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接到唐門的消息後。


    李慕玄傳信給天師。


    天師對這件事自然應允,一來他跟唐門的關係本就不錯。


    二來就是能讓唐門成為他龍虎山的安保頭子,這傳出去既利於他龍虎山的名聲,又能保證各派弟子的安全。


    畢竟真要在山上出什麽事,有一半的賬都要算自己頭上。


    就這樣。


    在又跟天師商討幾句後。


    李慕玄瞥了眼隔壁無根生的房間。


    對付倭人這件事其實很簡單,但要將影響降到最小還得靠馮兄。


    心念間。


    隔壁房泡澡的無根生突然打個噴嚏。


    “誰在背地裏惦記我?”


    無根生喃喃一聲,心裏卻不以為意,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全性有不染保駕護航,正派有大盈仙人做靠山。


    隻要他二人在,自己又沒犯大錯,誰也動不了自己。


    這就是他無根生的底氣。


    正想著。


    他突然感覺窗外有雙偷窺的眼睛,待到他轉目看去時。


    一道披著鬥笠的矮小身影離開,緊接著一封書信從窗戶外飄進來,無根生見狀抽了抽嘴角,這大耳賊對變強這件事還真是執著啊。


    連人洗澡都不放過。


    隨即,待他穿上衣服,撿起地上那封信,拆開閱讀後時。


    隨手就給撕掉。


    上麵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夜半子時在城外破廟內一決高下。


    要不然他就直接闖入客棧,當著眾人的麵就動手。


    “這大耳朵還真有意思哈。”無根生眼神閃爍,論人性這塊,大耳朵給他的感覺比張之維和李慕玄還純粹。


    後麵兩個實在太通透了,能讓他們在乎的事沒幾件。


    可這大耳朵。


    雖然表麵偽裝的很好,但貪、嗔、癡、慢、疑五毒俱全,當然,這也是世上大部分人的通病,沒啥可指責的,隻是偏偏這人心思又深沉。


    就連自己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這是好事嘛?


    於自己而言算是吧。


    可以借對方來修行,看看對方會走上哪條路,是天師給他鋪的康莊大道,還是自己踏出條與眾不同的路。


    如此想著。


    無根生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中念頭瞬間滌清一空。


    很快,時間飛速流逝。


    到了晚上的時候。


    破廟內出現了三道身影,一道無根生,一道張懷義。


    還有一道是隱匿在暗處的張之維,他閑來無事跟過來瞧瞧,看下師弟在無根生的幫助下能長進多少。


    就這樣,半月時間很快過去。


    到了集合的當日。


    張之維領著鼻青臉腫的師弟站在街上,李慕玄三人也守時到來。


    至於金鳳、穀畸亭他們,則被無根生打發走,畢竟這趟去龍虎山帶太多人也不好,整的跟闖山踢館一樣。


    “走吧。”


    李慕玄沒有多言。


    幾人抬步跟上時無根生低頭看向張懷義,笑著打招唿道:“大耳朵道長,這十幾天每晚都找我切磋,怎麽現在碰上一句話不說?”


    “我跟你這魔頭有什麽好說的!”


    張懷義的聲音陡然增大,並且下意識的瞥了眼自家師兄。


    晚上的事他自然沒瞞。


    也深知瞞不過去。


    但細節過程卻是可以胡編亂造的,至少雙方得是勢同水火才行。


    見狀,張之維瞄了眼自家師弟,懶得去揭穿他,隻是這幾日他本想練神仙丸的,但轉而又改成巴豆丸。


    這玩意勁大,發作前修行者難以察覺。


    危害性也沒有那麽大。


    頂多連拉三天,雙腳虛浮罷了,也算自己這當師兄的心善。


    抱著這種想法,一行人不緊不慢的朝龍虎山走去,這一路上碰到不少江湖中人,皆是在談論羅天大醮的事。


    沒辦法,這時代信息閉塞。


    各派活動也少。


    就連哪派弟子跟全性火並,也能被人津津樂道,更別說這大盛會了。


    而很多江湖人,到龍虎山的目的也很簡單,一是湊熱鬧,二是壯名氣,三是交朋友,四是撞運氣。


    畢竟人多的地方往往藏龍臥虎。


    指不定就有機緣呢?


    就這樣。


    李慕玄幾人在經過長途跋涉,走到龍虎山山腳時。


    便發現這地方堪稱儒釋道三家聚會,不僅如此,還有許多黑發、紅發、金發的洋人在集市上閑逛淘寶。


    “師兄。”


    “咱龍虎山何時這麽熱鬧過?”


