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張嘴,想說什麽,卻發不出半個音節,又合上的雙唇,下巴抖動得厲害。


    她看著容麗講述的往事時候的樣子,不像是在捏造故事。


    而且,容麗也沒必要為了傷淩霜的心而毀自己的清譽。


    “我沒必要編故事來騙你們,這都是真的。”容麗看著一雙兒女猶疑的樣子,目光直視淩齊,道:“淩齊,你還記不記得,你爸爸臨死前跟你說的話。”


    “他說,要你好好愛妹妹,不管她以後姓不姓淩,都要好好待她,幫爸爸彌補過錯。”容麗說完又垂下眸子,一副懊悔的樣子。


    淩齊雙目圓睜,似乎現在才明白父親臨終前這番話的意思。


    淩霜看著容麗和淩齊的反應,明明還在胸口跳動的心髒,此時像是掉下懸崖,極速往下墜。


    是真的,容麗說的都是真的。


    她不是淩家親生的女兒。


    她隻是一個不該出生的多餘的人,是一個仇恨的產物。


    她這一生注定隻是一件工具,在還是個胚胎的時候就已經是一件工具,是一個女人留住丈夫的工具。


    所以,她出生後,她的媽媽怎麽看她都不順眼,一直針對著她。


    淩霜顫抖的手輕輕按在小腹上,這孩子將會跟她同樣的命運嗎?


    他也是一個工具,他父親奪權的工具!


    一顆滾燙的淚倏地滑落,滴在了淩齊緊握著淩霜的手背上。


    被淩霜的淚水灼到的淩齊,滿眼的憐憫,把淩霜摟得更緊了,生怕妹妹會憑空消失在他的懷裏。


    “淩齊,是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爸!”容麗哽咽,“如果當年媽媽沒有做錯,我想你現在也不會遭遇這樣的危機。”


    淩齊正想說些什麽,被淩霜反握住手掌,力度大到讓他吃驚。


    “這就是你一直說的錯誤決定?決定把我生下來,隻為留住爸……爸嗎?”


    那一聲爸爸,幾乎是往肚子裏吞,模糊得很。


    忽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唿叫了二十幾年爸爸的男人。


    容麗垂下眸子,算是默認。


    嗬!


    原來一出生就注定悲哀,一直到現在,她依然擺脫不了作為一個工具人存在。


    “為什麽不在剛懷孕的時候把我打掉!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


    為什麽要她承受錯誤的後果?


    淩霜一直咬著牙忍住的淚水,在她嘶吼的時候決堤,雙手緊緊抓住淩齊的手,指甲幾乎要嵌入淩齊的掌心裏。


    淩齊什麽也沒說,咬牙忍著,隻要妹妹願意發泄,他可以承受。


    他也知道現在什麽勸說的話語淩霜也聽不去,最好的安撫是緊緊抱著,給她一個懷抱發泄,無聲地告訴她,他在。


    容麗看著抱成一團的兄妹倆,一個伏在哥哥胸口上啜泣,一個低頭安撫,不時擦著妹妹的眼淚。


    容麗幾不可聞地低歎了一聲,朝著淩霜伸了伸手,又收了迴去。


    她這一舉動,兄妹倆都沒看到。


    許久,淩霜漸漸平靜下來,往溫暖的懷抱裏窩了窩。


    是的,這個懷抱依然溫暖,也隻有這個懷抱的溫度沒有變過,不管她是對是錯,也不管她是雜種還是工具。


    此時,淩霜感覺,這世界上隻剩下哥哥了。


    “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


    容麗一直呢喃著懺悔傳進淩霜的耳裏。


    淩霜並覺得那是容麗對她愧疚,就如她說的,她對不起她的丈夫,對不起她的兒子……


    淩霜忽然想起容麗剛剛那句,沒有當初,也許淩齊就不會遭遇現在的危機。


    淩霜一萬個不願意讚成容麗的任何言論,但這個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方家知道我的存在嗎?”淩霜問道。


    如果知道,她可以去求方明旭,求他看在那個素未謀麵的父親的份上,放過淩齊。


    容麗隻敢餘光瞄向兄妹倆,音量極低的說道:“在你出生3個月的時候,我抱著你去找過方鴻遠,告訴他你是他的女兒。”


    “他沒有認下你,也沒有拒絕你,他隻是把你抱在懷裏好半天,又是哭又是笑的。”


    “當時,我是覺得他瘋了,後來才知道……”


    “第二天,他跳樓自殺了……”


    “他有沒有告訴盧靜和方明旭,我不是很不清楚。”


    容麗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又開口道:“我想,可能也跟你沒關係,也許……”


    “也許是方明旭是為了報複我,報複雲天當年犯下的錯,才把怨氣撒到了淩齊身上……”


    這算是最客觀的一句。


    “方鴻遠的死,跟我們家有關係?”淩齊不解。


    淩雲天迴歸家庭以後,這場出軌的鬧劇不是已經終結了嗎?兩個家庭不都迴歸正軌了嗎?


    妻子曾經出軌,不至於讓一個當年叱吒商圈的男人尋死吧?


    方明旭也算是現下商圈裏的風雲人物,也不至於這麽一樁陳年芝麻爛穀子的小事而記恨淩家,致淩齊於死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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