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衛光沐浴更衣時,就發現窗外站著一個人影。


    人影有些熟悉,再加上神將府內會這麽做的,就隻有一人。


    “張玄機?”


    窗外傳迴聲音。


    “是我,我有樣東西想要轉交給你。”


    “等一下。”


    男人沐浴的時間總是很快,張玄機沒等多久,霍衛光就開門出來了,甚至來連頭發都已蒸幹。


    “你要給我什麽?”


    張玄機將安寧銅錢塞到他手中。


    霍衛光一臉疑惑,奇怪道:“我記得這不是遊錢的......的嫁妝嗎?怎麽到了你這?又為什麽要交給我?”


    張玄機嘴唇微啟,本是打算將事情的始末盡數告知他的,但這一瞬間他決定不說了。


    ——因為要是說了,以自己對霍衛光的了解,他一定會選擇去給遊錢報仇。可他與自己不同,自己在漢京惹了事可以逃,霍衛光卻沒法他。若真是同時得罪了太子和京商會......真擔心他接下去的日子該怎麽過。


    “遊錢取了很遠的地方做生意,短時間內迴不來,所以就托我將這麽銅錢交給你,讓你......不要忘了她。”


    “她為什麽不自己來說?”霍衛光將銅錢隨意放進袖中,問道,“大家都是朋友,真要出遠門,我也好安排一下送別宴什麽的。”


    張玄機扯謊道:“她走得急,說掙錢的機會稍縱即逝,來不及和我們告別。”


    “這樣啊。”霍衛光心思也不算細膩,就真不再追究了。


    “留下來一塊吃飯?我這有好多苦水沒地吐。”


    張玄機輕輕搖頭:“下次吧。”


    張玄機離開,霍衛光送他出府,而在神將府正門的匾額之下,他低聲提醒道:“小心太子和京商會,出門記得帶足高手。”


    “為什麽?”霍衛光摸不著頭腦,前些日子不是還與太子秘謀,怎麽現在就提防著人家了?


    “一言難盡,約三日之後,你就明白了。”


    霍衛光站在原地目送張玄機離開,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


    張玄機徑直迴了迎春苑,沒有閑著,而是找到了在院裏曬著太陽,翻著書的李季。


    “有什麽武功能短時間內讓實力大增?”


    李季從書頁上挪開眼睛,瞧了一眼張玄機,似覺得他沒有書好看,就又落迴書上、


    “基本上所有的邪功都能讓武者短時間內實力大增,但代價卻足以毀掉那個武者。”


    頓了一頓,他又問道:“你是打算給那個死去的姑娘報仇?對方什麽境界?”


    “五名宗師。“


    宗師之下的武者隻能算零頭,張玄機主動給他們抹了。


    李季問道:“宗師?是大的?還是小的?”


    “不知。”


    李季這才放下書:“你連對方什麽實力都不知道,你就打算去報仇?你們這年輕一代都這麽蠢的嗎?”


    張玄機卻覺得李季囉嗦,將問題轉迴最初的:“有沒有什麽武功能夠短時間內增強實力。”


    “沒有。”李季拒絕的幹脆,當然這不是他真沒有,而是他不忍心張玄機這麽個好苗子誤入歧途,起了愛才之心。


    “真沒有?”張玄機微微眯起眼睛,他真不信。


    “沒有,滾。”


    張玄機冷笑一聲,道:“我是去報仇不假,可如果這次我死了,趙白璐也得死。”


    李季眯起眼睛,有些不善道:“你個小輩,不要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扯大旗,老夫讀得書可不少,騙不了我。”


    張玄機取出三皇子給他的令牌,在李季眼前一晃,並將三皇子與京商會和太子之間的恩怨全盤托出。


    李季聽著半信半疑,道:“你小子該不會是在騙人吧?為了套出功法,故意扯這麽大的幌子?”


    “我無需騙人,不然李老先生覺得哪裏還有紕漏,哪裏還有質疑?”


    李季沉默不語,他思前想後,也確實找不出張玄機說得有什麽問題,而這就意味著,公主的性命竟然真的和這麽個野小子綁在一塊。


    雖萬分不情願,但在漢京勢單力薄的,也沒有反抗的力量。


    歎了口氣,李季無奈道:“有時候我在想,到底是我們給你添了麻煩,還是你個災星在給我們添麻煩。”


    “我們進入漢京之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李老先生現在可以說功法了吧?”


