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人丟進瀑布下大水潭裏,讓他們好好冷靜冷靜。


    兩人在水麵上浮浮沉沉,之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人現在卻因為水流的緣故而彼此靠近。


    楊洪在旁邊的石塊上等著,等著他們醒來。


    “按說這麽久過去,他們也該醒了。”


    又是兩個時辰後。


    張玄機和張四極才陸續醒來。


    張玄機一睜眼,首先看到那飄著幾朵白雲的藍天,耳邊則是滔滔水聲。腹部稍一用力,就從水中站來了起來。


    “前輩?你迴來了?”


    “再不迴來,你們兩人估計得死一個,甚至兩人全死嘍!”楊洪的語氣有些變化,大概是和大小魚待久了。


    “師傅。”張四極從水潭中爬出,朝楊洪行禮。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說說看。”楊洪望著張四極。


    “這......”張四極避開和楊洪投來的視線,和張玄機對望了一眼,“是弟子與張玄機在切磋。”


    “還切磋?!”楊洪指著深林裏被他二人開辟出來的‘道路’,“這些是什麽?”


    張四極和張玄機同時沉默,決定不再說話,楊洪要罰的話他們就認罰。


    “本該好好教訓你們一番,但在外修煉時間緊迫,這次的懲罰我就先記下。等迴海寧村後,再懲戒你們。”


    楊洪指著自己座下前的空地:“時間緊迫,你們兩人做麵前,我教授你們下一道心法。”


    心法不過寥寥數字,但其中蘊涵的深意卻很大,需要有楊洪這樣的師傅詳細解說,不然便是拿著藏寶箱卻沒有鑰匙,一輩子也沒辦法領悟。


    講解了足足一個時辰,張玄機和張四極的狀態都差不多,有種模模糊糊要頓悟的感覺。


    “接下去你們依舊要進入瀑布內修煉。隻不過上一次是煉體,這一次確實練心。”楊洪對張四極特別強調道,“在武當山那樣清淨的地方修心,修出來的多是‘偽道’,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麵臨過誘惑和其他大小的幹擾;而隻有在滾滾紅塵中淬煉出來的‘道’才是正道。出淤泥而不染的‘淨’才不用擔心日後會被汙染。”


    張玄機有所悟,這也就難怪龍虎山為什麽一定要讓山上的弟子隔一段時間就下山曆練。


    張四極亦有所頓悟,他問道:“所以師傅離開武當山是為了追求自己的道?”


    “不全是。”楊洪不想在這話題上深究,“你們也該休息地差不多了,進瀑布修煉吧。“


    張玄機和張四極隻得再次進入瀑布之中。


    楊洪這次要求他們站著。


    瀑布壓在頭頂和肩頭,不過經過之前的鍛煉,這些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問題是他們需要在這種狀態下默念心法口訣,並靜下心來領悟其中的奧妙。


    站著,本就不如坐著省心,時時刻刻都得分出一部分精神來控製身體,不至於讓身體直接栽倒在地。


    再就是這旁邊咆哮般的瀑布聲,正常人別說靜下心來了,就是能夠保證自己不被其因影響得心神不寧就已經很厲害了。


    心法什麽的,光隻是默念,一點也沒有領悟的意頭。


    過了許久,張玄機也好,張四極也罷,之前還覺得朗朗上口的心法此刻卻變得晦澀繞口,從內心深處的開始排斥心法口訣。


    又過了一會,張玄機感覺自己在裏麵熬了幾個時辰,想要出來鬆口氣。


    可當他從瀑布中生出頭來詢問時,楊洪卻沒好氣地罵道:“才進去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想出來,你還練不練了?”


    “才半個時辰?”張玄機滿臉不信,“這怎麽可能?”


    可等他抬頭往天上一瞧,太陽的位置與進去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這該不會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吧?”


    荒唐的念頭在張玄機腦海中浮現,不過好在他還算有理智,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張玄機重新迴到瀑布裏,那種心靈上的煎熬便又出現了......


