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機跟了上去。


    小廝打開門後,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著本就不存在的東西。


    “會不會是在其他的屋子裏?”張玄機道。


    那亂了分寸的小廝自然不會多想,一下子推開了七人曾經住過的所有屋子,還請張玄機一塊找。


    張玄機掃過每一個房間,確定其中沒有人後,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可滿意了?”老掌櫃突然道。


    張玄機一愣,他知曉老掌櫃看穿了自己唬人的小把戲,但沒有製止,想來是個深諳“明哲保身”的老江湖。


    他朝掌櫃的一作揖,在就近的桌子上留下一點碎銀子後,和張四極他們一塊離開了客棧。


    “他們不在上麵?”張四極道。


    “不在。”張玄機望向潑皮,“你可知......罷了,諒你也不知道他們的行蹤。”


    張玄機擺擺手,讓潑皮離開,可這舉動讓潑皮莫名其妙地生起了氣:


    “看不起誰呢?我在道上不是白混的,手底下沒有七八千兄弟,也是有七八個朋友的。”潑皮挺起胸膛,昂起首道,“你們在這等著,不要走動,俺老孫去去就迴。”


    說完,潑皮就融入街道上的人群中。但遠遠望去,他所謂的朋友幾乎沒一個是正經的,全是街邊的乞丐或是與他同樣的潑皮無賴。


    張玄機和張四極抱劍而立,等了足足半日功夫後,那潑皮才迴來。


    “你這渾身酒氣,滿嘴油光的,去哪兒瀟灑了?”


    潑皮打了個酒嗝,道:“問東西總得在飯桌上說,不然幹巴巴地在麵對麵聊,人家都不願意搭理你。”


    “不說這些,那七人的行蹤已經被我知道了。”


    “在哪?”張玄機和張四極同時道。


    “據我丐幫兄弟的賊兄弟的山匪哥哥說,那七人從客棧離開後,就到附近的一個山頭裏,將裏麵的山匪通通趕走自己占據了山頭。”潑皮再打了個酒嗝,“現在一幫山匪兄弟失業了,真考慮著要不要改行去種田......”


    潑皮後麵的話沒有聽下去的必要,就是酒後吹皮之語。


    張玄機望了張四極一眼,道:“他們七人占山為王,肯定不會是為了自己去當山匪。楊前輩和大小魚很有可能還在那裏。”


    張四極點頭,同意張玄機的解釋。


    “可知道那個山頭在哪?”張玄機打斷潑皮問道。


    “這個自然。”潑皮一招手,“跟我來。”


    張玄機跟著潑皮七拐八繞,翻越幾個山頭來到一處山腳。


    “這地方離衙門也不怎麽遠,竟然沒有被剿匪。”張玄機有些詫異,這兩者的距離比起武當山和曹相府的要近上不少,遠不要一個時辰就能趕到。


    潑皮解釋道:“山匪一般不會對本城的人動手,所以城裏的那些人可冷漠了,根本不會去管他們。而衙門的人手有限,還都是鄉勇擔任的,不足以對抗那些山匪。”


    說著,說著,他臉上浮現驕傲,像是他自己做似的:“上次衙門調來軍隊想要剿滅我們兄弟,但有個詞是什麽來著......對了,狡兔三窟,我們兄弟打不過就跑了,他們那幫呆子也不知道該抓誰,所以就隻能眼睜睜見我們跑了......”


    “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潑皮向他們問道,可迴過神來後發現他們早已經沒了身影。


    張玄機和張四極上山,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從山腳至山腰,幾乎每隔一大段距離就會有一座了望塔,所幸的是,了望塔上並沒有人。


    “他們七人不至於布下那麽多眼線。”張四極道。


    “還是謹慎些好。”張玄機道,他始終認為‘苟’是江湖人長壽的唯一秘訣。


    “若被發現了,殺了便是。”張四極變得格外嗜血。


    “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你在武當山上修煉的養氣功夫到哪去了?”張玄機道,“最近你沒發現自己像換了個人嗎?知道的人也就罷了,不認識你的人完全不會認為你是武當山的大弟子,隻會覺得你是冷血無情的魔頭。”


