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郡主辦詩社,又每季選一迴詩主,她地位高,她親娘大長公主從太宗那會兒就得寵,再加上皇帝起初登基時根基不穩,拿她的姻緣收攏權勢,後來駙馬去世,大長公主悲痛不已,皇上對她心有愧疚,愛屋及烏,連帶著明昭郡主的身價也一層層的漲,就連皇帝的親生公主也不見得有她受寵。


    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


    地位這般尊貴,又加上明昭郡主性子也是好強的,表麵上雲淡風輕,背地裏刻苦鑽研,是以才情也在京中一騎絕塵,大多時候,都是她擔任詩主。


    實話說,如果不是明昭郡主總是針對她,薑亭月還挺佩服這種有才情又肯努力的姑娘。


    對於她當詩主這事兒,薑亭月就更沒意見了,畢竟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確實不是寫詩的料。


    但明昭郡主成日裏譏諷薑亭月肚裏墨水沒兩滴,就差指著她的臉說她文盲了,這薑亭月就不太能忍了。


    她深知自己寫詩是完全比不過明昭郡主的,但她也沒想當什麽詩主,她隻是單純想拆明昭郡主的台,所以她就幹了迴缺德事,扭頭找陸慎給她替寫。


    這種真刀實槍從科舉考試裏選拔而出的人才,自然跟明昭郡主這種當興趣愛好琢磨的不一樣,是以,每迴論詩集,她就再也拿不到頭名了。


    薑亭月有幾斤幾兩,在場的貴女都是知道的,有人質疑她,她也就大大方方的認,反正她也不稀罕什麽破名聲,隻倚著雕梁畫棟的柱子,團扇遮住半張臉,笑盈盈道:“那怎麽辦呢?人家探花郎就是樂意給我寫,你們看不慣,就忍著唄!”


    明昭郡主氣道,“你這等無恥行徑,簡直敗壞了天下讀書人的名聲。”


    薑亭月笑著反唇相譏,“我這麽厲害啊!我一個小女子就能敗壞全天下讀書人的名聲,那看來你們這讀書人的名聲也不怎麽樣,這麽容易就被我敗壞了。”


    她厚臉皮,不將名聲當一迴事,旁的貴女做不出來,隻能捏著鼻子認,卻又不甘心就這麽將詩主的稱號送給她,隻能一日賽一日拖著,至今沒再有第二個詩主誕生。


    也不乏有貴女想學薑亭月的,但陸慎是什麽人,也沒幾個比得上他。他當初差一步連中三元,隻能成為探花郎,完全是因為三甲當中他生的最好看,皇帝順手就指了他。


    除了陸慎外,還有一個狀元一個榜眼,但狀元郎今年已經而立之年,榜眼倒是年歲與陸慎相當,奈何已有妻妾,沒有哪家貴女肯去沾染這些是非。


    今年這一迴,又到了薑亭月該拿詩集的時候了,沒有陸慎的幫忙,薑亭月是個不愛讀書的,自然拿不出來。


    她沉沉歎了口氣,問:“我今年退出行不行?”


    “不行。”薑尋雁義正言辭道,“咱們詩社裏共七個姑娘,當初能被你拉攏進來,全靠你當初豪言壯語,保證以後每年詩會都拿第一,你現在臨陣脫逃了,其它姑娘怎麽辦?”


    “那我也沒辦法了,我都打算跟陸慎一刀兩斷了。”薑亭月攤手,不在意道,“這兩年,咱們聆月社的姑娘跟著我一起,罵名我擔了,美名你們要了,我也沒對不起你們。”


    “話是如此,但這眼瞅著琴會迫在眉睫,你這迴什麽都拿不出來,肯定要被她們大肆嘲笑,你忍得下這口氣?”薑尋雁已經定好了親事,她倒是不在意這些,隻是日積月累下來,她跟對方過節也不少。


    重生迴現在,除了阿娘的病,五年後的造反之外,旁的也不算什麽大事,薑亭月也還是那個性子,有仇的人,她依舊看不得對方過的太好。


    迴想了一番明昭郡主得意洋洋的譏諷模樣,她頓時氣得心口疼,說:“忍不了。”


    隻怪當初做的太決然,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大雷。


    “但是嘲就嘲吧!”薑亭月往後一靠,懨懨拿帕子蓋住臉,說,“迴頭我跟我爹說一聲就行了。”


    薑尋雁將她拉起來,不敢信她用這麽蠻橫的手段,“你真打算誰嘲你一句,你就讓國公爺去參她爹一本?”


    “不然呢?”薑亭月也沒這個心機跟人鬥,她向來是有靠山的時候有恃無恐,靠山沒了才開始惶恐。


    上輩子但凡陸慎沒造反,但凡她爹還能給她撐腰,她怎麽都不會束手就擒,被一杯毒酒送上西天。


    薑尋雁有些酸,她爹也寵她,但完全沒有國公爺這麽寵女如命。


    所以說,命這個東西真的是天定,有的人,生來就被萬千寵愛,這輩子都是個富貴命。


    她深吸一口氣,說:“其實也可以有別的辦法,我們仔細想一想,不然就算是明麵上不敢對你指點半句,背後難免會惡心人。”


    “我聽不到不就得了。”薑亭月不甚在意道,“再說了,一句話就能讓我爹解決的事,我幹嘛要動這個腦子?”


    薑尋雁:……無法反駁,好有道理,好羨慕。


    “行,就這麽定了,我去跟其它姐妹說一聲,讓她們有個心理準備。”薑尋雁又問,“那下個月琴會,你還去嗎?”


    琴會又不是詩會,以琴會友,薑亭月這個人,寫詩是肚裏墨水空空,但她擅琴,收藏的名琴也不少,總歸有一樣能拿出手的,她便不怵。


    她點頭,“自然是去的。”又歎道:“順便給其它姐妹賠個禮,沒有提前說,是我的不是。”


    “這有什麽。”薑尋雁擺擺手道,“陸慎的詩,萬金難得一篇,被那些讀書人追捧上天了,自給你代筆後,每個月都有一首,其它姐妹的詩與之放在同一本詩集裏賣,對她們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如今你不想辦了,也怪不到你頭上。”


    薑亭月笑了笑,說:“反正我賠禮了,也沒虧待大家,若是還怪我,我受著便是。”


    薑尋雁道:“不會的,放心。”


    過了午時,薑尋雁才離府,她走後,薑亭月就帶著桃喜,直接去前院找她爹。


    守在書房前的管家見是薑亭月,麵上便露出笑,慈愛的問:“大小姐,你怎麽有空來書房了?”


    “我找爹爹有事。”薑亭月探頭往裏麵望了眼,隻望見書架,問,“爹爹在裏麵嗎?”


    屋內,傳來男人沉穩的聲音,道:“說了多少遍,書房重地,不要不經傳報隨便往裏闖。”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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