    一直沒辦法入定,張玄機漸漸開始變得心煩氣躁起來。他往旁邊望去,張四極的黑影看起來也不怎麽安分,東搖西晃的,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看到他這樣,我也就心安了。”不求爭先,隻恐落後,在知道張四極的狀態也不是很好後,張玄機心中的雜念反而減少了許多。


    一日一夜。


    他們的心神就如同被鐵錘捶打的鐵塊,其中的雜質一點一點被逼出體外......


    當然,他們兩人現在還是無法做到完全入定,在修煉時依舊能感覺到時間在緩慢流逝。


    又一日。


    張玄機和張四極出瀑布休息,這修行上的事不能操之過急,需要慢慢來。


    “我再迴海寧村一趟。”楊洪在他們休息時道。


    “前輩兩日前不是剛迴去過嗎?”張玄機有些無奈,這才過去多久的時間,就算是親生的孫輩也沒有這麽誇張的想念吧?


    楊洪掐著指頭,望著天空道:“昨日起,右眼皮就跳個不停,心中也莫名發慌,似乎有什麽兇事即將發生。”


    張玄機不以為意,按照前世的經驗,眼皮跳多半是因為沒休息好;心發慌,也是因為沒休息好;總之,一切都是因為沒休息好......


    但他身旁的張四極卻有著截然相反的念頭。


    他道:“師傅擔心大魚和小魚,去便是,弟子會在這裏繼續修行。”


    楊洪望了望他和張玄機:“我擔心離開後,你二人又打起來。上次是及時趕到,但下一次可就說不準了。”


    張四極舉手保證道:“弟子保證自己安分修行,絕不惹是生非。”


    張玄機這時也隻好道:“我也是。”


    “那就好。”楊洪匆匆站起身來,也沒再留下什麽交代便離開了。


    望著眨眼就不見人影的林子,張玄機懷疑楊洪剛剛是隨便找了一個幌子,其實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眼皮亂跳的事。


    此刻,林子裏又隻剩下張四極和張玄機。


    吸取了上次的經驗,這一次張玄機不再打算和他搭話,不然又不知怎麽激發他的心魔,引來一場惡鬥。


    不過,張四極似乎也是這麽想的。


    兩人一左一右分踞一邊,等休息地差不多時再進入瀑布中修煉搬山術心法。


    這樣修煉與休息交替了幾輪後,兩人感覺到事情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這天休息時,張玄機向旁邊的張四極問道:“今天已經是第幾天了,前輩怎麽還沒有迴來?”


    張四極在心中默算,隻是因為修煉時在瀑布中,日月難辨,這時間還真沒辦法具體計算。


    “大約有五六日了吧。”


    張玄機也覺得這個數字差不多,但問題是楊洪去的時間是不是有些太長了?雖說他離開前沒有說具體什麽時候迴來,可按照常理應該迴來了。


    除非......除非真的遇上事了。


    張玄機望向張四極,問道:“你會不會什麽占卜、占星之術?”


    張四極冷冷瞧了一眼,一聲不響地重新進入瀑布中,繼續修煉。


    “他不是你的師傅嗎?怎麽如此不關心?”


    “正因為是我的師傅,我才不擔心。”張四極將頭發束好,進入瀑布前道,“師傅在外麵這麽些年,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不然單靠武當山的名氣並不足以保護師傅的安全。”


    張玄機聳肩,既然同門的人都這麽說了,自己也就不必再多操心。


    他也進入瀑布修煉......


    再出來時,已經是兩日後了。


    張玄機瞧了掛在樹上的食物,從其未減少的數量上來看,楊前輩沒有迴來,張四極也沒有出關過。


    取了塊耐儲藏的麻餅,邊吃邊等著張四極出來。


    其實......


    在瀑布內的張四極早就醒了,但一直不出來是為了張玄機。


    他不想先於張玄機出來,這樣他好像輸給了對方似的。


    無聊且幼稚的較量。


    “前輩現在還沒有迴來,恐怕真出事了。”張玄機道。


    “大概。”張四極在等張玄機的那段時間裏就已經想過這個可能,七長老是個穩重的人,至少在修煉一事上不會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獨留下他們兩人。


    “等吃完東西,我們迴海寧村。”張四極道。


    張玄機點頭同意,將自己手中的食物包裹丟給他......


