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司寒像是在漫天霧霾的平地裏行走,完全沒有方向。忽地,發現不遠處閃爍著一點銀光,就像天上的北極星。


    他雙手在霧霾中揮動,尋著光走到了光的跟前,那是小淩霜閃著光的眸子,那眸光有感染的能力,小程司寒眼睛看向那眸光的深處,不由自主地也笑了,陰霾一掃而盡。


    冷不丁的,一隻大手把小程司寒給拖走,塞進了車廂裏。


    汽車帶著怨懟駛離,小程司寒從車窗探出腦袋,手指捏著剩下的一顆糖果朝小淩霜揮手。


    被母親喝了一聲,乖乖地坐在安全座椅上,係好安全帶後,抬眼看向駕駛座的母親,她臉上的怒氣還未完全褪去,但這並不影響小程司寒的心情,嘴裏嘬著的糖果,絲絲蜜甜順著食道劃入心間。


    一路上,小程司寒用盡方法把母親給逗開懷了,卻不曾想,母親帶著笑容打開家裏的大門那一瞬間,小程司寒地幸福小世界崩塌了。


    他不知道是怎麽又被母親塞迴車子裏。有那麽幾分鍾,小程司寒的腦子裏,心髒裏,眼睛裏,都是空的,一片空白的。


    幾聲汽車的鳴笛聲,才把小程司寒的魂魄拉迴身體裏。這才習慣性地給自己係好安全帶。


    “媽媽,我們要去哪裏?”小程司寒哭著問,“我們真的要離開爸爸嗎?”


    小程司寒並不知道母親已然淚流滿麵。


    “媽媽,不要離開爸爸,我想跟爸爸在一起!”


    8歲的孩子,並不懂大人的感情是多麽複雜,他隻知道有爸爸疼媽媽愛的日子很快樂。


    他哭著鬧著,讓母親本就怒氣沒法撒,現在更是心煩氣躁,憤怒地,歇斯底裏地吼叫一聲:“閉嘴!”


    母親很少發火,這一聲怒吼,震懾到了程司寒,委屈又恐懼的他,也隻能閉嘴。


    安靜下來,才覺得攥緊的拳頭裏,那顆糖硌手。


    他抽泣著看了掌心的那顆糖兩秒,像許願一般,之後毫不猶豫地把糖衣打開,把糖果塞進嘴裏,小淩霜那雙閃著星光的大眼一閃而過,一絲絲甜意劃過心尖。


    這糖果,真的有魔法,似乎不開心的事情隨著糖果的變小也慢慢變淡了。


    他真想再多一顆糖,送給母親,讓母親變得開心。所以,他打算要找到小淩霜,跟她要更多的糖果。


    小腦瓜裏想著再次見到小淩霜該說些什麽的時候,母親的一聲慘叫,接著是猛烈的撞擊,他隻覺得全身都撞散架了,失去了意識。


    中途,他曾經短時間恢複過意識,耳朵嗡響,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響,朦朧中,看到車子前擋風玻璃全然破碎,滿身是血的母親正躺在車子引擎蓋上,一動不動。


    他竭盡全力想喊,可全身似乎都不受控製,無法動彈,更發不出任何聲響。


    艱難中,咽了一口口水,滿嘴都是腥臭的血腥味,並沒有渴望中的那一絲甜。


    這就是程司寒被救起前的全部記憶,順序正確的記憶。


    所以,淩霜的母親並不是導致賀瀾車禍的元兇。


    淩霜才是打開程司寒心結的那一根鑰匙。


    所以,在淩霜跟前,程司寒才能當一個正常的男人。


    鑰匙有了,方明旭多年來的圈套也解開了,程司寒接受了任教授的治療,伴隨了多年的創傷應激也得以痊愈了。


    現在站在淩霜跟前的程司寒,從心理到生理,都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完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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