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儀暗自思忖著,並不言語,而外邊薑祺也在等她迴話,一時間雅座內寂然無聲。


    恐外邊的人不耐,她不及想太久,也顧不得外邊是否看得到,隻微微頷首作了迴應,而後便在屏風後起舞。因著方才緊張,一下忘卻了自己跳到哪段,於是隻好從頭開始。


    薑懷央其實無意探知這女子為誰,對她能歌還是善舞更是不感興趣。卻不想因提了一句見薑祺帶了名姑娘,叫他誤會了意思。


    他緊盯著那屏風上映出的影子,甩袖旋身間,皆叫他想起那總來聖河寺尋他的小娘子。


    他捏緊了手邊的白瓷杯盞。


    隻是昨兒卻不見她在。她還算是乖覺的,並不會時刻煩擾自己,更多的時候則是安靜地在他旁邊坐了。


    因而他並不會將太多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原都是有人相伴左右,不想忽地隻餘下自己一人,獨坐院落中時,反倒是覺著冷清了些。未至傍晚,他便再待不住,照例上了香,便起駕迴宮。


    他知道她的心思,以為她不會突然放棄。遂著人去查,發現她確實是被家中事宜絆住了手腳。看來上迴昭容確是被激到了,這才逼了程行秋點頭。


    可轉念一想,簽個和離書又需多少時候


    她和離之前,難道還需與程修撰溫存,以做了結?還是她本意並不願如此,進而哭傷了身子,這才不便出府。


    一思及她有可能還念著那背叛了她的男子,薑懷央便覺得心下隔應。


    愈想,他眉間愈是凝上冷意,隻覺得她未免三心二意了些。


    他卻全然不知,他這是將自己往牛角尖裏帶了。連朝中諸事,都能牢牢掌握於手中的新帝,眼下一點子空想,竟將自己弄得煩悶。


    心中藏了事,這般思慮著,他也並未在意薑祺對裏邊女子的稱唿,隻當是音同。一舞未了,他便冷聲道,“不必跳了。”


    阮玉儀聞言,停了下來,也沒有被打斷的不快,盈盈行了一禮。她不作聲,甚至希望自己是個偶人,是要隱入屏風,叫薑懷央認不出她才好的。


    她細細聽著外間的動靜。


    隻聽那郡王疑道,“怎麽了,兄長可是不喜?”但惜玉儀似是不願出來拜見,不然那等容色,定能為這一舞再添上幾分顏色。


    薑懷央麵上不顯,心中卻莫名認為,如此舞姿,不過勉強入眼,若叫那小娘子來,便能輕易顯出此人的拙劣來了。


    因此並無再看下去的意思。


    他將手中杯盞推遠了些,便有小廝來添上。“你這舞是在何處習得?”他隨口問了句。


    阮玉儀以為他性子冷淡,不會與自己攀談。因而愣了一瞬,才猛地意識到他這是在與自己說話。緩了口氣,她拿著嗓音道,“迴殿下,因著家慈略通此道,故為其親授。”


    她立在屏後,下意識絞著衣袖,將其揉得皺巴也不曾意識到。


    雖然薑懷央未認出她來,可她心知他們是相識的。這樣的感覺很奇妙,他們雖隔著一扇屏風,但她的心似乎一直在往外跳,直要將她拉到屏風另一端似的。


    尤其是還有一個生疏的“郡王”在,兩相襯托之下,叫她恍惚覺得他們從未有過的接近。


    也不知他是否聽見了自己的迴話,隻聽他下一句便是說與薑褀了,大約都是一些零碎的閑話,無非是問問對方課業、近況之類。


    阮玉儀心中這才鬆快些下來,緊繃的身子終於放鬆。


    這時,裏間這桌上了最後一樣菜品——梅子湯。不過托著承盤的,卻不是之前那位小廝,而是個濃妝豔抹的姑娘。


    她一雙細白的手托著承盤,走動間,那盛在琉璃小壺中的玫紅湯汁也晃蕩著,裏邊的楊梅渣被細心地濾去了,白日裏顯得有些半透,不知哪兒的瓊漿玉液似的。


    不過這個時節的梅子確實是難得,是有專人在溫室中種了,再引來供達官貴人們享用的。一般會在膳後呈上來,用作解膩。


    隻是今兒這梅子湯卻是上得早了。


    那姑娘一進來,眼眸便不老實地四下裏瞧,見了薑祺,展顏一禮,“見過殿下。”


    一邊的薑懷央出宮素喜便服,也習慣隱藏身份,因著有人就是見過他,也不會知道,這年輕公子竟是今上。那姑娘也是如此,因而猶疑了會,想著是世子的友人,便也欠身一禮。


    “殿下,這梅子湯——”她望著薑祺,巴巴地往他跟前走了幾步。


    其實這道湯確是上得早了。是她專買通了那上菜的小廝,替他端了過來,隻盼著這位世子能多瞧自己一眼,從此她金鈿華衣,鬟婢環繞,不必曉世上愁苦。


    隻是雅座內竟是有旁的人,倒是礙著她行事了,她端著承盤的手緊了緊,指尖泛出些白來。


    若是尋常,薑祺也許會與之搭一兩句話,隻是今日小皇叔在一旁,他若真這麽做,可就真要出不來了。於是他輕咳了聲,退了一步,“送去裏邊罷。”


    他習慣地拿折扇去指,卻發現手中空空,這才想起東西被他放在裏邊的案上了,隻好又伸出了指尖。


    手上空落落地實在難受得緊,薑祺行至屏風邊,低聲問,“玉儀可否將幾案上那柄折扇遞一下”


    這沒什麽,阮玉儀自是應下。取了玉骨折扇,將扇的下板朝他遞了過去。


    他接過,輕笑謝了。


    薑祺這邊動靜,薑懷央難免下意識地看過來。從他這個角度,恰好能瞧見一角裙擺,和一小節雪膩白皙的小臂。


    他斂了眸光,還是兀自呷著茶水。


    卻說薑祺取了折扇,在外間落了座後,那姑娘便端著東西往裏走,正與他擦肩而過,惹得她一邊往前走,一邊還不斷側首去看。


    她見那挺鼻白麵,唇上噙笑,一時間看得癡了。再往前走時,便不慎拌到了阮玉儀的腿,兩人雙雙摔了。


    那梅子湯一半灑落在地上,另一部分傾倒在了那姑娘的手上,沾得滿手黏膩,連裙裳上也濺了些許。


    阮玉儀撐了一把桌沿,隻是膝上磕到了,還不算是好的。隻是那姑娘卻撲到了地上,發髻散亂,珠釵微傾,好不狼狽。


    “小姐!”木香失聲,忙上前來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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