    張懷義感歎一句。


    “是啊。”


    張之維點頭應聲。


    龍虎山雖是道教名山,往來信徒不少,但遠不如此時此刻。


    山下集市上,所有客棧都住滿了房,甚至不少人被迫跑到離這十幾裏外的村子居住,不然就露宿野外。


    而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次羅天大醮也算為百姓造福了。


    隨後,幾人沒有耽擱,朝金光上人指定的方位走去。


    那是龍虎山的一處險峻之地,三麵皆是高聳懸崖,唯有南麵有條粗壯的鐵索連接兩道山柱,除非有飛天遁地的本事,否則要麽跳下去,要麽束手就擒。


    而金光上人選在那,倚靠的自然是縱地金光。


    就欺負那牛鼻子不會飛!


    很快,眾人登山。


    山道的每個路口都被天師府弟子把守,防的就是有人偷闖進來。


    不過他們在看到張之維後,自然是滿臉喜意的放行,捎帶著問了下李慕玄、無根生幾人的來曆,但都被張之維給搪塞過去。


    故事嘛,聽自己講的就可以,瞎湊什麽熱鬧呢。


    省得到時再惹出什麽亂子。


    就如此。


    約過了半刻鍾後,一行五人以極快的速度上山。


    當他們跨過狹長的索道時,數名仙風道骨的老道出現在眼前,為首乃是天師和大盈仙人,身旁則站著武當掌門,白雲觀觀主,三魔派掌門等等。


    就是有一點很引人注意。


    那便是除了天師和左若童外,其餘人臉上多少帶點還未完全褪去的淤青。


    對此,張之維眼中閃過奇怪之色。


    各派掌門難道全練岔氣了?


    不過此時此刻,顯然不是提問的時候,一旁的金光上人注意點也不在這上麵,反而全落在張靜清身上。


    “媽的,我就知道這牛鼻子不安好心!”


    金光上人啐了一口。


    做為全性老人,在座的諸位他基本都認識,甚至有的打過不少交道。


    隻是他沒想到張靜清會如此不要臉!


    居然請這麽多掌門來助陣。


    尤其是把左門長都給請了過來,這特麽還跑個錘子,今兒個自己就是會飛天遁地,也得栽在這龍虎山!


    想到這。


    金光上人反而絕了逃跑的心思。


    畢竟橫豎都逃不掉,索性硬氣一點,不讓這群牛鼻子看笑話。


    於是,金光上人背手喊道:“牛鼻子,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還請了這麽多同道來壓陣!莫非是越老膽子越小,怕我從你眼皮子底下溜走?”


    “當真是越活越迴去了啊!”


    話音落下。


    張靜清是一點不惱,甚至都沒看他一眼,畢竟煮熟的鴨子哪有飛掉的道理?


    由此,他將目光先是轉向自己兩徒弟,然後又看了眼無根生,最後落在李慕玄身上,關切的問道:“孩子,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一瞬間,左若童斜視一眼。


    其餘人同樣如此。


    這句話是伱該說的嘛?


    再怎樣慕玄也是我三一、武當、白雲.的人!跟你有雞毛關係!


    “多謝前輩關心。”李慕玄拱了拱手,這場對話跟他沒太大關係,他隻需要負責把人帶來、帶走就好了。


    “嗯。”


    張靜清滿意的點點頭。


    隨後,再將目光挪向兩名弟子,罵道:“你們倆孽障還敢迴來見我!”


    聲音如同雷震。


    幾乎吼的整座山頭都為之一震。


    “.”


    張之維一臉懵逼,老頭子啥意思?不是他讓我把懷義帶迴來的嗎?


    咋到了龍虎山就翻臉不認人了呢?


    但他並沒有思考太久,幾乎是一瞬間就跪在地上,言道:“弟子愚鈍,忤逆師父之意,今將門內叛徒金光上人帶迴龍虎山,不求將功贖罪。”


    “但求為門內做點事,為了龍虎山發光發熱,為了”


    眼見張之維還要繼續說下去。


    張靜清連連擺手。


    “夠了,你那廢話說一天也說不完,為師也懶得聽。”


    “不過你總歸是立了功,為師也不是什麽心胸狹窄之人,過往之事便煙消雲散,不再追究你們的過失了。”


    “謝師父開恩!”


    張之維和張懷義兩人同時開口,剛才後者也一並跟著跪了下去。


    而此刻,就在兩人起身之際。


    張靜清又看向無根生,冷著臉道:“全性掌門擅自闖山,總該給貧道和在座的諸位一個交代吧?”


    “啊?”


    無根生瞬間懵了。


    老頭,你特麽跟我鬧呢?我上山你能不知道嗎?


    況且我還是你徒兒親自帶上山的,現在你跟我說擅自闖山,你咋不說我有圖謀不軌之心,帶人來踏平你天師府呢?


    扣帽子之前麻煩你找個好點的借口!


    卸磨殺驢也不能這麽狠吧?


    想到這裏。


    無根生卻沒有急著反駁,轉而將目光挪向一旁的李不染。


    隻見他靜默不語,一刹那無根生就明白了,自己這是被不染給坑了啊!難怪一路上都馮兄馮兄的叫著。


    真有有事馮兄,沒事根子了!


