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陳雪茹...


    頭頂是湛藍色的天空。


    說來也是奇怪。


    她偏偏喜歡電閃雷鳴。


    “喂!九哥!等等我,別跑了!”


    許九駐足迴首,托著膝蓋挑眼看向了奔跑的雪茹,飄飛的旗袍,扇動著玉一般的小腿肚:


    “好嘛...”


    “你倒是真敢追過來。”


    “堂堂一龍都大妞兒,玩笑都開不起呀?”


    “還是說...”


    “為了蹭哥這一頓飯,過來送懷表了?”


    陳雪茹亦是嬌喘不已,跟著抬手推了下許九的肩膀:


    “你少來!”


    “這麽大人了,嘴就沒個把門兒的。”


    “拿著,帽子跟圍脖,再搭你兩雙襪子。”


    許九歪了歪嘴,將東西接到了手中。


    “得,就衝這一點?你那心還算是紅的,走啦,迴見。”


    陳雪茹見許九轉身就走,一時間秀目圓瞪:


    “合著你真不打算請我吃飯呀?”


    許九還納悶呢:


    “合著你追出來,真是為了一頓飯呐!”


    “不請算了~浪費感情。”


    這一迴,陳雪茹反倒扭身走了。


    許九瞅著她那一扭一扭的性感小香臀,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陳雪茹這妞兒...


    有點拉扯的道行,不過真心不高。


    連初級的程度都沒達到呢。


    釣一釣小白丁還成,跟小爺耍欲擒故縱,火候差遠了。


    不過既然她想玩兒,那就玩兒玩兒嘍。


    陳雪茹走歸走了,不過蓮步踩得很輕,走得慢極了。


    許九稍微趕幾步,便拉住了雪茹的藕臂:


    “瞧妹妹這話說的...”


    “感情這小詞兒都使出來了...”


    “這頓飯哥要是不請...”


    “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陳雪茹小鼻子一簇:


    “這還差不多~”


    “走吧,妹妹帶你上泉兒上吃去~”


    “那裏東西多,好吃又便宜。”


    “泉兒上?”


    許九稍作一愣。


    泉眼子那種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匯聚之地...


    陳雪茹愣是能甩出一名詞來...


    而且還說得那麽順嘴兒...


    可見這妞兒的交際圈...


    有些駁雜了。


    是她自己知道呢,還是旁人拐帶的...


    這一點不是很重要...但也不容忽視。


    重要的是...


    她已然知道了。


    陳雪茹瞧著許九茫然無知的樣子,心底泛起了得意:


    “怎麽?”


    “你連泉兒上是什麽都不知道?”


    姥姥...


    你要說圖書館在哪,許九是一問三不知。


    提起這些個東西,九爺就是把他自己個兒忘了,骨子裏也忘不掉市井之所!


    所謂的泉兒上,無非指的就是茶館兒跟澡堂子。


    老龍都前三門外多了去了。


    像廊房、鮮魚口、打磨廠、沙土坊、興隆街和花市一帶。


    犄角旮旯裏全是茶水鋪子,特地為那些出力氣,下苦力的漢子準備的。


    有一些二葷鋪也能叫泉兒,不過主流還得是茶館兒。


    相對出名的,當屬山澗口了。


    山澗口大家應該有所耳聞,郭德崗也在相聲裏提及過。


    這裏給大家帶一筆,畢竟是老龍都的風土人情。


    山澗口兒呢,丫就是個公交車站的站名。


    曾經錯落於珠市口與天橋之間。


    周邊盡是繁華之所,人流量大得駭人。


    其間尤以瓷器與珠寶店最是著名。


    耳熟能詳的老泡兒一詞,便是出自此地。


    最早的老泡兒,可不是什麽下三濫的混混,盡管它也上不得什麽台麵。


    特定人群:珠寶串子,二道販。


    說個不好聽的...


    打燕子李三帶火了妙手空空這一行...


    銷贓的一些個人,遂即也將交易場所,定在了泉兒上。


    無論買賣雙方,還是當間兒拉纖的...


    都在茶館兒裏互通消息做交易。


    業內大咖不屑與之為伍,忒踏馬掉價兒跌份。


    唯有喝底湯兒跟從中拚縫兒的,才會見天兒的泡泉眼。


    時間一長,也就成了“老泡兒”。


    咱也不能給人一棒子打死吧...


    老泡兒有雙重含義。


    一是天天泡茶館兒;二是寓指這行水深,想要知道某些行情,你不泡著還能行?


    上流人士,壓根兒就不屑做老泡兒。


    東家掌櫃,犯得著掙那倆小錢兒?


    姥姥了不是。


    許九並不打算裝小白欺瞞陳雪茹,有一說一,知道就是知道:


    “泉兒上太亂,我這人雖說喜歡鬧,但也僅限於熱鬧,不是嘈雜。”


    “你要是想去山澗口找小吃,我陪你。”


    “等你吃完了,我再上湘菜館兒。”


    陳雪茹一聽不幹了,又推了下許九的胳膊:


    “什麽呀你~”


    “我還不是想著給你省點錢?”


