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著眼前的李慕玄。


    苑金貴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他不明白對方是怎麽進到這裏來的?!


    要知道,這可是軍營重地,想要悄無聲息的潛入進來,就算是王老兒的倒轉八方也辦不到,更別說對方還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門前了!


    巡邏的那幫家夥是幹什麽吃的!


    眼瞎了嘛?!


    正想著。


    一道平淡的聲音傳入耳中。


    “多年未見,你就準備讓貧道站在門外嗎?”


    李慕玄說完,心念運轉,苑金貴和他兒子就像被什麽東西撞到,父子倆如斷線風箏般飛出兩三米遠,緊接著噗通一聲,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也就在這時。


    兩道人影從樓上走了下來。


    “李兄弟。”


    “我跟小陸翻遍了,就找到一個女人,應該是這家夥的妻子。”


    李慕玄走進屋內,抬目看去,隻見呂仁扛著一名身穿碎花衫的中年婦女,長相談不上好看,但與苑金貴確實很般配,眼中透著股兇狠陰鷙的勁。


    隨即,他將目光轉到那名孩童身上。


    剛才聽苑金貴喊小陶。


    想來對方就是漫畫中大鬧龍虎山,差點把陸瑾幹掉的苑陶了。


    不得不說,這對父子還真是子承父業,父親是全性,兒子也是全性,兩人還都是煉器師,唯一的不同就是,苑陶似乎不以嘴皮子出名。


    至於對方將來有沒有造過殺孽。


    這並不重要。


    畢竟哪有以未來還沒發生的事定罪的?況且這孩子能不能長大還兩說。


    “李慕玄!!”


    這時,苑金貴見李慕玄盯著自己兒子,臉色瞬間慘白。


    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什麽,梗著脖子硬氣道:“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你我之間,今日必要做個了斷,栽在你手上,我苑金貴認了!”


    “你想要我的命,來取就是!但這樁恩怨不涉及其他人!”


    話音落下。


    一旁的陸瑾眼神閃爍。


    於理而言,苑金貴的話似乎沒錯,事情都是他惹出來的。


    頂多他妻子也參與其中,可這小孩卻是無辜的,最多是因為投胎到苑金貴家裏,而受到對方牽連罷了。


    這種情況下,師兄應該不會趕盡殺絕,連小孩都不放過吧?


    “你在說什麽胡話?”


    李慕玄淡淡道:“你種下的因,一個人的命,可不夠填!”


    如果苑金貴隻是全性,那放過他兒子也不是不行,隻要廢掉經脈就好了,畢竟自己也不是一個殘忍嗜殺的人。


    至於苑陶將來的報複,那完全不在李慕玄的考慮範疇內。


    要知道,他的仇家可不在少數。


    就當初綿山那上百名全性的親朋好友,還有津門和燕京那群前朝遺老們,相比於苑陶這名孩童,他們對自己的威脅豈不是更大?


    假如真要趕盡殺絕。


    第一個就該把他們都查仔細,然後一個不留,全部殺掉!


    之所以沒這麽做。


    原因很簡單,自己是一個修行者,不是動輒殺人全家的魔頭。


    常言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在對方還未犯錯的情況下,因擔心報複就斬草除根,說白了其實是內心恐懼作祟,害怕有朝一日因自己這一時心軟,導致他人或自己關心的人受傷。


    平常人如此沒什麽好說的。


    但修行者是常人,也不是常人,報複可以,遷怒不行。


    在沒有任何‘道理’的情況下,完全被自身情緒牽著走而遷怒殺人,然後說一句真性情,修的是真我。


    這行為能理解,卻無法認同,否則全性的諸多行為就合理了。


    當然,以上這些。


    隻是建立在苑金貴隻是一名與自己有仇的全性份上。


    漢奸,不對。


    倭人的話那就要另說了。


    而此時,在聽到李慕玄的話後。


    苑金貴突然癲笑起來。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個不染仙人啊!”


    “你知道左門長為什麽受那麽多人敬仰嗎?就是因為他有好生之德!你再看看伱,哪還像個玄門弟子?!”


    “居然連婦孺都不放過!”


    “當初王老頭費勁千辛萬苦都沒把你收到全性,現在你自己跳了進來!”


    “說真的,我還要多謝那群倭人。”


    “因為他們,讓我看到了件有趣的事,居然能把你這位‘仙人’,變成全性魔頭,實在是太妙了!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迴蕩在房間內。


    苑金貴用譏諷的目光看向李慕玄,這一刻他內心無比愉悅。


    因為李慕玄變成這樣,除了倭人外,自己也參與其中,某種意義上,這位‘魔君’也算是自己的得意之作。


    至於妻子和兒子.


    說實話。


    他甚至希望看到李慕玄破防,惱羞成怒,然後找些蹩腳的借口殺掉妻兒!。


    畢竟隻要殺了,底線就被打破。


    而對方越沒底線、越虛偽做作、越殘忍狠辣,越被情緒所支配而不自知。


    他心裏就越高興!!