    也怪自己。


    沉迷在一句句馮兄中,忘了這家夥的本質就是個混蛋!


    隨即,他幽怨的瞥了眼李慕玄,但卻並未找對方當麵對質,而是對著天師道:“交代?我全性掌門行事,何須給他人交代!”


    “我算是明白了。”


    “今日擺明就是你們正派的設計!”


    “天師!各派門長都在這看著呢,你就不怕這事傳出去,你們龍虎山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嗎?!”


    憤怒的嗬斥聲響起。


    無根生一臉正氣。


    不曉內情的聽到這話恐怕還以為他才是正道弟子。


    對此,張靜清隻是淡淡一笑,說道:“若是這位蠱半仙帶你們上山,貧道自然信守承諾放你們下山,但你們乃是被我弟子押上山,這裏所有人可都聽著。”


    “既然如此,有何承諾可守?”


    “牛鼻子!”


    金光上人氣急之下啐了一口,他想過這牛鼻子人品不行會耍詐。


    卻沒想到他玩這麽陰。


    什麽叫你弟子押我們上山,若不是這蠱小友在,縱使你弟子再強也攔不住我,更別說押我上這龍虎山了!


    心念間。


    他轉頭看了眼李慕玄,想知道對方在這裏麵扮演什麽角色。


    卻見此刻,蠱半仙沉著張臉,邁步上前道:“天師,這可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明明隻是敘舊而已,若你要強留,就休怪我們闖山了!”


    話音落下。


    自他衣袖內落下密密麻麻的蠱蟲。


    見狀,金光上人頓時打消疑慮,看來這孩子也是被牛鼻子給坑了。


    想想也是。


    年輕時這老家夥就不講究。


    大家都在睡覺時,就他一人偷偷爬起來練金光咒。


    大家問他為什麽精進的那麽快,他也是藏著掖著不說,要不是有天自己起夜,看到山頭金光大盛過去察看,甚至都不曉得對方這麽勤快!


    心念間。


    金光上人冷笑道:“小子,不用跟這牛鼻子講太多道理。”


    “咱們兩個一同運起遁法。”


    “看他如何追!”


    說著,他轉身看向身側懸崖,正要跳下去做最後的魚死網破時。


    隻見一道白色身影,不知何時便佇立於虛空中,身旁雲霧繚繞,仿佛傳說中的仙人般,一時間,金光上人懵了。


    不是,左若童飛升了嗎?


    啥時候的事?


    道門這幫家夥嘴這麽嚴的嗎?這麽大事居然能忍著不說!


    “仙仙人!”此刻,無根生突然大喊一句,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初次見到一樣。


    不隻是他,張懷義也是如此。


    直接就看傻了眼。


    他雖從未見過仙人該是什麽樣子,但毫無疑問,此刻的左門長就是他心中仙人的模樣,若這樣的人還不是仙人,他真不知道仙人得啥樣了。


    而張之維則是若有所思。


    正此時。


    隻見左若童緩緩說道:“段道友,咱們也算打過照麵。”


    “今日這件事,確實有幾分不講究,但我和天師也不想著殺了你們,隻是想請諸位在龍虎山做客段時間。”


    “畢竟羅天大醮事關重大,放你們走還要防著全性。”


    “況且你和天師還有段緣要了卻。”


    “不過放心,貧道答應你們,待此事了卻,我便放你們離開,且在這期間,保你們幾人性命無虞,如何?”


    “貧道的人品總歸是信得過的。”


    “好!”


    金光上人想都沒想就答應。


    若這話是牛鼻子來說,他打死都不信,但左若童就不一樣了。


    左門長的德行。


    那可是全天下公認的玄門第一。


    再者,眼前這恍然若仙的左若童實在讓他摸不清底細,不敢貿然行動,畢竟對方人好歸人好,但殺得全性也不再少數,還是盡量順著為好。


    而見對方答應,左若童又以詢問的眼神看向無根生。


    對方隻是冷哼一聲卻並未拒絕。


    見狀,左若童淡淡一笑,關鍵時刻果然還得靠自己以理服人。


    隨即,他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請諸位跟我們走吧,放心,山上清靜,無人打擾,夥食也有供應,就當是在這清修段時間。”


    “是是是。”


    金光上人連連點頭,然後轉頭看向蠱半仙,低聲道。


    “得虧大盈仙人在這。”


    “放心,有他在肯定沒問題,隻是日後莫要再輕信這牛鼻子了。”


    “謝前輩提點。”


    李慕玄聞言點了點頭。


    這事確實有些不地道,但除了讓他們在山上小住段時間外,並沒有別的想法,送他們下山的承諾也自然會履行。


    但卻不是現在。


    這時,一旁的無根生傳聲道:“不染,我剛演的怎麽樣?”


    “略顯浮誇。”


    “明明是你沒有注入感情!”


    無根生咂了咂嘴,顯然對自己的演技十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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