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言辭的老祖宗,接著又破天荒的叮囑道:“讓天石陪你去,騎馬可以,不許離開車隊。”


    “行。”薑亭月沒意見。


    老祖宗又點頭道:“青葉,跟上。”


    一直沉默不語,坐在老祖宗身旁的中年女子站起身,她長得平平無奇,右眼角有一道疤,顯出幾分兇神惡煞,同樣板著臉,對薑亭月點頭示意道:“二小姐。”


    這便是互相認識一番了。


    薑亭月小心翼翼望向祖母,她為什麽還要被專人跟著?


    老祖宗又解釋道:“保護你安全的,青葉比整個車隊加起來都安全。”


    若是薑亭月見識麵再廣一些,就該知道,這是當年戰場上赫赫有名的女羅刹青葉將軍,天生神力,曾靠一人,帶著城裏不足千人的兵,生生守城兩個月,最終還取下敵方將軍首級。


    她是被老祖宗撿到養大的孤女,視老祖宗重過一切,後來立功後,什麽都沒要,心甘情願,留在老祖宗身邊保護她。


    但如今,薑亭月尚什麽都不知,她隻是點頭笑了笑,眼眸微彎,說:“多謝青葉姑姑。”


    不過薑亭月也知道,老祖宗身邊的人,每個都有來頭,所以她一點也不敢將她們當下人來看待。


    青葉冷著臉,隻是點了下頭示意。


    薑亭月終於下了馬車,已經有人將她的盤盤牽了過來,盤盤是隻通體雪白的馬,沒有一絲雜毛,矜貴傲慢,除了薑亭月,不許任何人近身。


    她騎馬不算好,沒什麽技術,全靠盤盤有靈性。


    盤盤是在幼時就牽過來認了她的,名字還是薑亭月自己取的,她很喜歡她的馬,所以用自己的名字給它取了名。


    盤是月的別稱,她喊盤盤時,其實跟別人喊她月月差不多。


    青葉不怎麽說話,隻是默默騎馬跟在後麵,薑亭月就當她跟不存在似的,跟薑天石開始絮叨。


    薑天石問:“這不是祖母身邊的人嗎?你都給挖過來了?”


    “我沒有。”薑亭月說,“青葉姑姑,是祖母派來的,她可能覺得你不大厲害,所以讓青葉姑姑來保護我。”


    薑天石大受打擊,“月月你就這麽說我。”


    又迴頭,望青葉一眼,青葉以為他是詢問真假的,便對他點頭道:“確實是這個意思。”


    薑天石捂著心口道:“好痛。”


    “別裝了。”薑亭月白他一眼,一拉韁繩,說,“大堂兄,我去後麵轉轉。”


    她沒敢往前麵跑,雖然是官道,但近年來流民四起,發生的意外也不少,往後麵跑,好歹是走過的地方,自然更安全些。


    “誒,月月你慢些。”薑天石跟著調轉馬頭,還沒跟上,青葉騎的棗紅色高頭大馬踏起的灰,就揚了他一臉。


    薑天石:……祖母偏心就算了,她身邊的人也好偏心。


    薑亭月騎馬往後逛,後麵跟的馬車約莫有二十多輛,再加上人數眾多的護隊女兵,薑亭月心下琢磨,說她們這一趟是去打仗都有人信。


    原本算的十輛馬車,裝的都是他們的私人物品,但除去這些,還有路上的開銷,並不是總有客棧,所以要帶足水和吃食,肉和菜都不能少,路上一個月,天氣還冷,另有各種取暖的東西,以及下人也不少,下人們自己用的車廂,鍋碗瓢盆,被褥等,細細數去,確實不少。


    薑亭月騎馬隻是粗粗略過,但不知為何,她望著車廂上她的標識,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她拉著韁繩,又轉了圈,從頭往後數了一遍,心下覺得還是很奇怪,但又不知道哪裏奇怪。


    如果是跟著爹娘上路,她可能會因為心裏這點奇怪,大張旗鼓讓爹娘將整個車隊檢查一遍,但現在跟的是祖母,薑亭月不太敢。


    思索一番後,她翻身下馬,轉而上了中間一輛馬車。


    薑天石沒跟上去,他打著哈欠道:“月月就是年紀小,好奇心重,放雜貨的地方有什麽好看的?”