    “旁人看法與我何幹?”張四極冷冷道,“以前掌門終是教導我們世間大多之事都可以用所謂的‘愛’去感化,不需要動刀劍。可事實上,這世間的多數恩怨隻有用血才能化解。”


    “有些以偏概全。”張玄機心裏覺得他有些道理,但這就如同楊前輩的道一樣,用於自身也許不是什麽大錯,可要是拿來普世,那就是太過荒謬。


    “從我瞧見你的第一眼時,你就讓我渾身不適。”張四極突然說道,“現在看來,是我們兩人的‘道’有本質的不同。”


    也許張四極現在還說的輕了,張玄機總覺得他......有機會的話,大概、也許、可能,也會動手殺了自己。


    “你清醒點,不要被心魔影響了心智。”張玄機勸道,本自身體內也藏著心魔,也無時不刻地蠱惑自己去殺人,但自己該清楚什麽是可行的,什麽是不可行的。


    “我未曾生心魔。”張四極斬釘截鐵道。


    “行行行,你開心就好。”張玄機轉身向山頂登去。


    一會後。


    他們來到山匪安營紮寨的山頂。


    一堵掛滿了荊棘的木高牆出現在麵前,一般人是無法徒手翻越過去的;而唯一的入口是一道木閘門,它竟然開著,還無人看守。


    張玄機抽了抽鼻子,沒有在其中聞到血腥氣。


    “我先進去。”張玄機道,他計劃和上次一樣,自己先進去,若有危險的話,再叫張四極過來解圍。


    但這次張四極拒絕了:“這山寨能有七人,其中最少有一位教主境高手。若發生危險,你恐怕沒有求救的機會,還是一塊進去穩妥。”


    張玄機一想也有道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現在有十四隻手。


    兩人貓著身子,踮起腳,盡可能地沿著邊緣行走,不讓自己腳下發出多餘的聲音。


    來到木閘門邊,探出眼睛張望,竟然一下就找到了楊洪前輩。


    他被吊在一個旗杆上,雙手用粗麻繩捆著,身上血跡斑斑,隨處可見鞭傷、劍傷,看來之前受了不少的私刑。


    “師傅。“張四極抽出劍準備戰鬥。


    張玄機有些頭疼得拉住他:“你這樣沒有計劃地衝進去,確定能救人嗎?到時候打起來他們要是傷害楊前輩怎麽辦?還有你知道對方的實力到底如何嗎?萬一打不過怎麽辦?”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張四極隻是一頓,道:“我信我手中的劍。”


    張玄機歎了口氣,無奈道:“有無敵意是好的,但也得分時候。謀而後動,才是聰明人的選擇。”


    “敵,一劍斬之!”張四極似乎在心魔的影響下徹底成為了‘熱血笨蛋’......或說隻知道殺戮的機器。


    “總之,先等等。”


    張玄機好說歹說才勸下張四極,兩人依舊潛伏在外,開始監視這山寨內的七人來。


    兩個時辰裏,七人中有四人露過麵,但他們的武功境界卻比較難辯。


    “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張四極有些耐不住性子。


    張玄機迴頭瞧了下已經黃昏的天空,也覺得繼續等待下去不是個好辦法,於是道:“等天黑,我們先潛伏進去救人,盡量先不要驚擾到他們。可如果實在避無可避,那就伺情況而定。”


    張四極也覺得這可行性,便在旁邊等待。


    而在等待時,他摸到自己手邊的尖嘴哨。


    ——想什麽呢,現在就算喊曹東傑的人過來,這一往一返就需要不少的時間,等他們來,人早就涼了。


    等夜幕降臨,那七人竟然全部出來了。


    他們開始鞭打楊洪,甚至還用劍捅非要害的地方。他們不願意直接殺了他。


    張玄機努力偷聽,從他們的語言中大致摸出兩人的恩怨。


    這七人似乎出自一個叫“靈劍宗”的門派。這門派之前是秦朝十二星城中的一個,是個大門派,結果有一天這靈劍宗掌門的親子溜下山,然後大概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發生了矛盾,隨後就被楊洪殺了。


