡山三大絕技之一的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都是一位精通變戲法的前輩所創,所以莫大自然不會簡單的隻看表麵。


    手速快到自己都看著費勁,莫大見此不由心驚。


    雖然他原本就感覺寧正有江湖二流高手的水平,可卻沒想到寧正能如此誇張。


    雖然手速快不能表示武功,可如此快的手若是持劍對敵,那出劍的速度能有多快可想而知。


    或許單單這手快劍,不用施展任何高深的劍法,都能輕易奪走一名江湖好手的性命。


    莫大自詡能夠抵擋寧正的快劍,可他乃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整個江湖中能和他處在同一水平的也沒多少。


    麵前寧正光看年紀,或許連二十歲都沒有。


    以如此年紀就能將出劍練的如此迅疾,不由讓莫大懷疑自己是不是處在夢中。


    腦中想著該如何去行假死之事,嘴上卻對寧正誇讚了起來。


    “單看師侄你這手,就知道嶽師弟收了位好徒弟,看來你們華山派複興在即!


    以後還要勞煩師侄在我百年之後,看在五嶽劍派同氣連枝的份上,多多照看我衡山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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