    青葉跟在這輛馬車旁邊,心下也很放鬆,馬車都是自家人裝的,從頭到尾,她的兵都看著,自然不會出任何紕漏。


    薑亭月掀開簾子,往裏走去。


    車廂不大,擺的東西倒是滿滿當當的,各種雜物,鍋碗瓢盆等各種東西都不少,擺放的井然有序。


    她探頭往後麵望去。


    此時,前麵車廂內。


    老祖宗再度拿出薑亭月遞給她的那封信,從上到下,細細讀了遍,輕聲歎氣。


    希望她的廢物大兒子,這迴不要再押錯寶了。


    若是薑亭月還在,或者是她提前將這信打開看過一眼,她便知道,這封信,是很久之前,她望著阿爹寫下的,上麵的字,正是她不太能看懂的前朝字體,語氣正式的像是官府文書。


    當時,薑世忠說的,是給某人提供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幫助。


    馬車裏靜悄悄的,十分安靜,薑亭月卻在原地停住了,並未再向前。


    因為她望見,某個箱子後麵,露出一點雪白的衣角,她當即心都涼了。


    隻猶豫一瞬,她當即轉身喊道:“祖……”祖母,有刺客!


    然而一聲“祖母”還沒喊出來,身後一道力,捂住她的嘴,同時按著她的肩,與她一起落坐於地。


    薑亭月都還沒來得及害怕,就聽見一聲輕笑道:“猜到你會來,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那丁點兒害怕將將升起,就啪嘰一聲摔沒了,她又驚又怒,抓著來人的手,有些惱怒,但還是放低聲音問:“你怎麽上來的?你為什麽要偷摸著進我家車隊?”


    他幹的那些事,不說大逆不道,最少也要誅九族,不管他最終有沒有成事,薑亭月都希望她家跟陸慎不要有半點兒糾纏。


    “哦,你祖母和你爹準允的。”陸慎輕笑著迴道。


    薑亭月心下一驚,下意識怒道:“不可能!”


    先不說她爹是堅定的站聖上那邊,就說她祖母,從來都是遠離這些紛爭,一心一意在五行山養老,絕無可能摻和進來。


    她掙紮開陸慎的手,怒道:“你到底怎麽上來的?”


    晦暗的車廂裏,高高疊起一路抵著天花板的箱子,將透過小窗的光遮擋在外,狹窄的空間,連唿吸都聽的很清晰。


    陸慎垂眸望她,平靜道:“若非你祖母與你爹同意,我即使偷偷上來,也不該有膽子去改車廂外的標識吧!”


    誰會那麽無聊去做這種無意義的事,若是真的偷渡而來,一離開車廂就會立刻被發現,更別說是重新雕一個新的標識覆蓋。


    薑亭月微愣,然後恍然想起她上這輛馬車的緣由。


    她的馬車,都在車廂上刻了她的標識,是一枚月牙,像是月初或是月末的月亮,薄薄一片,不仔細看,有時候都會忽略掉這個標識。


    而這輛車廂外的月牙,更接近於月中,豐滿不少,是以薑亭月才覺得很奇怪,因為這枚月牙太顯眼了。


    旁人不會像她這般對自己親手畫的標識了熟於心,至於熟悉的桃喜等人,基本上不會往後麵車廂來,如果真的來了,那也一定是跟著無所事事閑逛的薑亭月過來的。


    而薑亭月,她會覺得奇怪,卻不會第一時間就想通是哪裏奇怪,沒有明顯對比時,人總是更傾向於自己記錯了。


    她有些防備的盯著陸慎,問:“你實話實說,你究竟來幹什麽的?”


    陸慎望著她,輕飄飄吐出兩個字,“造反。”


    薑亭月:……


    “這個我知道,你不一直都是亂臣賊子嗎?你說具體一點兒。”


    “借你家馬車,去五行山一趟。”陸慎又補充。


    “去五行山之後呢?”薑亭月繼續追問。


    陸慎說:“準備造反。”


    薑亭月:……


    “不說算了。”


    她還是想不通,陸慎到底跟她家做了什麽交易,“為什麽我爹和我祖母都要幫你?你到底做了什麽?”


    尤其是她祖母,就算是拿全家性命威脅,她都不見得會變一下臉色,祖母這種人,怎會幫陸慎?


    這事可以說,陸慎便道:“我答應你爹,若我事成,允國公府一個承諾,若我事敗,他會頭一個出賣我,將我那些證據都交出去。”


    不愧是我爹,跟我想到一處去了,薑亭月沒想到,自己絞盡腦汁都沒從陸慎口中得到的承諾,她爹這麽快就得到了。


    不愧是我爹!早知道,當初一重生就將所有事都告訴他了。


    薑亭月又問:“既然我爹和祖母都為你打掩護,那你怎麽還需要躲在雜貨車廂裏?”