    這證明所謂的不染仙人,到頭來隻是一個笑話!


    左門長教了這麽多年,不過教出一條披著正道的皮,見到仇人就瘋狂亂咬,不分對錯的瘋狗全性罷了!


    想到這。


    苑金貴目光熾烈的盯著李慕玄,期待對方能把自己兒子給殺了。


    而陸瑾看到這一幕,腳步不著痕跡的來到苑陶身邊,準備等師兄出手時,就算攔不住,也要試著攔下。


    不是因為心善見不得人死,而是不想看到師兄誤入歧途!


    以往再怎麽殺。


    對付的是一群渣滓、畜生。


    但若是因為跟苑金貴有仇,就把對方無辜的妻兒給殺掉,滅人滿門,這舉動跟全性那群畜生有什麽區別?


    師兄乃是天命仙人,犯不著在這件事上壞了道心!


    正此時。


    一道平淡的聲音響起。


    “說完了沒?”


    李慕玄看向苑金貴的眼神格外平靜,“貧道知道你在想什麽。”


    “不過是覺得你妻兒無辜,不該受到牽連,貧道若動手殺了他們,就是不分青紅皂白,不配為正道之名。”


    一旁的陸瑾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師兄懂就好。


    苑金貴眼中則滿是失望,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


    雖然沒能看到不染仙人當瘋狗有些可惜,但妻兒能因此存活下來,自己橫豎不虧,反正也逃不掉一死!


    然而,就在這時。


    卻見李慕玄開口道:“可是,你的妻兒真的無辜嗎?”


    “嗯?”


    苑金貴微微一怔。


    “你妻子、兒子雖然沒直接犯錯,但條律法叫做連坐。”


    “當然,貧道也不想跟你掰扯這律法是否正義,隻是貧道覺得,你妻兒享受了你做倭人帶來的利益,他們也明確知道你是倭人。”


    “那你身上的罪孽,他們又如何拖得了幹係?”


    說到這,李慕玄瞥了眼苑金貴,“你以往當全性時,殺沒殺人我不知道,但這張嘴卻是禍害了不少人。”


    “至於其中有沒有為妻兒牟利。”


    “貧道也不清楚。”


    “不過即便有,他們倒也罪不至死,廢掉經脈就好。”


    “但現在,你通敵叛國!為了一己私利做了漢奸,當了倭人!帶頭屠殺種花同胞,這份罪孽你總得認,你的妻兒跟著你一起,當然也要被追責!”


    “否則若人人效仿,自己擔責,背後的親朋好友受惠。”


    “這算哪門子道理?!”


    話音落下。


    苑金貴怔怔的看著李慕玄,臉上原先的癲狂之色瞬間消退。


    若對方隻是因為想要報複自己而殺苑陶母子,那不管再多的解釋,再多的理由,在他看來都是借口罷了!


    但此刻他能明顯感覺到。


    李慕玄這家夥。


    他對陶兒的殺意無比純粹,純粹到裏麵不摻半點私情。


    眼中也沒有絲毫報複之色.


    不可能!


    這家夥明明應該對我恨之入骨,恨屋及烏才對,怎麽會這樣?!!


    刹那間,苑金貴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他瞪大了眼睛盯著李慕玄,想要從中找出半點虛偽做作的痕跡。


    但可惜那張臉、那雙眼睛卻好似一潭古井,沒有半點波動,


    與此同時。


    一旁的陸瑾在聽到師兄這番話後,心中念頭瞬間開始動搖。


    他前麵之所以想護著苑陶。


    是因為對方無錯。


    無錯而殺之。


    不管是為了師兄,還是為了自己心中道理,他都做不到視而不見!


    但現在,他再看苑陶,覺得對方似乎沒看上去那麽無辜,畢竟要是放過他,那將來越來越多的人當漢奸,他們的家人靠此錦衣玉食,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想到這。


    陸瑾腳步不著痕跡的遠離苑陶,他是講道理,不是婦人之仁。


    在他看來,縱然好人難做,但修行這東西,不就是不因外物而動搖己心嗎?若好人難做就不做,自然可以,可修行修的難道就隻有手段嗎?


    思索間。


    李慕玄側頭看向苑陶,沒有過多言語,正要動手終止對方生長。


    一道咆哮般的質疑聲響起。


    “李慕玄!”


    “難道漢奸和倭人就一定該死嗎?我從始至終沒殺過一名種花人!”


    “你憑什麽以此給我妻兒定罪!”


    苑金貴雙目赤紅的盯著李慕玄,他想要力證妻兒無罪,不是為了讓他們活命,而是為了反駁對方的道理,這樣一來,對方動手就違背了底線。


    坐實魔頭身份!


    自己內心又可以愉悅起來!


    “漢奸走狗該不該死?”


