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半天。


    修靜老道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打消了挖牆腳的念頭。


    畢竟符籙一道雖然高深,但終究隻是術而已。


    要通天還得靠‘上清大洞真經’和‘黃庭經’中的存神之法,可這孩子多半已經修行了白雲觀的陽神法,再去練存神法,實在是多此一舉。


    再說了。


    他上清派還不至於上趕著求人!


    不就是仙苗嘛。


    誰家千年前還沒出過仙人。


    如此想著。


    修靜老道的眼中卻是不由閃過幾分遺憾,隻怪自己下手太晚。


    與此同時,李慕玄在摧毀一尊岩石巨人後,瞥了眼周圍正在逐漸凝聚的岩石,沒有選擇繼續對第二尊動手。


    而是將目光轉向鄭子布,好奇另外四張符籙又有何妙用。


    隨即,李慕玄大步流星的朝他走去。


    看到這一幕。


    鄭子布眸中卻是沒有半點慌亂。


    抽出第二張金色符籙。


    霎時間,無數劍罡從中噴薄而出,化作上千柄六尺長的金色小劍。


    宛如雁鳥歸巢般在空中盤旋數圈後,劍氣猶如奔流浩蕩的大河,自上而下,源源不斷的朝李慕玄砸去。


    而此時,望著這聲勢浩大的劍氣。


    在場眾人心中頓時一驚。


    尤其是陸瑾,鄭子布什麽水平他再了解不過,跟自己也就半斤八兩。


    但依靠符籙。


    居然能施展出威力如此強大的法術。


    想到這。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些疑惑,轉頭看向張之維,問道:“大個子,為什麽他不直接把所有符籙都一口氣用出來。”


    “那樣做威力不是更大嗎?”


    “你當撒豆子啊!”


    聽到這話,張之維咧了咧嘴,“符籙製作不易,操控起來也耗費心神。”


    “若是按你說的那麽做,每一張符籙都未用到妙處,能不能命中敵人暫且不說,威力上也發揮不出全部功效。”


    “原來如此.”


    陸瑾眼中閃過幾分可惜。


    就在剛才。


    他還在想等哪天闊綽了,直接拿一捆符籙,狂轟亂炸的景象。


    那不比上前用拳腳打架暢意多了?


    心念間。


    李慕玄望著這鋪天蓋地的浩蕩劍氣,眉頭卻是微微蹙起。


    隨後,他沒有選擇躲閃,反而迎著劍氣衝上前去,倒轉八方也在此刻運轉,磁場環布周身,形成一道屏障。


    下一刻。


    當金色劍氣觸碰到磁場時。


    就像是水流撞到石頭上,朝著四麵八方分流而去,場麵無比震撼。


    “果然。”


    李慕玄心忖一聲。


    這些金色劍氣看著挺唬人的,但威力上就跟流矢差不多。


    畢竟每一張符籙的威力都是有限的,化作上千劍氣,就等於將力量均分出去,每一道劍氣的威力都不大。


    有點像呂家的如意勁。


    追求命中。


    當然,這樣做也沒什麽不妥,手段再強,打到人身上才能發揮作用。


    “李道友果然選擇了正麵硬撼。”這時,鄭子布的嘴角卻是微微噙起,他也知道自己的用法有點過於浪費。


    但這隻是佯攻罷了。


    隨即,他偷偷取出兩張符籙。


    伴隨元炁注入,磅礴的劍罡再次噴湧而出,聲勢上卻低調的很。


    劍罡迅速凝聚成一柄金色小劍,表麵上看去與先前的沒有任何區別,但卻蘊含了兩張‘斬妖誅邪符’的威能。


    這可是他上清派威力最強的符籙。


    據說仙人曾用它斬江斷河。


    當然,師父手藝肯定比不得仙人,但對付李道友應該夠用了。


    心念至此。


    鄭子布將此劍藏進諸多劍氣當中。


    “子布這孩子”


    旁觀者清,看到這一幕的修靜老道輕撚胡須,眼中滿是讚賞之色。


    別派以為他符籙派鬥法,隻會先約架,然後扔符洗地,但那不過是外行用法,內行追求的反而是將符籙用到妙處。


    當然,這也是一張符籙製作不易。


    那裏舍得如此鋪張浪費。


    與此同時。


    頂著浩蕩劍氣一路高歌猛進的李慕玄,眼中似是察覺到什麽。


    “有意思.”望著那道隱藏在萬千劍氣中鋒芒熾盛的小劍,李慕玄嘴角微微揚起,倒是他小瞧天下英雄了。


    隨即,他腳下的奇門格局瘋狂轉動。


    【坤字·土河車!】


    刹那間。


    地麵宛若滾動的河流。


    一條由岩石凝聚而成的土車升騰而起,迎著無數劍氣直衝而去。


    砰!


