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個遙遠得仿若與世隔絕的空間裏,滿眼望去盡是貧瘠的土地,那土地幹裂得像是一張張幹涸的嘴,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苦難。


    稀稀疏疏的莊稼在田裏有氣無力地搖擺著,宛如風中殘燭。


    一陣大風唿嘯而來,山頭的樹木瘋狂地舞動著身姿,大風裹挾著塵土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鋪天蓋地地撲來。


    一望無際的土地上,看不到半個人影。深秋的清晨,寒意像無數根冰冷的針,直直地刺入骨髓。


    田間地頭偶爾能看到忙碌的身影,那是人們在爭分奪秒地收獲最後的莊稼,他們的動作略顯遲緩,被寒冷包圍著。


    在崖邊的小山凹裏,傳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


    一位年輕的孕婦挺著大肚子,正拿著耙子,一下又一下地耙著地麵上厚厚的落葉。


    她的麵容因用力而微微泛紅,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倔強。


    她的頭發有些淩亂地貼在臉頰旁,幾縷發絲被汗水浸濕。直到堆起了一大堆落葉,她才緩緩地走向旁邊的竹籠。


    她試圖把耙好的落葉裝進竹籠,可那大大的肚子實在是個阻礙。


    她彎了幾次腰,都沒能成功,臉上露出痛苦又無奈的神情。


    最後,她隻能緩緩跪下,用手攏過樹葉,一片一片地裝進竹籠。


    裝滿兩個竹籠後,孕婦挑起扁擔,把耙子當作拐杖,一步一晃地走向旁邊的小路。小路下麵是一個斜坡,陡峭得讓人膽寒,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溝底。


    清晨的霧氣很大,像是一層厚厚的紗,把危險的地方變得更加朦朧,仿佛隱藏著無數未知的恐懼。


    年輕孕婦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試探著,每踩穩一步才敢向前挪動。


    那霧水打濕了她的衣裳,她卻渾然不顧,終於走過了這狹窄又危險的一小段路。


    孕婦停下腳步,放下扁擔,想要歇一會兒。突然,下腹傳來一陣陣隱痛,她眉頭緊皺,嘴唇微微顫抖,嘀咕道:“這是怎麽了,要生了嗎?”


    此時,她顧不上疼痛,急忙又用扁擔挑起這兩竹籠樹葉,快步朝著前麵的窯洞走去。


    隨著陽光漸漸灑落,大霧如潰敗的敵軍般慢慢散開,視野逐漸開闊起來。


    能看到遠處那片黃土地上,竟有如此巨大的溝壑,宛如一個大峽穀,橫亙在這片土地上。


    這裏的人們依峽穀而居,在靠近峽穀邊鑿出窯洞,那便是他們生活起居的地方。


    峽穀對麵的院子裏,已經炊煙嫋嫋。依稀能聽到,那吆喝趕雞的聲音,粗獷而質樸,還有孩童清脆的笑聲,如同銀鈴般在空氣中迴蕩,給這片艱苦的土地增添了一絲難得的生機。


    孕婦一刻也沒有停歇,終於趕迴了窯洞。


    剛進門,就聽見婆婆那尖銳的聲音,正指著院子裏的雞罵罵咧咧:“我們老采家,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一個早上就弄那麽點,煨個炕都不夠,真是懶驢拉磨屎尿多。”說完,婆婆那眼神如刀子般尖銳地看向孕婦,眼中滿是不滿和嫌棄。


    孕婦快步走到院子角落,把兩竹籠樹葉倒在那裏,放好竹籠和扁擔,然後走到水盆邊洗了洗手,準備迴屋休息一下。


    這時,采婆婆刻薄地說道:“嬌蘭,該做做飯了,你看不見人家煙囪都出煙了,磨磨蹭蹭的。”說完,還對著嬌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眼神中的輕蔑仿佛要溢出來。


    嬌蘭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委屈和痛苦,看著盛氣淩人的婆婆說道:“媽,我肚子疼得厲害,可能要生了。”


    采婆婆半信半疑地看著嬌蘭,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嘲諷說道:“十月懷胎,你這還沒有到呢,裝什麽裝,趕緊去,說的好像誰沒有生過孩子一樣。”