    半個時辰後,兩人體力恢複,穿上用內力蒸幹的衣服,提上劍出發。


    一路上,兩人暗中較著勁,誰都不甘落於對方之後,可奔了一段距離後,兩人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越是靠近海寧村,附近的氣氛越是古怪。


    他們去時這街道上還滿是人的,但現在大白天的,目光所及之處,家家戶戶都是緊閉著房門;街上有幾人在走,但他們行色匆匆,尤其是瞧見張玄機、張四極這兩個陌生人後,他們更是像見了土匪般的加速逃跑.


    “有沒有覺得蹊蹺?”張玄機用手捅了捅張四極的手肘道。


    “是有些。”張四極猛地一扭頭,附近幾戶人家的窗戶就立即合上,似乎生怕招惹了他們。


    “實在不行抓個人問問。”


    張玄機閃到街上一個路人的麵前,將他嚇了一跳,直接趴在地上開始求饒。


    “大俠饒命,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指望著我來撫養......”


    張玄機一臉黑線,想自己相貌堂堂,怎麽也不至於被當成壞人吧?


    ——哪有這麽好看的壞人?


    張玄機扶起被渾身顫抖的村民:“老鄉,我是個好人,就是想問問這裏發生了什麽,尊怎麽會變得如此死...安靜?”


    村民瞧了張玄機一眼,看他真沒有動手的打算,才緩緩說道:“最近來了一幫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聽說男的都被殺了,女的都被抓走了......”


    村民們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氣憤道:“那些狗雜碎,要是讓我遇上了,我就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折磨死他們,讓他們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趴在地上向張玄機求饒的事。


    張玄機聽了一會,後麵的事情已無價值,便迴到張四極的身邊。


    “他們說附近來了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賊人。”張玄機道。


    在秦朝土生土長的張四極更了解情況,當地靠近海岸,經濟遠不如靠近秦京的人家富裕,一般有點眼光的賊人都不會來這種偏遠的地方打家劫舍。


    隻有從東海島嶼漂流而來的海盜才會對當地的村民財富有興趣。


    可......張四極皺起了眉頭,海盜登陸一般都是有規律的,都是秋收時分才迴來,其他時間,尤其是現在,秦京方向還很寒冷,馬車運輸都還不怎麽方便,可以說,海盜來了也搶不走什麽值錢或能用的東西。


    但,除了他們又還會有誰會那麽殘忍殺那麽多人,以至於嚇到附近村民人心惶惶?


    ——會不會和師傅有關?


    張四極也摸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們還是快些迴海寧村。”張四極道。


    二人開始加速,再趕了一段路後,他們發現街上又陸續出現了一些人力拖著的獨輪車,上麵坐著孩子和部分生活所需的東西。


    他們七八戶人家結伴而行,互相行動,似乎是互相幫襯打氣。


    這些人瞧見提著劍的張玄機和張四極,本能的躲閃,數十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們。


    張玄機感到不適,就用輕功甩開這些人,到了新一條路上。


    可這路上依舊有類似的搬家人,他們的動作和上一撥人一樣,盯著張玄機和找張四極。


    這時候,他們也隻好歎口氣,繼續走自己的路。不過也因此,他們心中對這裏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好奇。


    隨著前進,前方的村落越來越少,距離海寧村也越來越近。


    而那種怪異的陰森氣氛也越來越濃鬱。


    道上不見任何一個往來的行人,還能見到山中的兔子蹦跳在道路上。


    “看,哪裏有塊牌子。”張玄機指著前方一塊半人高的木牌道。


    木牌上用墨煤炭寫著字,其背後橫著一根越半塊木板高的斷樹。


    這樹卡在道路上,讓馬車無法通過這裏。


    張四極瞧了一眼木牌後繼續趕路,無視了木牌上寫著的——禁止入內。


    張玄機也跟著跨過斷樹,但他與張四極兩人都未在消耗內力趕路,而是將手按在劍柄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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