    砰!


    砰!


    劍氣砸在土車上發出陣陣爆炸。


    瞬間碎石四濺!


    而當撞上那道由兩張符籙凝聚而成的小劍時,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土車,此刻猶如一張薄紙,頃刻間便被那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給貫穿。


    刹那間。


    鋒芒無匹的劍氣直朝李慕玄殺來,兩者間距不過一米。


    “李道友。”


    “這一劍你可接得住!”


    鄭子布咬緊牙關,心神全力運轉。


    要是能讓對方在自己手上吃虧,將來傳出去那也是名聲大噪。


    而此時,李慕玄眼眸泛起一陣光亮,真要論的話,他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這種情況,最簡單就是八門搬運。


    畢竟從鄭子布對符籙的運用來看。


    能明顯看出他很吃力。


    做不到隨心所欲,如臂指使。


    這樣的狀態,一旦劍氣碰上八門搬運,他多半反應不過來,隻是那樣做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用亂金柝解決戰鬥。


    如此想著。


    李慕玄盯著這道淩厲劍氣。


    磁場瞬間轉動!


    旋即,身上的白炁翻滾沸騰,好似神人擂鼓,全力劈出一掌。


    霎時間,剛猛無鑄的強橫勁炁傾瀉而出,與金色小劍發生劇烈碰撞,碰撞所產生的威壓將地麵生生震塌。


    而金色劍身在這恐怖的力道下並沒有堅持太久。


    眨眼間便轟然崩散!


    看到這一幕。


    修靜老道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怎麽可能?”


    “即便是左老兒,麵對我這兩張斬妖誅邪符也要暫避鋒芒!”


    “就算這孩子天生神力,也不可能正麵硬撼!”


    此時此刻,修靜老道瞪大了雙眼,腦海中忍不住湧現當年一些不好的迴憶,這李慕玄瞅著也就十六七歲而已。


    力量就已經追上左老兒了嘛?


    想到這。


    修靜老道暗自咂舌的同時,心中也不由慶幸起來。


    還好他是讓徒弟代自己上場。


    否則即便他對符籙的操控更為精細,多半也討不到便宜,甚至出其不意之下,還有可能被小輩當眾毆打。


    那可真要被人笑話一輩子。


    心念間。


    偷襲失敗的鄭子布,望著愈發靠近的李慕玄,頓時被嚇得亡魂大冒。


    隨後,他瞥了眼手中最後一張符籙,沒有絲毫猶豫,萬千星輝灑落,在他體表瞬間凝聚出一層厚厚的屏障。


    “李道友你看,這隻是護身之法。”


    “沒有多大作用。”


    “這場切磋要不到此為”


    鄭子布還未說完,一隻脂白如玉的拳頭便朝他的胸口遞來。


    這一刻,他身體本能的顫栗起來。


    隻覺得自己好似在麵對一場恐怖天災,磅礴的壓迫感讓他幾近窒息,仿佛自己的性命,皆在對方一念之間。


    霎時,他那短暫無比的人生記憶在腦海中一一劃過。


    直到拳頭落下。


    砰的一聲!


    星輝凝聚的屏障驟然崩碎!


    這時,李慕玄也收了力氣,改拳為掌,拍了拍鄭子布的肩膀。


    “放心,貧道自有分寸。”


    “多多謝。”


    鄭子布被嚇的說話都有些磕巴。


    衣服完全被汗水浸透。


    心髒撲通撲通瘋狂跳動,就連抱拳的手也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發誓,就算將來師父天天給他穿小鞋,他也絕對不再跟李慕玄交手,那種直麵死亡的恐懼讓他遍體生寒。


    就像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再來一次。


    哪怕不被打死也要被嚇死!


    正想著。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子布啊。”


    “為師說過不會傷到你吧。”


    修靜老道滿臉淡然的走上前,目光全落在李慕玄的身上。


    聽到這話,鄭子布忍不住攥緊拳頭,不是您上,您說得當然輕鬆,我要是在旁邊,我比您表現的還要淡然。


    這也就是現在還打不贏您老。


    否則您就看著吧。


    弟子非得效法李慕玄,倒反天罡,一拳把您老給幹翻來!