    嬌蘭強忍著腹部傳來的一陣比一陣強烈的疼痛,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媽,真要生了,讓人給我請大夫吧。”


    嬌蘭說完,沒有理會婆婆,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土牆,艱難地進了自己居住的窯洞。


    采婆婆看到嬌蘭居然敢拒絕她的要求,頓時火冒三丈,雙手叉腰就想跟上前去理論。


    這時,一隻手拉住了她,末婆婆迴頭一看,是自己的大丫頭。


    她怒目圓睜,說道:“大丫你拉我幹什麽,那個懶貨飯都不做了。”


    大丫盯著窯洞口,眼神中透著一絲不滿,說道:“我弟不是說了嗎,她快生了,讓少幹點活,你看她疼得腰都直不起,你還讓她做飯。”


    末婆婆生氣地說道:“嘿,死丫頭,胳膊肘往外拐呀,她不做,你做?”


    大丫看了采婆婆一眼,沒有說話,轉身朝著灶火(廚房)走去,那背影似乎帶著一絲無奈。


    突然,嬌蘭的喊聲從窯洞傳來:“媽,我肚子疼,快生了,請大夫呀。”


    正在偷偷趴在窗外偷看的采婆婆,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不耐煩地說道:“知道了。”


    采婆婆在院子裏來迴踱步,腦子裏飛快地想著:“不管的話,要是出了什麽三長兩短,自己的兒子肯定會怪自己,她們娘家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可要是管,自己手裏那點錢……。"想到這裏,末婆婆咬了咬牙,狠狠地看了一眼嬌蘭住的窯洞,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不舍。


    “二丫,二丫,”采婆婆扯開嗓門大喊。這時,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從門外跑了進來,末婆婆急忙說道:“趕快去請大夫,要生了。”


    二丫一臉茫然地看著采婆婆,采婆婆著急地朝著嬌蘭的窯洞方向示意了一下。


    二丫這次反應過來,像一陣風似的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一個小時後,采元正迴來了,看到嬌蘭痛苦地翻來覆去,他心急如焚,急忙對著末婆婆說道:“媽,嬌蘭她要生了,你趕快去燒熱水呀,去請大夫了沒有?”


    末婆婆被兒子這麽一說,眼神淩厲地看向嬌蘭,沒好氣地說道:“生孩子而已,哪個女人不走這一遭,還使喚上我了,我們那時候,還不一下就生出來了,誰還請大夫!”


    末元正聽到母親這麽說,皺了皺眉頭,反問道:“那我大哥活下來了嗎?”這一問,讓采婆婆頓時語塞,她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鼻子哼了一聲,眼神有些閃躲。


    這時,大丫端著一碗麵糊走了過來,說道:“媽,讓二丫去請大夫了,趕快讓嬌蘭吃點東西,攢下力氣一會生娃。”


    元正急忙接過大丫手中的碗,快步來到炕頭,坐在嬌蘭身邊。


    他用勺子舀起一勺麵糊,輕輕吹了吹,送到嬌蘭嘴邊,眼神中滿是溫柔和焦急,輕聲說道:“嬌蘭,吃點,吃點才有力氣。”


    嬌蘭勉強吃了幾口,可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她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滾落,身下的褥子都被汗水浸濕了。


    元正更急了,說道:“大丫,趕快燒熱水,嬌蘭要生了。”


    大丫說道:“已經燒好了。”


    元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個不停,又對著采婆婆說道:“媽,你去門口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末婆婆一臉不屑,但還是慢悠悠地來到院子門口,伸長脖子張望著。


    沒多久,就看到二丫連拖帶拽著大夫朝這邊走來了。


    那大夫被拉得有些狼狽,但腳步卻很匆忙。


    采婆婆急忙上前招唿大夫,滿臉堆笑地說道:“大夫,您可來了,快,快看看。”


    大夫沒有搭理她,徑直被二丫帶進了嬌蘭的窯洞。


    正元也被趕到了窯洞外,他在門口焦急地徘徊著,時不時地朝著窯洞裏麵張望。


    隻有大丫出出進進,為大夫更換熱水。隨著嬌蘭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了出來,讓門口焦急等待的采家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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