    “你下館子,憑什麽我吃路邊攤...”


    “話說九哥?”


    “你幹嘛的呀,動輒就下館子吃飯?”


    許九做了個掃地的架勢,跟著散漫道:


    “哥哥我是城市美容師,你也能喊我馬路天使。”


    “掃?掃大街呀?”


    “怎麽?瞧不起我?”


    “瞧不瞧得起另說,反正是夠跌份的。”陳雪茹呢喃道:


    “哎不是,你掃個大街,還下得起館子?”


    “哥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憑什麽不能下館子?”


    “你有夠灑脫的...那...等下點菜的時候,我可不客氣啦。”


    “客氣什麽,瞧見哥這臉沒,往那兒一坐,就值十塊錢!”


    “真能吹呀~”


    二人說著話,就走進了湘菜館,二樓小包。


    陳雪茹是沒客氣,一上來就點了份紅燒肉外帶一大盤白麵饅頭。


    許九傻眼了:


    “沒啦?”


    “這就你說的不客氣?”


    陳雪茹麵帶羞澀,別看家裏是做買賣的,上飯店吃飯的次數,還真不多。


    “那...要不再來份冰糖湘蓮?”


    “拉倒吧你!一天天的跟踏馬誰瞎混呢,還泉兒上?泉兒裏說相聲的多了,丫沒事就報菜名兒,泡澡的時候還來段呢,也沒見你聽個啥。”


    “爺們兒泡澡,我聽個什麽勁呐,真是的...”


    許九真是高看陳雪茹了,白了丫頭一眼,招了招手:


    “那誰,跑堂的,頭倆菜不要了,冰糖湘蓮留著,餘下聽我的。”


    “你們家湘菜館兒是吧?”


    “紅椒牛肉、臘牛肉,不要太麻就行。”


    “紅煨魚翅有麽?有就來兩盅,沒有就算了。”


    “口味蛇、外婆菜、麻辣子雞、剁椒魚頭,再來瓶酒,三十年打底的就成。”


    “來,兩毛錢先揣著,不追你上菜,勞駕大師傅控好火候,我這人嘴刁。”


    跑堂的是性情中人,一聽不追著上菜,立馬就明白了點東西。


    更何況,眼前這位爺...是會點菜的。


    這年頭可沒有便捷式菜單,菜譜就挨板兒上刻著呢。


    板兒在一樓牆上掛著,說個矯情話,敢上二樓包房的,那都是吃過見過的主兒。


    會點菜,也叫了酒,可下酒菜卻沒有一道...


    人就是再蠢、再沒眼力價兒,也該悟了。


    “得嘞,二位稍等,正是上座兒的時候,我先給您去拿酒。”


    瞧瞧,這是懂事人。


    許九與跑堂兒惺惺相惜。


    ......


    “能喝不?”許九隨口一問。


    陳雪茹有些佩服她的九哥哥了,單是點的那幾道菜,一大半她還沒嚐過呢,光聽菜名兒,也知道價格不便宜:


    “能啊,都是江湖兒女,誰還不會喝個酒了~”


    “嗬,你就吹吧。”


    “誰跟你吹了,前門外有個小酒館兒,我頭一次喝,自己幹了小半斤呢!”


    “真的假的?你可別誆我,迴頭你喝多了,留神你爸絮叨我。”


    “他才不會絮叨你呢,咱倆一進湘菜館,他就瞅見了,等會記得把菜讓我打包迴去就行。”


    “得,那要是這樣,咱倆一醉方休。”


    “德性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趁我喝醉了占我便宜?”


    “嗯,有這個想法,主要哥一看見腕子的手表,總想給你留塊懷表。”


    “九哥哥,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妹妹喝一杯,你喝三杯。”


    “如果這樣你能把我灌多了...”


    “懷表我讓你咬!”


    許九吹了下眼瞼上的頭發:


    “還是算了吧~”


    “三比一...哥才落一懷表?”


    “萬一迴頭喝傻了,你給我撂街上,還不夠現眼的呢。”


    陳雪茹較上勁了:


    “那你想怎麽著?”


    許九微微一笑:


    “喝你的吧。”


    “咱倆認識不過才頭一天,哥能怎麽著?”


    “不就圖一嘴上痛快嘛。”


    陳雪茹嬌蠻道:


    “我就知道你不行,你也不敢~”


    九爺依舊風輕雲淡:


    “是啊...”


    “哥哥的膽子是沒妹妹的大...”


    “掐得可恨啦~”


    “你再說?信不信我給你剪了!”


    “剪了?幹嘛,拔河差根繩子啊?”


    “我...我非給你剪了不可!”


    許九當攔則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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