    如此想著。


    修靜老道的聲音再度響起。


    “慕玄啊,經過剛才的切磋,你對我上清派符籙有何看法?”


    “驅役天地之神為己用,手段堪稱獨步世間。”李慕玄認真道:“如果剛才是前輩您來施展,晚輩是萬萬不敢正麵硬撼的。”


    “哦?”


    “這麽說你還想試試貧道?”


    修靜老道眼神閃爍。


    “談不上試,但可以向您討教一二。”李慕玄的語氣無比自然。


    此話一出,周圍眾人頓時一怔,眼神驚愕的看向他,不染仙人這麽狂的麽,來上清派先打老道,再挑門長?


    鄭子布的眼中則爆發出一陣喜意。


    恨不得立刻替師父答應!


    兜兜轉轉。


    也該輪到老頭子你挨打了!


    “不愧是我玄門仙苗,年輕人就該這麽氣盛,有如日中天之勢。”


    修靜老道誇獎一句,話鋒卻是一轉:“奈何貧道前幾日練炁出了岔子,性命受損,所以還是等傷養好了再試吧。”


    年輕時挨左老兒的揍。


    老了還被他弟子揍。


    他可沒那麽蠢,這場切磋說什麽都不能答應。


    “可是師父。”


    “弟子昨日還見您生龍活虎的。”


    鄭子布麵色一正:“再說了,隻是展示下符籙,又不是為了輸贏。”


    “您該不是為了推脫,故意”


    “孽障!莫要胡言!”


    修靜老道瞪了眼這逆徒,也不知道這睚眥必報跟誰學的。


    隨後,他看向李慕玄,識趣的轉移話題,“聽說伱這次來我上清是為了增長見識,想著在授籙大會中有所感悟。”


    “晚輩的確為此而來。”


    李慕玄點了點頭,“但感悟的事不能強求,開闊眼界才是真。”


    “是麽?”修靜老道意味深長的笑道:“貧道與左門長關係甚篤,你又是道門子弟,跟子布又是好兄弟。”


    “既然是為了開闊眼界,那在旁圍觀,哪有身臨其境強?”


    “前輩的意思是?”


    “三日後的授籙大會你也參加吧。”


    “可晚輩是全真弟子。”


    “什麽全真,正一,不過是派係山頭之爭,大家修的都是道。”


    修靜老道負手在後,一副高人氣派,他當然不指望李慕玄加入上清,可授籙還是可以的,相當於讓這孩子在法冊上留名。


    算是變相的蹭一蹭仙名。


    正此時。


    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前輩,我也是子布的好兄弟,我是不是也可以授籙?”


    修靜老道轉頭看去,隻見一雙澄淨無邪的大眼睛盯著自己,這孩子他記得,左若童弟子,陸家的大少爺。


    沒想到短短兩三年沒見。


    臉皮變厚了。


    隨即,他剛要開口拒絕,畢竟他上清派不是什麽人都往法冊上填的。


    但轉目瞥了眼李慕玄,欣然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你年齡還小,修為又淺,得讓你師兄帶著你一起才行。”


    此話一出。


    不遠處的張之維眼中露出古怪之色。


    捆綁授籙,還能這樣玩?


    要知道,授籙在正一派中可是極為莊嚴的醮儀,涉及到一派法脈。


    一旦名登法冊,就沒辦法刪改,隻要科儀、齋醮到位,便能開壇畫符,這一脈的鬼神將供其隨意驅使。


    正因如此,各派對授籙,以及符咒的管理極為嚴格。


    哪怕是門內弟子。


    也要經過諸多考驗才會對其授籙賜符,就是怕有居心叵測之人。


    想到這。


    張之維低頭看向陸瑾。


    什麽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就是啊,上清派的作風哪古板了?


    他天師府都沒這麽會玩!


    正想著。


    一道質疑聲突然響起。


    “門長!你這麽做實在不合規矩,有違祖宗之法!”


    眾人轉頭看去。


    隻見臉頰左側紅腫的清德從遠處走來,眼神怨恨的瞥了眼李慕玄後。


    理直氣壯的喊道:“授籙一事,關乎我上清法脈,他們兩個別說跟我上清無關,甚至連正一弟子都不是。”


    “有何資格授籙?”


    “你是門長,但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上清各派都在山上看著呢!”


    此話一出。


    修靜老道的麵色頓時沉了下去。


    我這好不容易談妥了。


    你跑出來攪局。


    跟我談規矩,談祖宗之法,看樣子李慕玄那巴掌還是打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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