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寶釵跟薛姨媽說的那樣。


    中洲的打工人分為兩個群體。


    在奴籍的家生奴仆和良籍的平民百姓。


    權貴們都有自己家家生子的奴仆,完全不用從外麵雇人,不夠了就買,他們對待自己家奴仆是顧些顏麵的。


    所以這部分打工人過的最好。


    而商人隻看重利益,所以他們的奴仆很辛苦,但好歹也有些保障。


    最沒人權的打工者是平民百姓。


    如今的翠微商會除了瘋狂擴張商業版圖,也在全力提升平民百姓做工的待遇。


    翠微商會不買人,也不培育奴仆,反而致力於研究通俗易懂的契約法書。


    幹粗活就去拿牙行契約招人,涉及保密內容則去神明麵前簽法書。


    法書保密內容由神明見證,工人一旦試圖泄密,直接被抹除相關記憶,且送交官府法辦。


    不得不說,有了翠微商會之後,翠微山的名聲比單純靠廟宇扶持農業和養殖上升的還快。


    種地養殖滿足的是肚皮,商會用工發放工錢,滿足的是肚子之外的東西。


    男人們除了農忙時在田裏下大力氣,過了農忙也不能天天閑在家打孩子不是。


    於是各種打零工賺家用的需求就增加了。


    翠微商會也出色的填補了這個空缺。


    “先農後商,以商帶工,這到底是白眉的主意還是那位天官的主意?”


    長春宮裏,長春真君望著棋盤裏縱橫交錯的溝壑,遲遲沒有落子。


    他對麵那位道人麵色紅潤,手拂青須笑道:“白眉亦或是天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步棋盤活了,變數帶來的變動,已經脫離既定軌跡,人族之危已然變化,且看我們天宮那位如何抉擇便是。”


    “如何抉擇……總不會把人族賣了,說到底,他是老師和佛門選的……”


    長春真君是收了白眉這個變數做徒弟之後才知道上麵的謀劃,也得以在天道變革裏保存自身。


    對於道祖和佛祖的謀劃他仍舊不敢完全相信。


    哪怕對方已經超脫,離開這片混沌。


    但對方還有化身留下,讓人不得不防。


    “無論他們二位有何謀算,總歸離開了,如今由天宮那位做主,天塌下來,有他頂著,我們不過敲敲邊鼓罷了。”


    長生真君不似老友那般憂心,倒是頗為灑脫。


    他灑脫也是有底氣的。


    現下天地間有名的延壽之物除了蟠桃,便是他觀裏的人參果,來求者不計其數。


    有許多人拿著在諸天中尋來的寶物,來交換人參果,這讓他不用奔走,便可以穩坐釣魚台。


    而長春真君則是幫他一起守住這棵靈根的幫手,自然也不用去天外天奔波。


    因此,他們除了對弈,便是悟道飲茶,悠閑自在。


    隻可惜,長生觀有一場注定的災殃。


    ——————


    中洲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自然離不開水泥的功勞。


    有水泥鋪路建橋幫助物資快速流通,這才讓商業可以迅速起飛。


    如今的翠微山已經形成了良性循環。


    廟裏借錢扶持百姓種地養殖,百姓勞作之後把部分所得還給廟裏,順便上香拜天帝,再去買各種物資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


    然後第二年繼續勞作,周而複始。


    錢一直在流動,不曾沉澱。


    唯一沉澱的就是數字。


    “十五兩銀子,全取出來。”


    吳三狗低聲朝著銀櫃裏的活計嘀咕道。


    哪怕他身後的人離他有五步遠,還隔著根攔截棍,他還是改不了小聲的習慣。


    “大聲點,聽不見。”


    銀櫃裏麵的活計已經習慣了這些人的毛病,直接就喊了出來。


    他每天經手的銀子那麽多,早就麻木了。


    偏偏這些人對自己的那點兒銀子像是警惕的老鼠,對任何風吹草動都十分敏感。


    吳三狗不敢大聲喊,隻好把一張薄薄的紙本和印鑒遞了過去。


    然後大聲道:“全取出來。”


    銀櫃裏的活計不由暗暗翻了個白眼,心想又來了。


    不滿歸不滿,他還是打開銀折對比了一下印鑒,然後在自己身後的檔案櫃裏找出對應的文件,畫像印鑒對過後,他拿起旁邊隨意堆著的一封銀子。


    站在櫃台前,當著吳三狗的麵,用小星戳的稱,稱了高高的十五兩,然後把銀折上的十五兩存銀後麵打上已取出的印記,又拿印泥給對方按手印。


    “還有沒有其他業務?”


    遞出銀子,銀折,印鑒,小夥計公式化地問了一句。


    不出意外的是沒有。


    “下一位!”


    小夥計重新坐迴櫃台,吳三狗把銀子和銀折揣在懷裏走的飛快,像是背後有山賊在盯著他一樣。


    他還沒走出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對話。


    “大聲點,聽不見。”


    “全取出來。”


    於是他走的更快了。


    吳三狗抱著取出來的銀子迴了家,妻子正忙著去雞窩裏看雞蛋。


    瞧見丈夫這個德行,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又去取出來了?”


    吳三狗沒好氣兒地瞪了她一眼,沉聲道:“關門。”


    後者也不看雞窩了,滿臉帶笑地關了門走進屋裏,陪丈夫看銀子去。


    雞蛋哪有銀子好看?


    不一會兒,夫妻兩人坐在桌邊,幸福地看著擺在桌子正中間的銀子,他們腳下是挖好的地窖,藏了夠他們一家吃到明年的糧食。


    “這日子像做夢一樣。”


    良久,吳三狗開了口,聲音依舊很小。


    像是怕嚇著桌上的銀子。


    “行了,看完就存迴去。”


    妻子笑著嗔怪一句,卻也坐在凳子上不願起身。


    十五兩銀子啊!


    屬於他們家的。


    要知道,他們當初從黃河邊上逃出來,渾身上下隻有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如今,糧食,銀子,房子,地,全都有了。


    可不就像做夢一樣。


    “嗚嗚嗚!嗚——!”


    不遠處的火車鳴笛聲響徹兩旁的村落。


    “這都是天帝廟,翠微山給我們的,明天你再去買點好香,我們去拜神。”


    “好,聽說神廟翻新了,裏麵新加了一個太虛天官,都是他在天帝手下辦事,我們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都拜都拜。”


    吳三狗眼睛盯著銀子,嘴裏滿足的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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