    “嘿,頹”李季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有求的時候‘老先生、老先生’叫著,平時沒大沒小直接叫‘你’......”


    張玄機在旁邊靜靜聽著李季發牢騷,等到他無話可說的時候才說道:“現在總該說正事了吧?”


    李季止了口,猶豫一番後道:“說實話,有是有,但對於你這樣的人收效極微。”


    “不騙人?”


    李季用張玄機剛說過的話迴道:“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沒必要騙你,尤其這事還攸關公主的性命。”


    張玄機有些失望,垂著眼瞼離開。


    “等等。“李季突然喊道。


    “是想起什麽功法了?”


    李季搖頭:“老夫雖然不會那些歪門邪道,但針對你如今的情況,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遙指著漢京的某個方向,道:“短時間內不能讓你實力大增,可有辦法短時間內讓對手實力大減,你出門沿著東街一直走,有一家齊天福藥鋪,你報上老夫的名號,能取一兩樣厲害的毒藥出來。”


    聽李季這麽說,張玄機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他之前一直以為李季是那種老古板,正正經經,言行都一絲不苟,完全找正義大俠的行事準則來要求自己,卻沒想到現在他竟然會推薦毒藥。


    匪夷所思。


    “你別這麽看老夫,用毒也是無奈之舉.......況且這毒最終是你下的,看老夫作甚?!”


    張玄機猶豫了下,下毒未嚐不可,自己本身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不,本身還是正麵的,但對於京商會這樣的組織,自然不需要什麽負擔,大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隻是這下毒的恐怕不小,而且一旦事發就會打草驚蛇,破壞了三皇子與自己的約定。


    “這毒......”


    張玄機微微搖頭,‘下毒’是個主意,但真不是什麽好主意,等稍空些的時候去領了毒藥再走一步算一步。


    “李老先生,毒藥我迴去領的,但多半用不上,除此之外,還有沒有什麽速成的神功?”


    李季吹了下胡子,道:“要是練武有你說的那麽簡單,豈不是滿大街的高手了?這武功確實急不來,需要穩紮穩打......”


    “至於你的仇,那位大人不也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名言嘛,你這個小輩怎麽就聽不進去?”


    “李老先生,你還是和我說說教主境‘意’和‘勢’的玄妙,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頓悟。”


    “你還真是看得起自己。”李季雖然表現得格外嫌棄,但身體卻很誠實地開始為他演示其中的奧妙。


    ......


    東街盡頭齊天福藥鋪的隔壁——一家米鋪。


    米鋪關了門。


    這大白天的,各商鋪本應該開門迎客,但這家鋪子關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異事。


    米鋪後麵連著一座宅子,此刻這宅子的主人一家齊齊跪在地上,婦孺相擁而泣,男主人卻神色淒苦地哀求麵前三名持刀的蒙麵人。


    “三位好漢!馬上就要冬天了,你們把我家米鋪的米全都搶走了,我們一家人可要活活餓死啊!”


    為首的蒙麵人卻不滿道:“搶?你們在胡說些什麽?咱家不是出價給你了嗎?”


    中年男主人苦臉道:“外麵一石精米能賣幾兩因此的價格,看你們.....你們一石才出一文銅板,這和搶有什麽區別?”


    “反正咱家已經付過錢了,你要是不樂意,大可以去報官府。”


    中年男人麵上更苦,倒不是官府不管,實在是這些地痞流氓可惡得很,一鬧出事,他們就偃旗息鼓,消失的無影無蹤,可等風頭過去了,這些毒瘤就又迴來了。


    折騰的附近商家沒有活路。


    蒙麵人丟下一粒的銀子,銀子滾到中年男人的膝下。


    “這是咱家下的定金,明天正午,咱家就來搬運你家米倉裏的所有糧食。”他們將明晃晃的刀收迴劍鞘,準備離開。


    “另外,別怪咱家沒提醒你,要是你們起了賊心,想要將咱家的貨物給偷偷藏些起來的話......”


    蒙麵人以自己蠻橫的武功霸淩米鋪店主,扼住他的喉嚨,不讓他唿吸:“到那時,你們全家都準備在黃泉下過清明!”


