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祁被擊飛到黎致的旁邊,吐了一口血。


    碧落在那若有所思,原來季薑就是被眼前的這個醜八怪殺的。


    穆林十分得意道:“哎呀,活人被扔下忘川,嘖嘖,什麽下場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隻怕現在早就屍骨無存了!”


    碧落一躍上前,指甲立刻變得很長,她道:“你胡說!”


    奈何她是鬼,又剛從界外出來不久,敵不過姽嫿這種修煉數百年的修士,也敗下陣來。


    姽嫿將碧落扔到黎致身邊。


    穆林道:“既然這麽想念季薑,那就下去陪她吧,送他們上路!”


    黎致把碧落護在懷裏,碧落大喊道:“要被你害死了,再不來救老娘,老娘就算魂飛魄散也要折騰你一輩子!”


    燕祁和黎致都以為她這是要死在人間了,氣不過。


    穆家修士齊齊向三人砍去,正在這時,從天外傳來兩聲弦響。


    琴音將穆家修士彈開了,又是兩聲弦響,這次音調略高,穿雲破空,帶著幾分肅殺。


    房頂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衣女子,她負手而立,脖子係著一條白綾,頭上綁著一根長長的發帶。微風吹拂,紗衣飄曳,身後一輪圓月竟成了背景,活像一個仙人。


    她徐徐飛至幾人麵前,燕祁和黎致先是驚訝,後是驚喜,然後又是陌生。


    眼前這個褪去一身青衣,此時白衣若雪的人就是季薑,可她……除了那張臉,這個人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像原來的那個季薑。


    季薑分明是一個天真爛漫、神采奕奕的少女,她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從來不肯這般中規中矩的走路,也不會好好的坐下來彈琴,除了對燕祁。


    而眼前這個人,在月光的照耀下,臉色蒼白得異常,明亮的眼睛裏滿是悲傷,難過,戒備,冷漠……以及十足的殺氣。若是別人在夜裏碰到她,一定覺得她就是女鬼無疑。


    然而,他們能感覺到,季薑身上沒有妖氣,隻有深沉的,看不見底的悲傷,難過,冷漠和殺氣。


    方才還被黎致護在懷裏的碧落立即站了起來,抱怨道:“你再晚來些,我就要魂飛魄散了!”


    季薑看著她淡淡地道:“是你技不如人。”


    她開口說話的時候,空氣中都彌漫著冷冷的寒意,甚至連方才一陣亂叫的蟲聲都沒有了。


    碧落扁扁嘴,道:“總之就是怪你。”


    碧落身邊兩人都瞪大了眼睛,碧落居然……這麽跟她說話,完全沒有之前對他們的戒備和對穆家人的惡狠狠,眼神裏更多的是敬畏。


    季薑轉身看向穆林,穆林當即嚇得六神無主:“姽嫿……姽嫿!”


    聞聲,季薑神色漠然且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哦?穆公子是想要你那條聽話的狗來叫你?”


    她朝穆林那邊走了幾步,踩到了一張繡帕,她揮揮手,那繡帕從地上騰起飛到她手上,那是芮姬的繡帕。她嘲諷一笑,竟然這麽惦記一個把自己發妻害死的人。


    季薑道:“怎麽,還在掛念你的芮姬?”


    碧落走了過來,嘖嘖道:“這位公子還真是深情呢。”


    季薑道:“那我就……幫你把最疼愛的芮姬給你找來。”


    然後她抬手指了一個角落,不一會院中就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且七竅流血的女人。


    燕祁和黎致都訝然,芮姬居然死了,而且死的這麽慘,誰殺的已經不言而喻。


    芮姬走到穆林身邊,地上全是血腳印,她一邊走一邊道:“公子…救我……”


    穆林抬頭看一下芮姬立刻被嚇到想要逃跑。芮姬早就被他送迴益州了,怎麽會突然死了,而且死得這麽慘。


    他一邊鬼哭狼嚎,一邊連滾帶爬的往門的方向跑,他快跑到門邊的時候被季薑放了一根白綾絆倒了。芮姬上前拉住他的腿,把他拖了迴來。


    他用手使勁抓著地上的地板,手都出血,地上全是爪印。


    芮姬拉著他迴到了原處,然後把自己長長的指甲插進了穆林的腿上,居然把他腿上的肉,都生生地剮了下來!然後放到自己嘴裏,她……居然在吃穆林的肉!


