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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之後,阮玉儀的院子便被落了鎖,除一天兩次有專人送去吃食外,外邊的人進不去,裏邊的人出不來,像是要徹底將她與外界隔絕。


    照程朱氏的意思,是要至大公子與昭容完婚後,才會解她的禁足。


    程行秋聽聞此事,自是不信的,在他印象裏,泠泠是個稍微碰下指尖,都會羞得滿麵飛紅的女子,他委實無法想象,她在榻上會是怎般模樣。


    他幾方求證,卻都得到同一個答案。他獨自在屋中掃落了不少架具雕件,看物什摔了一地,直至外邊小廝來詢問,他才緩了口氣,道是沒事。


    如此,他才算接受了此事。隻是他自覺於阮玉儀有愧,並沒有資格怪罪她什麽,還替她去程朱氏處求情。


    程朱氏自是一口迴絕,滿臉怒其不爭。平日也就罷了,事到如今,還要偏袒那儀姐兒。


    挫敗一次後,程行秋心知阮玉儀在屋裏,暫時不會出什麽事,也就作罷了。但暗中派人將他為她求過情一事,裝作不經意傳至她院裏。


    卻說薑懷央自阮玉儀稱其有事離開後,便去了太妃處,想著既已來了,順便去看望太妃一眼。


    薑祺見他來,忙扔了手中書冊,借口與小皇叔吃酒談天,將背書的事躲了過去。太妃哪能看出不他那點小算盤,隻是新帝在此,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他討來溫雉手上酒一盞,細細飲了,入口盡是桂花的馥鬱。許是被這香亂了心緒,便脫口道,“這是玉儀拿來的那酒?”


    言罷,才發覺不對。他心裏咯噔一下,悄悄抬眼看薑懷央,默默盼著他方才走神,不曾聽見這話。


    薑懷央持杯盞的手一頓,“你方才說什麽?”


    “小皇叔怕是聽錯了。我並未說什麽。”薑祺錯開他探尋的目光,呷著杯中酒作掩飾。


    他分明並未言語,可薑祺也感受到他幽深的眸光,周遭似都冷下幾分。薑祺不由打了個寒噤,也許不過是一口酒,小皇叔並非會怪罪於他?


    況且,是小皇叔先將人藏著的,他哪裏知道那小娘子是他的人。


    薑懷央冷聲威脅,“你若不想繼續吃酒,現下迴去看書便是,想來太妃娘娘會很欣慰的。”


    薑祺玩樂慣了,一時叫他靜下心來念書,還真不是個容易事兒。


    “您知道我最煩那個,”他苦笑,隻好鬆了口,將如何與阮玉儀相識之類一一道了,“不過我與小皇嫂當真隻止於認識罷了,您可莫要多想。”


    他忙為自己開脫。不過他對小娘子曾有過的那點子隱秘心思,卻用旁的話帶過去了,隻字未提。


    盡管如此,薑懷央的臉色還是愈發沉鬱,他攥緊了手中的酒杯,指尖發白,好似下一瞬就要將瓷盞捏碎。


    她就如此不信他。


    既想他幫忙,還存著另留後路的心思,真不知該誇她一句思慮周全還是旁的什麽。


    他腦中忽地閃過酒樓裏,一屏之隔的身影,她有著天生的一副媚骨,莫說是專門練習過,動作柔軟熱烈,就是平日的行動處,也叫人移不開眼。


    當時嗤之以鼻,如今想來,他也是下意識覺得她不會與薑祺相識,這才疏漏了認不出來。而那聲殿下,她並未出麵,若不知外間的是誰,又怎會這樣喚。


    以及今日那破碎的杯盞,半開的酒壇,想來也與薑祺也脫不了幹係。


    所以,她那時才會怕得哭起來,止都止不住。


    他掀起眼皮,將薑祺惶惶不安的神色納入眼底。這個與他年歲相仿的皇侄,他倒是清楚的,薑祺若真有與他爭搶的心思,不論是皇權還是別的什麽,他都不可能留薑祺到現在。


    薑懷央起身,將手中杯盞往幾案上一磕,因著沒收著勁兒,那杯盞竟是應聲而碎。


    “小皇叔,你上哪兒去。”薑祺起身喚道。


    可薑懷央已是走出了幾步遠,並不打算迴答他的問題。溫雉落了一些,迴身對他拱了拱手,解釋道,“殿下,主子是要起駕迴宮。”


    聞言,薑祺鬆下一口氣。還好不是去找玉儀麻煩,這事兒也算是他說漏了嘴,若因此事叫玉儀在小皇叔處受了委屈,就是他的不是了。


    之後兩日,薑懷央仍是於午後會至聖河寺,有時政務繁忙,便將奏折帶來此處批閱。隻是直至夕陽西下,卻依舊不見那小娘子的身影。


    他心下明白,她這是要躲著自己了。


    金輝灑滿了這方院落,池塘中泛著粼粼波光,可暮日落得委實是快,不消多時,那波光便漸漸暗淡下去。


    溫雉見時候不早了,便斟酌著上前詢問,“主子可要起駕迴宮?”


    他明白主子其實是在等阮姑娘,可到這時候了,那位怕也是不會來了。再待下去,也不過是空等。


    不過說起來,這阮姑娘倒真是個心狠的主兒。以她的容色,世子那邊好攀附不錯,可也不見得一知曉主子的身份,便話也不留一句便跑了罷。


    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想將自家女兒塞進後宮來,皆是等不到主子一個點頭。因平日忙於政務,也不見他去那位後妃的宮裏。


    卻有空抽出時間來,與這阮姑娘相會。


    前朝早已流言四起。若非是見過主子與阮姑娘,他都險些要疑心主子是否跟他們所言那般,有什麽隱疾。


    薑懷央手中的筆一滯,朱紅的墨便洇了開來,他看了眼天色,良久才道,“迴罷。”


    皇宮中。


    夜幕垂垂,籠罩了偌大的宮室。寥寥幾個有人居住的宮殿也漸次落鎖熄燈,唯有養心殿還燈火通明。


    溫雉推開半掩的門扉,卻不進去,隻立在門口,輕輕叩了叩門邊,道,“陛下,該就寢了。”


    燭光映得薑懷央眸中明滅,呈現出稍清淺的琥珀色,他手中把玩著一支金桃花頂簪,麵色晦暗不明,暗自思忖著些什麽。


    他早該知曉她並非什麽逆來順受,乖順到木訥的人。初見那夜雖麵上應了要離去,不也懷著旖旎心思,在廂房裏留下這金簪麽?


    隻是不想她並沒有要拿迴去的意思,於是便一直在他這宮裏放著。


    如今,也是時候給她送迴去了。他忽而一笑,眼中卻盡是冷意,示意溫雉上前,“明日一早,便著人將東西給程家那位表小姐送去。”他將簪子遞給溫雉。


    溫雉垂首接過,攤著掌心,使那精巧的金簪躺在手心,想著待會兒便立刻尋匣子裝了,免得磕碰了去。


    思忖了下,他又補充道,“送去的時候,不要叫程府的人發覺。”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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