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和披著鬥篷的女子並排走在街道上,街道兩側是無數臨時搭建的帳篷。灰撲撲的帳篷內偶爾會探出一個形如枯槁的人,他們大多帶著一絲好奇與恐懼望著光明正大走在街道上衣冠整潔的兩人和一個孩子,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才滿滿縮迴帳篷終日不見陽光。


    “氣氛……比想象中的要好啊。”墨離也在四處觀察藏在帳篷中不敢出來的幸存者,他們大多數都是瘦弱的女人、孩子或者老人,年輕有力的早就成為搜索隊的成員用生命去換取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盡管很殘酷,盡管這一條街道都處於死寂之中,卻比墨離曾經在雲雪櫻帶領下所參觀的那個原本葉霸天統治下的基地好上一百倍。因為剛剛過了末世的適應期而這個世界出現了可以與怪物戰鬥的覺醒者,他們的眼中並沒有空洞和麻木。


    盡管無法預測這個世界最終會在覺醒者的帶領下如何展開,但是……最壞,也不會成為那個隻有行屍和走肉的末世。


    “因為有‘希望’的存在呢。”傷悲的聲音富有磁性,她伸出優美的手指,指甲是漆黑詭秘的顏色,仿佛塗著一層劇毒。


    “希望總有一天也會轉化為絕望,必須有更加堅固的信仰和目標才可以。單純的希望……遠遠不夠。”墨離說著低頭看向那個小小的孩子,孩子雖然低著腦袋專心盯著地麵,卻依舊可以感覺到那股刺眼的目光。


    墨離看見孩子明顯僵硬地伸手握緊傷悲的袖子,壞笑道,“這才是真的‘年輕一代’吧,這麽大就決定了第十感。”


    “希望來的越快,那麽破滅的越快,在孩子眼中也不過是轉瞬即逝呢。”傷悲抬起頭終於露出藏在鬥篷下的麵容,妖豔的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卻危險的像毒藥。


    “照你這麽說,這個世界大多數覺醒者都會變成叛神者。”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末世中覺醒第十感的比例高得令人無法想象呢。”


    曾經七宗罪的隊長和現在狐生九尾的隊長共同走在荒蕪的街道上,卻沒有發生一點肢體上的碰撞真的很不可思議。遠遠看上去她們仿佛是許久未見麵的朋友,一邊聊著家常一邊享受數不多的相聚時光。


    維持這種假象的原因興許不同。


    墨離不想因為自己的衝動而傷到任何一個普通人,而傷悲一直潛伏到現在沒有暴露自己的實力似乎也在這個基地尋找什麽對她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墨離過了良久又主動開口道,“你這個女人啊……”但是她話說到一半就不再說下去,留下足夠的想象空間。


    “看起來我對年輕的妖狐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困擾呢。”


    “何止困擾。”墨離扭過頭盯著傷悲的側臉,金色的狐瞳波瀾不驚,“我的夢想可就是殺了你啊,我正在思考現在究竟算不算一個絕好的機會。”


    兩個人的腳步同時停住,並不是因為墨離的話而是她們走著走著已經走到基地的邊緣。一個尚在施工的工地。地基旁堆滿了沙子和水泥。就算是末世爆發這麽多天基地也沒有空來收拾這些殘留的建築物資。反而是當成地界標誌扔在這裏。


    而傷悲帶著的那個孩子卻上前一步攔在墨離麵前,非常堅決地用自己瘦小的身體保護身後的海妖。


    傷悲笑了笑用手指點著嘴唇,“為什麽你會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呢?”


    墨離盯著傷悲不說話,但是她的瞳孔又開始發生變化——深紅色一層一層朝外擴散最終將整個瞳孔都染成血的顏色。這個變化更是刺激了孩子的神經,顫抖卻又堅決地佇立在妖狐的視線下。


    “上一次隔了一點距離我還不敢確定,但是現在真的要我說出來麽……你的實力,就像當初那個被你輕而易舉砍下腦袋的我,真是弱的不堪入目啊。”


    “你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你了ss。”


    妖狐露出及其嘲諷的笑容,因為第十感的暴露她的惡意也在上升,眼中透出一種瘋狂執著卻掙紮痛苦的扭曲眼神。


    傷悲聳了聳肩非常痛快地承認道,“你很敏銳呢……我確實暫時力量處於非常微弱的狀態。但是年輕的妖狐啊。你不下手麽?”


    墨離沒有迴答,她的眼神已經清晰地傳達出殺意以及那種決絕。


    傷悲將帽兜摘下甩了甩長發,她快步走到墨離麵前拉起墨離的手將它按在自己的胸口,有力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服清晰地傳達到墨離手掌,順著神經末梢一路刺激著妖狐的心髒。隨著那有節奏的心跳瘋狂跳動。


    “下手嗎?”傷悲笑著問道,聲音竟然意外的溫柔,帶著一絲沙啞和難以言狀的磁性。


    【下手嗎?】


    墨離也在心中問自己。


    【這是一個陷阱……】


    [不,這是機會。]


    【你要承擔輪迴崩潰的風險。】


    [墨離啊,你忘了你自己還有狄啟了麽。]


    【傷悲正在引誘你走進一個你所不知道的陷阱。】


    [是誰曾經說過要不惜一切代價?]