    “這不廢話嗎!”


    說完,李慕玄繼續道:“碼頭的事貧道全聽到了。”


    “你和你妻兒,死的不冤。”


    說完,他沒有半點遲疑,隨手一掌拍向不遠處的苑陶。


    速度之快在場無一人反應過來,待到他們醒覺時,隻見苑陶那小小的身軀,噗通一聲直接栽倒在地上。


    下一刻。


    兩道淒厲的叫聲接連響起。


    “陶兒!”


    “兒子!!!”


    苑金貴的妻子,身穿碎花藍衣的女人快步上前抱住屍體。


    隨後,她一雙憤怒、陰狠的目光盯著李慕玄,恨不得把眼前這個殺害兒子的兇手給生吞活剝,千刀萬剮!


    “別急,就到你了。”


    對待這種被連坐的普通婦孺,李慕玄沒半點折磨的心思。


    “要殺就殺!”


    女人惡狠狠的瞪了眼這人,接著看向苑金貴,喊道:“老壞種!我和兒子在下麵等你,咱們一起上黃泉路!”


    “那你們有的等了。”


    李慕玄說完。


    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下,心念稍一運轉,磁場瞬間將對方大腦碾碎,過程是否痛苦不知道,但就一瞬,即便再痛苦,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旋即,解決完這對母子後。


    李慕玄目光投向滿臉悲慟的苑金貴,手上多出一個小瓶。


    “現在該輪到你了,這裏麵放的是蠱毒,這些天下來,作用想來你也不陌生,這也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說著。


    他正打算在其身上下蠱,逼對方說出關東軍的一些事。


    但就在這時候。


    “李慕玄,這蠱是你練的?”


    此刻,在道理上說不過對方,妻兒又接連身死的情況下,苑金貴整個人狀若瘋魔,雙目赤紅的盯著李慕玄。


    “是。”


    李慕玄點了點頭。


    “哼!你一個玄門弟子,居然用這麽陰損的手段!”


    “不知左門長得知是何感想!”


    苑金貴冷哼一聲,但見對方依舊不動聲色,連眉頭都沒抬一下,他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意。


    一直以來,他憑借自己這三寸不爛之舌,可謂是毀人不倦。


    但他並不覺得自己錯了。


    要怪隻能怪那些家夥自己道心不堅,患得患失,被情緒所支配,他從始至終都隻是推波助瀾,製造焦慮,捎帶著拱拱火,然後躲在一旁看熱鬧罷了。


    唯獨這李慕玄。


    熱鬧是真。


    但對方這穩如泰山的心性,卻讓他從中得不到一絲快感!


    甚至他還有種嫉恨、憤怒,恨不得將眼前這人敲碎、打爛的衝動,畢竟這樣心性無暇的人就不該再世上!


    想到這。


    苑金貴嘴角突然泛起一抹笑意。


    “李慕玄,我隻是個漢奸,你就殺我全家,滅我滿門。”


    “關東軍總部就在這。”


    “他們幾個月後就準備全麵侵吞東北,進而染指種花。”


    “不僅如此,我所在的部門,部長可是涉及了張大帥之死,副部長則是一心鏟除種花各派,為此甚至埋下眾多楔子在各派。”


    “你想知道他們,以及那些楔子的真實身份嗎?”


    “哈哈哈”


    “就算你求我,我也.”


    話音未落,就見李慕玄說道:“楔子我已經委托唐門的人去查了。”


    “至於你說的那兩人,前者是你先前口中的芳子小姐,後者剛才碼頭站在你身邊的人,放心,他們很快忘了,你們幾個都是要形神俱滅的。”


    此話一出。


    苑金貴的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他唯一的籌碼都被擊穿。


    麵對李慕玄他連半點上風都占不到。


    哪怕隻是言語上切磋!


    也顯得如此無力。


    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絕望,感受到什麽是無能為力。


    麵對這樣的家夥,自己從頭到尾都沒半點勝算,或者說,打從十年前第一次見麵後,自己在對方眼裏,充其量就是個搖唇鼓舌,狺狺狂吠的野狗罷了!


    也就在這時。


    李慕玄麵無表情,語氣淡漠的說道。


    “本來貧道還不確定的。”


    “但看你的表情,貧道剛才的猜測應該是對了,真是那兩人。”


    話音落下。


    本來還隻是被無力包裹的苑金貴。


    憤怒瞬間直衝天靈蓋。


    剛想要不計一切代價的撲向李慕玄,身體卻被一股強力控製住。


    隨後,做為修行者他能清楚感覺到。


    體內生出一陣異樣。


    緊接著,他的皮膚泛起紅點,變得瘙癢難止,這是種深入骨髓的難受,就像隔靴撓癢,恨不得把整張皮都給撕開!


    但相比於這個。


    我堂堂長鳴野幹,臨死前居然被人用自己最擅長言語給耍了!!


    這才是令他最為痛苦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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