    空蕩蕩的客棧裏迴蕩著穆林尖銳的叫聲。


    季薑卻恍若未聞,輕掀衣擺,看著眼前的兩人,搖了搖頭,道:“如何,人肉,好吃嗎?”


    聞言,身後的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寒意。


    她又道:“唉,穆公子這般嫌棄的看著芮姬,她若是知道了肯定會難過的。畢竟她死前都還在嚷嚷著你會給她報仇呢。”


    季薑微微側了側身,臉完全出現在了眾人眼裏,那張臉美得不可方物卻……蒼白得像個死人。


    身後的燕祁和黎致盯著不遠處號叫連連的穆林和陰氣森森的芮姬,還有同樣陰氣森森的季薑,手不自覺的攥緊。


    季薑背對著他們,讓人看不清表情,幽幽地道:“姽嫿姑娘為何還在門邊看戲,不護著你的狗主子?”


    姽嫿立刻閃到穆林身邊打退了芮姬,擋在穆林麵前。


    季薑看著姽嫿手裏拿柄殺了越清歌,黎笙,月夫人的兩輪彎刀,幽幽地道:“許久不見,姑娘和手中的那兩輪彎刀。依舊讓我憎恨。”


    黎致也對姽嫿手中的彎刀偷去冰冷的恨意,恨不得立即爬起來殺了姽嫿給梵音穀的人報仇。


    季薑看著擋在穆林麵前的姽嫿。嗤笑道:“姑娘真的以為能在我的手底下保住他這條狗命?”


    姽嫿依舊擋在穆林身前,道:“宗主吩咐過要保護好公子,姽嫿自然要護好他。”


    季薑腦裏出現了梵音穀眾人慘死的畫麵。冷笑一聲,道:“可惜了,你這修煉百年的道行。”


    姽嫿道:“季姑娘,話別說的太早,連黎宗主和月夫人都不是我的對手,你以為就憑你……還有身後那幾個殘兵敗將就能打得過我嗎?”


    聽到她提起越清歌和黎笙,季薑漂亮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變得森冷,她輕聲道:“我一個人,就解決了你。”


    姽嫿道:“宗主交代過,斬盡殺絕,既然姑娘沒死成,那今日就在死一次吧。”


    季薑道:“那你可得記著我這張臉,等你的宗主到了那邊也好告訴他,誰殺的你,還有你一直護著的狗主子。”


    話畢季薑周身瞬間籠上一層寒意,姽嫿催動彎刀襲向季薑,彎刀到她麵前時身後黎致和燕祁瞳孔微張,異口同聲道:“小心!”


    季薑勾唇一笑,她身前忽然出現一朵白色的曼珠沙華,有形又無形。將姽嫿的彎刀彈了迴去,季薑轉動右手,瞬間便有幾條白綾攻向姽嫿,白光流轉的白綾盡數向姽嫿攻去,一條直直圈住了姽嫿的脖子,纏了足足三道,猛地提起!


    姽嫿身軀被這條白綾吊了起來,懸在空中,雙手各被一條白綾纏住,反向向後扭去,胳膊發出了“喀喀”的頸骨斷裂之聲。


    季薑抬了抬手,芮姬便癱在原地,原來她就死了。穆林嚇得連忙爬起來,想要奪門而出,季薑揮手將門關了起來。兩條白綾把穆林拉了迴去。


    季薑閃到穆林身旁,召出吟霜抵在穆林脖頸處。挑釁的看向姽嫿,道:“如今,你覺得你還能從我手上救下他這條狗命嗎?”


    姽嫿不語,隻是瞪著季薑。


    穆林生怕季薑手一抖他喉嚨就破了,季薑在他耳邊冷冷地道:“不如…割破喉嚨扔下忘川?”


    聽到忘川兩個字穆林微微顫了顫。就在方才這個詞才從他口中說出來。


    說著季薑和穆林瞬間不見了,黎致和燕祁倏地一驚,黎致從地上爬起來跑到季薑方才所在的位置。他道:“人呢?”


