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上,夜明珠做得燈盞將屋內照亮,不至於一片漆黑。


    翁然掃了眼屬於自己的小屋,這世上隻有在這座山上,在這裏,她的心才會真正的安穩下來,


    房間布置簡單,入門便是廳,隻一張桌,四把椅,右邊是床,左邊對著的是娘親和華兒的靈位,地上一蒲團。


    她進房之後,便來到那蒲團上,跪坐下來,瞧著二人靈牌:“阿娘,華兒我迴來了。”


    說著便笑了,笑容單純美好。


    “阿娘,我有悄悄話要和華兒說,你不可以聽哦~”


    翁然笑嘻嘻的將華兒的靈牌抱進懷裏,手指順著翁華二字的刻痕輕撫著:“華兒,你猜姐姐這次出去遇見了誰,姐姐遇見了你最喜歡,最喜歡的那個人,他比以前還要英俊了,你若是看見,定會花癡的流出口水來。”


    翁然說著,遙遠模糊的視線好似真的看到了華兒的樣子。


    “華兒,你沒有看錯人,他很在意你,真的很在意。”


    “華兒,姐姐為你報仇了。”


    不知覺的將靈牌抱緊在懷中,月光傾灑她半邊身軀,眼中清淚,泫然欲滴:“華兒,姐姐沒有保護你,對不住,對不住......”


    翁然抱著華兒的靈牌,無聲的哭著:“華兒,你一定不會騙姐姐的,對嘛。”


    直到了後半夜,才將華兒的靈牌放迴,輕撫著阿娘的靈牌:“阿娘,我有好好保護我自己。”


    久違的迴到家裏睡覺,翁然卻是再次陷入夢魘之中。


    又是那晚,那個畫麵,又是柳眉兒。


    睡夢中的翁然緊促著眉頭,忽的睜眼,坐起了身,渾身濕冷,盡是汗水。


    “無憂,你又做噩夢了。”


    聲音溫柔,語調優雅,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會這麽稱唿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師父,鴆世浪。


    無憂是師父為自己起的,可以稱作小名,寓意自是希望自己無憂,


    轉眼看去,入目盡是紅色,果然是師父,十分激動:“師父,您迴來了。”


    “嗯,進了山門,感應到你在,多日未見,為師便來瞧瞧你。”鴆世浪說著摸了摸翁然的臉:“瘦了,也憔悴了。”


    翁然抬手攥住鴆世浪的手,撒嬌道:“徒兒想師父想的。”


    “既然想師父,還總往外麵跑。”


    翁然語塞,眼珠子轉啊轉:“徒兒是去為師父尋找小師弟。”


    “胡話,你下山之時,師父可沒說要找什麽小師弟。”


    “徒兒我早早洞察師父所想,便先行一步。”


    “瞧給你厲害的,躺下吧,怪涼的。”


    翁然聽話的躺下,鴆世浪仔細的將被子掖好:“睡吧,師父在這,別怕。”


    翁然伸出隻手,緊緊的和鴆世浪握住,師父的手又軟又滑,摸著十分舒服,這才閉眼:“謝謝師父。”


    如此入睡,翁然是習慣的,她剛被師父領迴的那半年,每夜都是師父陪著她睡覺的,後來她逐漸適應,但噩夢總是糾纏不休,師父惦記她,所以時不時的會在夜深時悄悄的來看看她,如遇她夢中驚醒,便會這樣陪著她。


    這麽多年,未曾改變。


    鴆世浪是翁然見過的最英氣的女子,但偏偏有著如火的長眉,如晚霞般迷離的紅色雙眸,甚至就連眼睫都是朱紅之色,又長又翹好似扇羽,更有一頭赤紅長發,總是肆意披散,這英氣之中就多了三分妖邪,兩分高不可攀。


    但此時這樣的一個人,卻溫柔中帶著慈祥的看著翁然。


    “你受苦了。”


    心裏默默念了句。


    第二天,翁然睜眼,隻覺得身上沉的厲害,這種感覺翁然也很熟悉,眼睛向下,瞧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和大腿,無奈歎氣,再轉身,師父的臉靠的極近,睡的正香。


    每次都是這樣。


    小心的將師父的手和腿從身上拿開,看著在自己床上,睡的沒有任何形象的師父,隻想說,您好歹也把衣裳脫了啊。


    瞧著這一身豔紅的衣裳,翁然雖然知道師父她不是不換衣裳,她隻是有無數件同樣的紅衣,但還是覺得別扭。


    爬下了床,抻著懶腰,剛準備活動一下筋骨,門突然從外麵被粗暴的推開,碎瓊肩扛燒火棍,一身煞氣的站在門口。


    翁然向上抻著的手臂,無聲又快速的向床上指去。


    碎瓊賞了她一個,算你識時務的大佬眼神,便扛著燒火棍進了門,站在床邊,瞧著那仍在夢中的鴆世浪,握著燒火棍的手,指節嘎嘣直響。


    咬牙道:“師父,您迴來啦~”


    下一刻,就見鴆世浪在床上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整個人十分精神,一點沒有剛睡醒的迷糊:“師父我還要出去一趟,不用送。”


    說著就下了床,向門口走去,鞋都忘了穿。


    可一隻邪惡之手卻從後麵抓住了她,碎瓊笑的驚悚:“師父,您還要上哪去啊?”


    鴆世浪被拽住命運的腰帶,絕望的看向翁然:“徒兒,救我~”


    “師父,您自求多福吧~”


    翁然扔下這一句,風一般的跑了出去,順便還給關上了門。


    鴆世浪一隻手懸空,痛不欲生的道:“我恨啊~”


    “師父!”


    翁然站在門外,聽著裏麵一聲聲慘叫,直捂耳朵:“師父對不住了,小師妹太兇殘,我這點血量扛不住,扛不住......”


    雞棚裏的鴨咯咯咯咯的叫了起來。


    和屋裏的慘叫聲極其配合。


    翁然扭頭看向雞棚,不禁感歎:“真沒想到,鴨你還有這才華。”


    鴨停止了叫聲,房屋門也開了,碎瓊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三師姐,走,吃早飯去。”


    翁然眯著眼睛,往屋裏瞄著:“那個,師父她......”


    話沒說完,一隻手貼著地麵伸了出來,豔紅的指甲,差點讓翁然錯認成血跡,手扒在門檻上,緊接著露出鴆世浪的腦袋,向來一絲不亂的長發炸了窩,模樣極其淒慘:“師父......師父我還撐得住。”


    “師父啊~”


    翁然一聲慘嚎,猶如哭喪。


    燒火棍突然橫在臉前,翁然瞬間閉嘴,閉的死死的,轉身跟著碎瓊走了。


    鴆世浪眼中光芒逐漸淡去,以頭垂地。


    翁然怎麽也想不到,當初那麽可愛的奶娃娃,居然就成了這片山上的一霸了,師父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可別怪徒弟不講義氣,徒弟也是為了活下去啊。


    “三師姐,你在想什麽?”


    “沒、沒什麽。”


    “三師姐放心,隻要你不犯錯,我碎瓊大人是不會懲罰你的。”


    “那師父她犯什麽錯了?”


    碎瓊眼一瞪:“留個紙條,就不告而別,三師姐你說,師父她過分不過分!”


    翁然不住點頭:“簡直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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