    陸慎沉默一瞬,沒說這是國公爺故意為之,隻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薑亭月放心了,看來隻要阿爹和祖母知道陸慎在這兒,那就好,不然憑借陸慎危險的處境,她都害怕那些追殺他的人,追殺到他們車隊裏。


    但顯然,她放心放早了,陸慎對她說:“一會兒你迴去見你祖母的時候,記得告訴她,讓她做好準備,第一波刺殺,要來了。”


    薑亭月:!!!


    這才第一天!陸慎你個惹禍精!


    “你不是說除了我爹和我祖母沒人知道嗎?”


    “是啊!”陸慎點頭道,“我們這邊的人,隻有你爹和你祖母知道,但敵人那邊,應該都知道我借了你家車隊之事。”


    薑亭月:?


    有病吧?瞞著自己人,卻不瞞敵人。


    她當即轉身,準備去通知祖母,還沒推開車廂,就被陸慎拽了迴來。


    陸慎往她發間,再度簪了根銀釵,又將一袋子袖箭給她了,道:“注意安全,隨用隨換。”


    薑亭月有些緊張,“陸慎,這一路,會不會很危險?”


    阿爹說祖母很厲害,可祖母再厲害,她都年紀大了,還有這一路隨行的人,不是府上的,就是自小跟著祖母長大的,薑亭月不想看見他們去死。


    “不會。”陸慎摸摸她的頭,彎腰低頭,伸手將她抱進懷裏,感受著她身上的溫暖,溫聲道,“不是針對你們的,所以,別亂跑,你們都不會有事,好好待在你祖母身邊。”


    薑亭月忽然有些明白,為何從出城門開始,祖母忍受著她那些無止境的折騰,也要她強行與她待在同一個車廂內。


    原來,都是有緣由的。


    “迴去吧!”陸慎輕拍了下她的背。


    “哦。”薑亭月將那一袋子袖箭,塞進衣服裏,掀開簾子,正要離開時,又迴頭望了眼。


    陸慎就站在光影層層照不到的陰影地,她看不清他麵上神情,也不知道,此時他在想什麽。


    隻是看過一眼,薑亭月便果斷放下簾子,帶著盤盤,迴到車廂裏,薑天石也跟著上來了,他是按例詢問一下祖母的情況。


    有別人在,薑亭月不好明說,隻能望著祖母,小聲提醒道:“祖母,我們這一路會不會很危險啊?”


    老祖宗神色淡定,道:“不會。”


    “哦。”薑亭月又提醒道,“我之前睡著時,好像做了個夢,夢裏,有個人跟我說,好像馬上有刺客要來了。”


    薑天石笑道:“月月你睡糊塗了,哪兒來的刺客?我們又不是第一迴走五行山的路,之前莫說是刺客,就是山賊都沒遇到幾個。”


    “那……萬一呢?”薑亭月鍥而不舍道。


    老祖宗終於望薑亭月一眼,問:“你夢裏那個人,親口跟你說的?”


    薑亭月點頭:“嗯。”


    “青葉,安排下去,隨時迎敵。”老祖宗再度合上眼,閉目養神,手裏佛珠轉的有幾分煩躁。


    她就說大兒子是個廢物吧!大事幹不成,小事幹不好,這才第一天,人家就偷偷跟你閨女見麵,還能將這種事告訴你閨女,你還傻嗬嗬的幫人家呢!


    盡管幫,等你閨女被拐走就老實了,到時候別來找為娘我哭。


    “是。”青葉點頭,掀開簾子出去,召集女兵,及時戒備。


    薑天石有些不解,“那個,一個夢而已,祖母未免對月月也太寵溺了吧?”


    孩子也不能太過溺愛,不然會長歪的,薑天石心下擔憂。


    老祖宗眼都沒睜開,根本不理會他,薑天石隻能悻悻然閉嘴。


    他就說家裏人很雙標吧!


    薑亭月又對他說:“大堂兄,你身上要多帶著防身的東西,不要掉以輕心。”


    方才在心裏說不能對孩子太寵溺的薑天石,此時正笑道:“行行行,你說要帶什麽我都帶上。”


    妹妹還是個會把夢當成真事的天真年紀,就當是陪她玩玩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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