    燕祁道:“忘川。”


    說完他準備追上去,碧落忙道:“哎?你幹嘛?待會她就迴來了。”


    燕祁問道:“真的會迴來嗎?”


    碧落道:“肯定的呀,我還在這呢。”


    季薑拎著穆林到了之前她被扔下去的那個懸崖,穆林當即腿都嚇軟了。季薑道:“哦?你是在害怕嗎?原來你也會害怕。”


    穆林抖著聲音叫喚道:“你要幹什麽?”


    季薑道:“幹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沒聽說過嗎?自然是把你扔下去了。”


    說完季薑就鬆開了手,穆林直直掉了下去。“啊!”


    在他以為自己要掉進忘川的時候,一根白綾纏住了穆林的腰,穆林看著距離不要一丈的忘川河麵,鬆了口氣。


    季薑一手提著白綾,一手幻出白色的曼珠沙華。她道:“如何?這忘川水,是不是如你說的那般恐怖?”


    穆林雖然害怕,但他就是不求饒。季薑微微鬆手穆林就往下掉下去了一點點,這時他的臉和很好僅有一指的距離。


    穆林咬咬牙,嚎道:“季薑,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你這麽折磨我算什麽?!”


    季薑冷冷地道:“這便算折磨?嗬…也是。穆公子何其尊貴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穆林吼道:“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季薑道:“哦?是嗎?我殺了你你爹會怎樣?屠我滿門?還是殺我兄長,還是再次將我扔進忘川?”


    穆林道:“你若是不放了我,小心我爹殺了黎致和黎策!”


    季薑噗嗤一笑,她道:“你當真覺得你父親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當真覺得我會怕你父親?”


    季薑微微眯了眯眼睛,語氣更加冷了,仿佛要把人凍死:“你到底提醒我了,放心吧。你們帶給梵音穀的痛,我會一點點討迴來,要你們百倍奉還。你父親…唔…肯定很快就能去冥界與你相遇!”


    這是要結束了穆林。穆林哀嚎道:“你不能殺我…季薑你不能殺我…不能!季薑…”


    一片白色的曼珠沙華的花瓣劃過了穆林的脖子,他捂著自己的脖子,瞳孔睜得很大,眼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就在黎致和燕祁急得來迴踱步的時候,季薑迴來了,把還有一口氣的穆林扔在地上。


    讓季薑意外的是姽嫿竟然還沒有死去,而是臉色爆紅,雙目圓睜,渾身抽搐,奮力掙紮著。


    季薑施了法收迴了白綾將姽嫿放了下來,季薑道:“把你一直護著的這位帶迴去,告訴你的主子。你,隻是第一步,叫他好生養著,等我去取他的狗命。”


    季薑恢複了姽嫿的手,姽嫿帶著隻剩一口氣的穆林走了,她也夠嗆的。


    季薑轉過身來的目光在燕祁和黎致之間來迴掃動。三個人,竟然誰也沒有先開口。


    半晌,燕祁最先迴過神來,他跨步上前到季薑麵前,抬手想要摸摸季薑的臉,季薑卻退後一步。她道:“你…不能碰我…”


    燕祁道:“為何?”


    季薑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不再是人了,你碰我會受傷的…”


    燕祁眨了眨眼睛,季薑那句已經不再是人了,仿佛有一把匕首插進了他的心髒,生生直疼。燕祁上前一把把季薑攬在懷裏,季薑掙紮想要推開燕祁,燕祁壓著聲道:“乖乖的,讓我抱一抱,好不好…”


    乞求的語氣,夾著重重的鼻音。他半年沒見季薑了,這半年沒有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膽的過著。每次有人傳信他都怕是關於季薑的。


    剛碰到季薑的時候燕祁就感受到了季薑身體內散發出來的寒氣,還有不屬於季薑的靈力。這些靈力本能的做出反應,一點點的襲向燕祁,可他不在乎,隻要那個人是季薑,刀山火海他也願意跨過,哪怕此時的季薑滿身是刺,他也不在乎隻要能抱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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