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打算是沒錯的。


    賈府確實快到了揭不開鍋的時候。


    從大觀園這邊給三春姐妹幾人的日用份例就能看出來一二。


    各種蔬果的供應最開始是出現短缺,後來齊全了,卻不怎麽光鮮漂亮了。


    明顯是次一級,甚至兩級的東西。


    黛玉和寶釵是外客,且有自己的銀錢供給,她們的物質水平一如既往。


    寶玉這個金疙瘩有賈母獨家讚助,物質條件也沒短缺了,隻是需要經常派人去老太太那邊拿。


    即便如此,王夫人依舊端著一副佛菩薩的端莊模樣,一兩銀子都不往外掏。


    反倒是大房的邢夫人被逼著把往日貪汙公中的錢吐出來,貼補了家用。


    賈赦氣得要死,卻無可奈何。


    一個孝字大過天。


    他索性發瘋,在外麵瘋狂掛賬往自己小金庫裏撈錢,省得榮國府被二房給掏的連地皮都不剩。


    有這群離心的主子各施手段,直把當家的孫媳婦王熙鳳給累病了。


    “我是不成了,迴稟太太一聲,就說我要養著了。”


    王熙鳳給周瑞家說完話,就假裝昏睡過去。


    由著平兒去跟她虛與委蛇。


    “奶奶,她走了。”


    送走了周瑞家的,平兒迴屋關了門,端水到床邊兒輕聲迴話。


    王熙鳳驀地睜開眼,眼神明亮,再無一絲病意。


    “好在林丫頭有良心,提醒我這無底洞的事,不然我就要拿自己的嫁妝撐體麵了。”


    話語中帶著恨,卻一樣的無可奈何。


    她雖然是未來的國公府主母,但現下爵位在她公公身上,國公府的名聲都被敗光了,哪還有什麽名聲。


    滿府的人千百個心眼子。


    就算她把嫁妝拿出來撐著體麵,也熬不到自己當家做主的時候。


    與其等將來財名兩空,還不如留著錢財,日後再掙名。


    總好過到處受氣不討好的強。


    “林姑娘也是真不打算在府裏了,這才掏心掏肺的跟奶奶說這些,就連尤姨娘的孩子也是她勸了奶奶。


    現下二爺有了子嗣,倒比以前正經多了,外麵的孌寵都不要了,以後跟奶奶有了嫡子,肯定更加上進,咱們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平兒對自家小姐的改變是最開心的一個。


    從前王熙鳳處處逞強,許多話她明知道也不敢說,如今變了許多,她的日子也好過不少。


    “她的好我是知道的,也記這個情,可惜我沒什麽好報答她的。”


    王熙鳳心性高,難得跟黛玉投緣。


    隻是林家姑父步步高升,反觀她娘家和賈府卻不斷往下滑。


    “賈府這群勢利眼的奴才,眼見著我叔叔死了,不得用,一個個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老娘撂挑子不伺候了,看他們誰敢動我一根寒毛!”


    平兒聞言心中一顫,仿佛又迴到了以前那個雷厲風行的二奶奶身邊。


    但又很快鬆了口氣:自己嚇自己……


    賈府各懷心事,卻都還指望著國公府的門楣抬身份,所以誰也不肯撒手。


    王熙鳳一撂挑子,二房的王夫人立刻拉著大房的邢夫人去了榮慶堂找老太太。


    “今兒鳳哥兒料理家事時,有個婆子頂嘴,給她氣到了,一時半會兒下不了床,特地把對牌鑰匙給媳婦送來,媳婦不敢自作主張,來請老太太示下。”


    王夫人端著佛菩薩的臉,說話也細聲細氣,看著倒是個好人模樣。


    賈母低垂著眼皮沒有說話,像是看不見邢夫人那躍躍欲試的表情。


    邢夫人是填房,出身又低。


    哪怕她是名正言順的國公府管家人選,賈母也看不上她。


    更不會把管家權給她。


    哪怕現在這個管家權已經一文不值,更像個燙手山芋。


    “既交還給你,那就還是你管著,等鳳丫頭好了,再讓她管。”


    說罷,不等下麵的人推脫,又道:“從前怎麽管,你是做慣了的,一時有什麽短缺也酌情處置,你,去叫老大來一趟。”


    賈母強行把差事安在了二房後,又指了指大房的,讓她去喊人。


    通常這個活兒都是丫鬟婆子做的。


    賈母指了邢夫人,心裏麵上有多看不起可想而知。


    邢夫人臉色一白,勉強擠了笑臉,去喊人去了。


    “現在沒有外人,我直說了,老大掛賬我讓他消停了,府裏的開支你看著安排,唯獨有一點,要是敢賣莊子鋪子……”


    “家裏沒銀錢開支,又不能賣家產,這叫媳婦如何管家?”


    王夫人麵無表情的把話懟了迴去。


    賈母森然一笑,眼中盡是冷意:“你管不了,那元妃娘娘就有了一個被休出門的娘,寶玉也沒了嫡母,你看著辦吧!”


    賈府的婆媳矛盾在沒有第三方調劑時,終於擺在了明麵上。


    舒陽晃晃悠悠來到了應江府,慢慢推演柳湘蓮在哪。


    尤三姐自刎也是名場麵的。


    以死明誌,不多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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