    不過按照對楊前輩的了解,他是不會去主動招惹別人的人,這事多半是靈劍宗那少宗主自己不長眼。


    張玄機和張四極在外麵等了許久,一直等到他們結束。


    這期間張玄機還以為張四極會忍不住出手,但從頭至尾,無論楊洪受到何等的虐待,他都無動於衷。


    ——有時候真搞不清楚張四極這個人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夜幕降臨,六人迴到屋內休息,隻剩下一人看守。不過看守的人是個小年輕,同時加上前幾天自己都沒有遇見任何危險,也不覺得有人會來救楊洪,便偷懶靠在牆邊打瞌睡。


    “會打穴嗎?”張玄機撿起地上一顆石子向張四極問道。在龍虎山的時候,他的二師弟張玄夏就會遠程打穴。


    但張四極搖頭:“穴位我知道的不多,修煉得也少,不會打穴這門功夫。”


    張玄機隻好放下石子,比了個手勢,兩人潛入山寨。


    在安靜的隻剩蟲聲的山寨裏,用輕功會刮起風聲引人注意,隻能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


    旗杆上的楊洪這時突然睜開眼,瞧見了他們。


    張玄機忙比了個手勢,不過是多此一舉,對於楊洪這樣的老江湖而言,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張玄機和張四極再接近,就在與那瞌睡的人不過兩三丈時,意外發生了。


    武者的五感大都會隨著境界提升而得到強化,同時第六感,類似對殺氣、敵意等玄之又玄的感知也會增強。


    且一些天賦異稟者,得到的強化會更加厲害。


    張玄機他們很不幸的就遇見了這樣的人。


    看守的人境界不高,但第六感卻比常人強上許多——他醒了,在醒來的第一個時刻就抽劍大喊:“敵嘻......”


    話未說完,他就人頭落地,血濺得老遠,將一片地麵都染紅。


    張玄機望著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不知所措,本來隻需要用手捶打他的脖頸,就能將他擊暈,沒必要直接一劍殺了他。


    “張四極?”


    但等不及張玄機發牢騷抱怨,那屋裏就陸續衝出六人。


    他們地上身首異處的同宗師弟,有年紀相仿的大喊道:“你們這些人該死!”


    其他年長些的也目眥欲裂,恨不得將張玄機和張四極一塊吊上旗杆,和楊洪一樣接受了長久痛苦的折磨後,再將他們的肉一片一片剜下來喂狗!


    張玄機心中歎了口氣,總算明白了什麽叫人在江湖生不由己。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張四極這時候反而擔心起張玄機來,“如果不早點將敵人消滅,那麽被消滅的就是我們。”


    張四極震去手中劍上的血,道:“現在我們該慶幸他們已經被殺了一個。”


    張玄機不好反駁,隻能等著對方出第一招。


    “掌門我們組劍陣。”年紀輕的弟子道。


    但靈劍宗掌門卻氣地一巴掌拍在這名弟子的腦袋上,罵道:“他們兩個小子的年紀還沒你大,組什麽劍陣?你們三個去。”


    靈劍宗掌門派了兩名比張玄機年紀稍大些的和一名年長的武者出來,那老武者應該是他們門派的長老。


    那長老對張玄機和張四極這樣年輕的人,心中多少是輕視的。雖然自己被掌門推出來了,但自己隻需要在旁邊等著就行,門下兩名弟子足以對付他們。


    長老出聲意圖先擾亂敵人的意誌,先挫挫他們的士氣:“靈劍宗雖被其他大門派驅趕出城,但如今留下來的都是門派中的精銳弟子,隻要有他們在,重振靈劍宗指日可待。你們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浪費時間......”


    恐嚇了一會,那長老見效果不佳,也就作罷,一揮手讓門下兩名弟子出手。


    靈劍宗,自然是練劍的,兩名弟子一左一右朝各自的目標衝去。


    鏘~


    張玄機才與對方碰上一劍,右臉頰上就被濺上點點溫熱的液體,再往右側一瞧,靈劍宗的弟子手中還拿著劍往前衝,可他的頭卻瞪圓著眼睛落下地上。


    別說靈劍宗的人驚訝了,就是連自己的同伴都驚訝無比。


    而在著愣神得功夫,張四極再擲來一劍——朝張玄機麵門擲來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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