    墨離的手稍稍離開傷悲的胸口逐漸握成拳頭,她終於無法保持淡定的表情麵容扭曲地盯著自己顫抖的拳頭。


    “我給你的機會隻有一次呢,年輕的妖狐啊,你相信誰的判斷?”傷悲就像是在海中歌唱迷幻之音的海妖,引誘著無知的船員們走進死亡的陷阱。她充滿戲謔地盯著墨離不斷變化的表情,似乎在享受這折磨妖狐的過程。


    “動手嗎?想要讓我的心跳停止嗎?”


    【墨離,不要再聽她說下去!她當第十感覺醒者的時間比你當覺醒者的時間都長,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墨離在心中對自己暴吼。


    墨離閉上眼,卻感覺傷悲的聲音在不斷在自己左右耳交織。


    “要殺了我嗎?”


    “機會隻有一次呢。”


    “殺了我吧。”


    “動手。”


    傷悲不斷在腦海中閃現的身影突然被大量玻璃碎片代替,一隻血肉模糊的手伸出來握著一直衝到墨離眼前。扭曲的沒有完整肌膚的手攤開,一枚小巧的齒輪安靜地躺在手掌間。


    “這樣的激將法我在上當也太掉智商了吧。”墨離猛地睜開眼睛,瞳孔重新恢複金色,她冷笑著拍開傷悲伸來的手順便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叛神者孩子,頭也不迴地原路返迴。


    傷悲也沒有露出驚訝,笑著望向墨離的背影。


    “哦呀。這就要走了嗎。我以為我們還可以再聊一會兒呢。”


    “不用了。”墨離背對著傷悲揮揮手告別,“我可不喜歡等一會兒在老對手麵前露出後悔的表情,會難過的躲在被子裏哭的。”


    身後傳來傷悲的笑聲,墨離撇撇嘴雙手插進風衣的口袋。


    【哎呀,已經有點後悔了怎麽辦?】


    墨離閉上眼大踏步向前,不留餘地,卻忍不住咬住嘴唇,狠狠用手擦了一把留下的眼淚。


    ——————————————


    墨離並沒有直接去找蘇琪冬他們,而是繼續一個人在傲天基地中閑逛。因為曾經參觀過幸存者基地,對於基地的布局她還是有幾分了解。比如她剛才走過的那條街道。兩側全是帳篷。其實就是“難民區”。


    沒有戰鬥能力也沒有覺醒的家屬。那麽隻能生活在最底層等待基地建設時取出一份力又或者成為喪屍狂潮下的炮灰。或許在很久以後基地逐漸安穩向城市發展,可以成為生育的工具。


    而逐漸接近基地的中央,建築也變得高端大氣起來,逐漸有小平房出現在眼前。以及三三兩兩的幸存者拿著武器同行。甚至還可以遇到幾個覺醒者,不過那些覺醒者在看見墨離的瞬間先是驚豔隨後就是驚訝,默不作聲地離開——覺醒者的精神力可以讓他們判斷對手的強弱,毫無疑問這些覺醒者發現自己和墨離之間是質的差距。


    墨離在參觀中還發現了幾個比較有意思的建築,比如……一個叫做“任務中心”的經常會在小說中出現的玩意兒。她剛想冒充一下基地的覺醒者去砸場,走到一半便被攔下。


    “那個,墨小姐請等一下。”


    蘇琪兒帶著溫暖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攔下妖狐。


    “有事,蘇琪冬的妹妹?”墨離眉間一挑問道。


    對於這個稱唿蘇琪兒也沒有什麽意見,她有些猶猶豫豫卻帶著關切問道。“我想問一下……我的哥哥他……在你們基地,過得好麽?”


    墨離昧著良心非常真誠地看著蘇琪兒,“當然很好啦,他很強也算得上是二當家呢。沒(除)有(了)人(我)會欺負他。”


    “可是,我總覺得我哥哥他……”蘇琪兒說著說著。聲音竟然帶上了顫抖,“他受到了刺激變得很不正常。”


    “不……他真的很正常,正常的不得了。”墨離自動忽略了性取向問題。


    蘇琪兒卻拚命搖頭,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不,我的意思是——蘇琪冬哥哥他以前不是這麽冷酷無情的人,即使他現在雙手沾滿了鮮血也不會,也不會這樣對我、還有大家!”


    等等導演,劇本好像不對啊!


    墨離張著嘴半天無法迴答一句話,突然她體會到平時隊友們無法接收到自己腦電波的那種絕望和痛苦。


    ps:


    墨離不殺傷悲對於她來說是一個非常痛苦的決定,但是她知道一旦傷悲真的死了,那麽整個輪迴圓環都會出現誤差(雪櫻或許就不會加入七宗罪,天啟者也不會進入輪迴世界),但是唯一一個可以輕而易舉碾壓傷悲的機會就這樣放棄墨離真的很傷心。最後,為獨自麵對蘇琪兒的小狐狸點根蠟燭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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