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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香上前叩門,三輕一重,叩畢後,退開幾步。


    來開門的是一名姑娘,荊釵布裙,膚色稍黑,一雙眼眸卻如山澗溪水,花上朝露般,是不染纖塵的清澈,一瞧便知是好山好水裏養成的姑娘。


    “你們找誰?”她嗓音一如想像中清亮。


    木香因三兩句解釋了情況。


    那姑娘眨了眨眼,迴頭高聲喚,“娘!”


    昏暗的屋中,一老婦人佝僂著脊背走出,手上還拿著菜刀,一麵往衣裳上抹著手上沾到的油漬。看到眼前這般款段的人,“哎呦”了一聲,意識到自己還拿著刀子,忙往背後藏。


    “娘,”那姑娘解釋道,“這三位在這附近迷了路,希望暫時在咱這兒歇息幾晚。”


    那婦人沒有多少遲疑,讓出了身子,笑道,“今歲這雪也的確是糟心,幾位甭站著了,外頭涼,快些進來躲躲。”


    阮玉儀淡笑謝過,一麵往裏走。


    薑懷央則跟在她身後,經過那婦人時,微微頷首,算是謝過了。


    到底是鄉裏人,沒多少心眼,見幾人錦衣白麵的,不似惡人,也便讓他們進去了。婦人交代了幾句,又迴了灶邊。


    裏邊的空間有些逼仄,黑沉沉的像是要壓下來。柴禾灶台幾案,俱都一眼能望盡了,唯有臥房還算是有個遮擋。


    那姑娘引幾人在平日裏吃飯的幾子邊坐了,歡歡喜喜地一人給端了杯熱湯來,“我們這兒真是許久不曾有正經客人來了亦不曾有什麽好招待的,幾位將就著喝些,搪搪雪氣。”


    阮玉儀垂眸看了手中的杯盞一眼,裏邊並無什麽茶葉幹花,隻是些開水。她抱著呷了幾口,身上才漸漸迴暖。


    “真是叨擾了。”她唿出一口白氣,自報了姓名。木香見狀,也道了名兒。


    一邊的薑懷央則默然不語,冷麵謫仙樣。思及他的姓氏不方便知會,便連個假名也怠於杜撰。


    “姑娘哪裏的話,不過多幾副碗筷的事兒,”這姑娘生性熱情,連唇角的笑也帶著暖意,“喚我阿晴就好。”


    阿晴見他不好接近,似是有些怕他,小心地瞥了他一眼,隻拉著阮玉儀閑話去了。


    走了這許多路,她也著實是有些渴了,杯中的水下去了大半。


    阿晴見狀,就要起身替她添。水壺還擱在廚房裏的小爐子上,她方走出幾步,便見大門開了,冷風唿唿地灌進來。


    風雪交錯間,是一名背著竹簍,身形精壯的青年。


    他像是走了很遠的路,喘著粗氣反手關上了門,“我家小妹果真是聰慧,這些藥草果真賣得不錯。”


    他方從鎮子上迴來,如今天寒,染病者眾,旁的糧菜都不好出手,偏這草藥是極需要的。就這麽一筐子,還給換了小一兩迴來。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去鎮裏的一些事兒,瞥見阿晴手中的杯盞,便奪了過去,仰頭要喝。


    “誒!”阿晴驚唿,墊著腳將杯盞搶了迴來,“人家姑娘用過的,你要喝自個兒新倒去。”


    “姑娘?”阿晴兄長疑道,側首一看,果真見屋裏或坐或站了三位錦衣貴人。


    阿晴兄長微蹙了眉,向裏邊走去。近來附近並不算安生,總有旁的地界來的流民騷擾,因而各家各戶俱緊閉了門窗。加上他方才看鎮上官府處又有人生事,自是警惕些。


    他隨手放下竹簍,目光在他們身上來迴逡巡。


    “不知今日有貴客至,真是有失遠迎,”他在另一邊坐下,一手搭在桌上,雙腿大大咧咧地岔開,“過些時候待我爹迴來了,便可用吃飯了。”


    這會兒阿晴正新添了茶過來,遞給阮玉儀後,將另一口盛了水的碗向她兄長處推了推,“哥,你的。”


    “多謝。”她接過,輕聲道。


    阿晴兄長順著聲音望去,又忙斂了目光,耳尖發熱,“不知幾位從何處來?又緣何至此?”


    木香答道,“我們公子與夫人原從京中來,到這邊是探親的。隻是途中偶遇山匪,跌下了陡坡,一直走著,才尋到此處。”


    話說得半真半假,才最是不易叫人識破。況他們本就無惡意,不過是不方便道出身份,因而撒個小謊,也無傷大雅。


    阿晴兄長思忖了下,附近是有一處山常鬧山匪,隻是那處離這兒的腳程可不算很近。


    阿晴一聽京中,眼眸一亮,“聽說那可是個繁華地,連足下踩的磚兒也是金的。”


    這倒是瞎傳了,哪裏就這般誇張。惹得阮玉儀垂首輕笑。


    阿晴兄長見他們所言有跡可循,不似假的,也放下了些戒心,歎道,“京城是個好地方。”到底是京中來的貴人,瞧著身子款段,衣著談吐,亦足以與他們區別開了。


    話過幾輪,薑懷央方問,“你們這處可有傷藥?”


    阿晴兄長一怔,起身去竹簍中一頓翻找,又將之用小石臼搗了,“公子是傷了何處?莫看這藥簡單,是極起效的。”


    他挽上了衣袖,小臂上赫然一道血痕。


    阿晴驚唿一聲,別過了臉,捂住了眼睛。也不知是羞得,還是嚇得。


    阮玉儀亦蹙起了眉。想來這是當時跌下陡坡,為護著她所致的,可這般長時間,也不曾聽他道一句。


    他卻像是傷的不是自己一半,麵色淡然,“就這些便可,多謝了。”


    阿晴兄長另尋了長布頭來,欲給他包紮。


    薑懷央雖未言語,她卻在他眸中看出些旁的來。她接過那草藥和布頭,溫聲道,“我來罷。”


    “啊?啊好。”阿晴兄長手上一空,忙收了手,臉上透出不自然的緋紅。他兩隻指尖微微摩挲著——方才這處被不小心碰到了。


    她一麵替他包紮,一麵低聲抱怨,“夫君傷了也不曉得早些說,活該痛著你。可還有旁的傷處?”她滑膩的指尖在他小臂上劃過。


    “沒了,”他倒樂意小娘子這般隨性地與他說話,“若娘子不放心——屆時再上下查看一遭便是。”


    她手上一滯,刻意將那布條緊了緊。


    “疼。”他啞聲道。


    她滿意地輕哼一聲。


    阿晴兄長見兩人親昵的姿態,臉上的紅又慢慢消退。是了,人家分明已成夫妻,他究竟在混想些什麽。


    不消多時,阿晴爹也迴來了,見家中生人,又是問了一遭,恍然後,這才招待幾人上桌吃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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