    蒙麵人一丟,米鋪店主咳嗽地滿臉通紅,且悲從中來,那鼻涕和眼淚也不爭氣地一塊躥了出來。


    “都一大把年紀了,不知道什麽叫‘男人有淚不輕彈’嗎?”蒙麵人伸腳踢在米鋪店主的麵額上。


    腿可是人身上最有力量的部位。


    米鋪店主鼻梁被踢斷,鼻血混著鼻涕大片大片的留下,看得他家人驚懼卻又不敢說話,生怕他會再遭受更大的苦難。


    “沒用的東西!”


    蒙麵人臨走前還吐了口濃痰,吐在這家米鋪店主的身上,隨後大搖大擺地離開。


    米鋪一家人哭的哭,難過的難過,這飛來橫禍的,讓他們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過......


    ......


    第二日。


    張玄機昨日聽了、看了李季說了許多教主境‘意’的玄妙,腦子隱隱感覺它明白了些什麽,但手腳有沒有明白就不得而知了。


    多半是沒明白。


    因為在那之後便與尹陰切磋了,畢竟實踐出真知,可最後的情況卻不怎麽理想。


    雖然贏了,但完全沒用到李季說的一丁半點。


    那“意”的玄妙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怎麽也捉摸不到。


    一直到中午。


    張玄機收起手中青玄劍,自言自語道:“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去準備毒藥,看看有沒有使用的機會。”


    張玄機向李季要了憑證,便順著東街去尋齊天福藥鋪。


    藥鋪很大,招牌也很大,所以很容易就被他給找到了。


    他進門,也許現在是中午,也可能是生病的人並不多,這藥鋪裏略顯冷清。連個招待的幫手小廝都沒有,就隻有掌櫃的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倚靠在櫃上瞌睡。


    他倒是睡得安心,鋪子的錢幾乎沒有,至於偷藥材,蟊賊一是自己不能用,二是根本不好轉手,也不清楚哪種藥材昂貴、哪種便宜。


    所以張玄機喊了半天也沒向他喊醒,最後伸手推了推他,才讓他醒過來。


    老柳頭睜開眼睛,依舊顯得疲倦和昏昏欲睡。


    “藥方子,拿來。”


    張玄機遞過去李季給的憑證,卻有些擔心這藥鋪的老板會不會因為不清醒,而抓錯了藥?


    但老柳頭自己顯然也知道病人會有這個擔憂,或者說,他自己也對自己不放心,於是每次抓藥方子前,他都先大聲喊藥方子的藥,然後一味一味地抓。


    這麽些年來也幾乎沒出過什麽錯。


    “李季,親筆.......”


    老柳頭眉頭一皺,小聲道:“這‘李季’他娘的是什麽藥?”


    “李季......李!”


    老柳頭終於想起這久未聯係的人來,雙眼炸出光芒,再瞧了瞧李季的親筆,然後望向張玄機:“這位貴客前來,所為何事?”


    張玄機迴頭瞧了一眼店鋪外的街上行人滿滿,反問道:“這裏是可以說話的地方嗎?”


    “也是。”老柳頭從櫃後出來,將藥鋪的大門給關了,掛上‘有事外出’的牌子。


    “來,咱們進裏宅聊。”


    二人來到藥鋪後的裏宅,老柳頭指著一座小型石磨道:“鋪子裏沒其他人,也沒凳子,你就將就著做一下。”


    張玄機謝絕,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來意:“李季說我來這裏可以得到毒藥。”


    老柳頭對張玄機的需求一點也都不詫異,他能提供給李季的也隻有毒藥。不然也不至於久未聯係到快要忘了對方。


    “需要什麽毒藥。”


    張玄機想了下,迴道:“見效快的毒藥。”


    “幾人份?”


    “大概一群人,十七八個左右......也可能五六十個,暫時還說不準。”


    “行。那對方什麽武功境界?”


    “最高宗師境,最低是武者吧。”


    老柳頭皺起了眉頭,迴道:“坦白和你說,能立即毒倒宗師境高手的毒藥,這店鋪裏真沒有。”


    “無礙,給我準備些毒倒武師的毒藥就成。”


    “行,我去取,你在此地等我,不要隨意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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