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時,嶽無音正在殿後給蒼辰真人的靈植園澆水。


    混沌珠就跟在她身後,蒼辰真人離開,白珠是最歡喜的一個,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在這偌大的峰頂洞府中遊蕩,嶽無音也不會對她說教。


    嶽無音特地問了青司如何照顧靈植,日日除卻修行製符,便在這靈植園裏呆著。


    她剛放下手中的水瓢,由遠及近的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混沌珠一個虛晃,便迴到了她脖子上的那條紅繩上麵。


    嶽無音將挽著的袖子放下,這才從玉石殿後直穿到殿前,就見周執事在殿前候著。


    見她出來,周執事連忙行了一禮。


    小姑娘揮揮手,就直接在殿前廊下坐著,聽他迴話。


    “我已經按照小師叔的吩咐,親自求見掌門,說了這件事。”周執事畢恭畢敬的說著,倒不像之前哄小孩子那般。


    嶽無音點點頭,也並未再與他說什麽。


    三天前,何掌櫃傳來消息,說有人在打聽靳然的動向。


    嶽無音不敢耽擱,吩咐周執事帶幾名親近的弟子前去查探,一路跟蹤到現在,竟發覺此人在雲泰山脈附近安定了下來。


    而與那人同行的共有五人,周執事留了人在那裏遠遠盯著,連忙迴到宗門與嶽無音商量這件事。


    茲事體大,她不敢獨斷專行,才吩咐了周執事去了趟仙雲峰,與掌門將前因後果說了個仔細。


    “掌門已經派了仙雲峰的兩位長老與我們同去,囑咐我們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周執事將掌門的話原封不動的傳給嶽無音,垂著腦袋等嶽無音說話。


    “既然掌門師伯這麽吩咐,你們照做便是。”嶽無音頓了頓,又道:“這件事早些結束,師父也能早些迴來了。”


    “聽說玉衡真人一行人過幾天就會到連城,師叔暫且放寬心好了。”周執事勸慰著她,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嶽無音便讓他退下了。


    周執事離開後,嶽無音坐在廊下沉思。


    掌門本欲借此事曆練陸子淵與傅鈺二人,兩人是年輕一代弟子之中實力最強之人,陸子淵身為掌門首徒,需要一件事在仙雲門站穩位置,而明榜之人就是最合適的磨刀石。


    隻是事情大大出乎掌門的意料。


    說來也是陸師兄與她判斷有誤,像岑越這等金丹修士,隻能作為在外監視的兵卒,那麽能指使岑越的,或是能讓岑越心服口服聽令的,還能有誰。


    嶽無音從杜長老口中打聽過,這明榜眾人之中多有勾結,岑越靳然,與褚策乃是拜把子的兄弟,當初蒼辰真人剛突破元嬰境,就曾經與他們打過交道。


    當時他們看蒼辰真人孩童模樣,穿戴不俗,就起了心思對蒼辰真人動手。


    而那時岑越靳然皆是金丹期修士,褚策則是元嬰初期。


    三人商量著,打算將這小少年洗劫一空,再賣到青樓楚館,卻不知是惹上了一尊煞神,他們眼中的孩童直接暴起,不僅把岑越靳然揍成重傷,還將同境界的褚策砍下一臂。


    三人死裏逃生,圍觀眾人不知蒼辰真人身份,隻能將其稱作童顏老祖。


    當然,童顏老祖的名聲不是一日而成的,聽杜長老的意思,這種事並非一次,奈何她這位師父又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童顏老祖的血雨腥風徹底聞名合墟界。


    嶽無音想的出神,混沌珠在她眼前來迴晃了幾下也沒有發覺。


    她抬頭看了一眼,發覺自家師父的那棵寶貝桂樹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


    嶽無音連忙從廊下跑了出來,看著一地的桂花花瓣,隻覺得腦殼痛……


    ……


    玉衡真人即將到達連城的消息,猶如一陣風般在仙雲門傳播開來。


    而嶽無音在獨自一人的玉石殿中,又迎來了徐蕙。


    兩人一打照麵,嶽無音就知曉,徐蕙恐怕是聽到了兩位師兄的死訊。


    徐蕙眼睛紅腫,被仙雲峰的執事送了過來,原本平靜的小姑娘立馬癟了嘴,又開始哭了起來。


    她哭著撲進嶽無音懷裏,兩人差了整整一頭的身量,徐蕙隻能弓著身子彎著腰,在嶽無音懷裏嚎啕大哭,唇齒不清的說著什麽。


    仙雲峰的執事歉然的看了嶽無音一眼,道:“掌門說讓徐師叔到括蒼峰散散心,這幾日就留在此處與嶽師叔作伴吧。”


    嶽無音知曉掌門事忙,無暇顧及徐蕙的心情,便也沒說什麽,一臉嚴肅的撫摸著徐蕙的後背,就讓那執事離去了。


    她歎了聲氣,拉著徐蕙坐到了廊下。


    徐蕙眼淚鼻涕齊齊往下流,嶽無音在身上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一張帕子,隻好用袖子將她鼻涕給擦了。


    小姑娘扭頭看了她一眼,一邊抽泣著一邊指了指她的衣袖,道:“髒了……”


    嶽無音笑了笑,衝她眨眼睛,道:“那麽闊綽的徐家小姐,還怕衣服髒呀?”


    徐蕙破涕為笑,猛地起了一個鼻涕泡,惹的兩人不禁笑了起來,東倒西歪的躺在廊下。


    笑完之後,小姑娘才想起害羞這件事,小臉紅撲撲的從衣袖中拿了條絲帕,將眼淚鼻涕擦了個幹淨。


    嶽無音靜靜的等著她處理完,歪著腦袋看她。


    徐蕙已經平靜許多,哭了好幾場,傷心與恐懼,甚至有一絲不滿,伴著眼淚流出去不少。


    “阿音,我三師兄與四師兄沒了……”徐蕙盯著麵前的空地,眼神空蕩。


    “我入門時不過才五六歲,五位師兄師姐就像是我的親哥哥親姐姐一般,我不喜歡修煉整日玩鬧,三師兄四師兄總是偷偷帶我出去玩。阿音,我們將整個仙雲門都逛遍了,就連師叔的玉石殿都偷偷摸摸的進來過……”


    “每次師父怪罪下來,都是兩位師兄替我頂罪,替我受罰……還有五師兄,我們倆隻差六七歲,雖然日日鬥嘴,但卻也會偷偷關心我,在師父麵前替我說好話。”


    “師兄們走了,他該多傷心啊……”


    徐蕙臉埋在手裏,痛苦的哭了起來。


    嶽無音歎了聲氣,沒有說話,隻能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仙道無情,離別總是常態,可這話她不能說。


    徐蕙不過十幾歲,出身名門,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這樣的人,就像當初被四位師兄與師父嗬護著的她,若不是從天上跌到土裏,又怎麽會明白這個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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