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伯母身邊的季嬤嬤早就將沈姨娘叫過去問了話,可沈姨娘指天發誓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胡姨娘和五伯父的事情。馮嬤嬤知道了,便跟季嬤嬤商量,將沈姨娘身邊的大丫鬟秋菊拘起來問話,秋菊是沈姨娘最信任的大丫鬟,賣身契也握在沈姨娘的手裏,任房嬤嬤怎麽審,就是不說。


    還是房巽聽說了,讓馮嬤嬤去查幾年前沈姨娘身邊的丫頭,果然發現老太太迴兩槐村不久,沈姨娘就打發了兩個丫頭出府,兩個都賣給了人牙子。馮嬤嬤找了相熟的人牙子去問,有一個丫頭被賣去了青樓,早早的沒了。另一個卻被一個殺豬的屠夫買下做妾,可因生不出兒子,又被賣了迴去,此時正在人牙子的手裏。


    馮嬤嬤花了銀子把人買來,換了衣裳吃了飯,聽說是為了沈姨娘的事兒,當場就泣不成聲,說是沈姨娘害了她,又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個清楚承認是她聽從沈姨娘的吩咐給老爺下的春藥,而胡姨娘的米酒裏同樣下了蒙汗藥。季嬤嬤將人帶到了五伯父的麵前,事實俱在,由不得沈姨娘不認,可五伯父還沒來得及處置,沈姨奶奶就哭暈在五伯母的院子裏頭,五伯父隻得讓人將沈姨娘關在柴房,先把沈姨奶奶抬迴了院子。


    沈姨奶奶還沒能下床,房淑宛就已經進了金魚胡同。


    房巽站在那裏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房淑宛已是張牙舞爪的衝自己撓過來。


    長長的染了鳳仙花的指甲,看起來修長豔麗,可若是被抓到臉上,就得破相。


    此時此刻,梅香離她還有幾步之遙,而馮嬤嬤剛剛從屋子裏出來,幾個粗使婆子遠遠的看著,全都慌了神,她們誰也沒有想到,十姑娘怎麽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張手就罵,伸手就打,這邊自家小姐還沒說話呢那邊就動起手來!這跟街上撒潑打滾的無知婦人有什麽區別?


    房巽連忙閉上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臉,雖說她不是那種重視外表的小姑娘,可抓到臉上,可是要疼、要腫的!若真是被撓了,撓在胳膊上也好過臉上不是!


    可等了半晌,也沒見房淑宛的爪子抓過來,她閉開眼睛從手指縫裏瞧出去,就看到一張清俊的臉。


    趙明端笑眯眯的站在她的麵前,手上抓著的就是眼看就要撓向房巽的房淑宛的右手,而房淑宛的左手正扶著地,半跪在地上,頭上的釵環鬆散,房巽再低頭去瞧,趙明端黑色的雲紋靴從房淑宛的腳上挪開,珍珠白的繡花鞋上,清清楚楚的有個碩大的腳印。


    房巽嚇了一跳,這可是內宅,她後退幾步,怒氣衝衝的道,“你、你怎麽進來了?!”


    他不是應該讓大海去找梅香,然後去她的小偏院裏等著的麽?


    “我怎麽不能進來?”趙明端依然笑眯眯的,房巽對上他幽深的眼睛,隻覺得有些暈。


    房巽晃了晃腦袋,剛想發火,就瞧見林長桐和林長鬆從趙明端的身後走來,


    “幸虧我們進來了,不然迴頭房家得讓人拆了!”林長鬆踱著步子進來,臉色陰沉的吩咐,“快去通知五老爺!二老太太怎麽也是侯府出身,何時曾被人打上門來?若是表妹有一星半點的傷,他恐怕又要落個治家不嚴的名聲了!”


    林長桐卻是一臉的緊張,他上前拉了房巽到一旁,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才又道,“倒是沒什麽外傷,來,我來給你把個脈,開個方子,若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她不過是被嚇了一跳,哪裏有什麽病根!


    可看著那邊趙明端得意的嘴臉,房巽隻覺得心裏有些鬱悶,她轉身跟林長桐迴了屋子,這才幾日,趙明端竟將這金魚胡同當成了自家的!


    不是說國子監明日才放中秋假麽,怎麽這會子就都來了!


    等林長桐給房巽把完脈,開了個平安方子,房延孝才急匆匆的進了金魚胡同,他剛下衙到家,衣裳還沒換就聽說十姑娘把老太太給氣到了!


    昨日還被上司問起老太太的事,他解釋半天說自家宅子太小,老太太住的宅子跟自家宅子隻有一道門,每日夫人和孩子們都是晨昏定省,這才糊弄過去。老太太是侯府出身,以往是常常進宮的,又是皇上親自過問,上司特意提點他,皇上至孝,萬不可做出忤逆之事來!


    他還想著,日後在老太太麵前,可連半個不字也不能說了!可今日房淑宛就把老太太氣著了!


    房延孝隻覺得鬱氣滿腹,先有沈姨娘算計自己,然後這個最疼愛的女兒也不知檢點,他下定決心,不能再放任沈姨娘,還是得讓五太太好生整治一番!


    給老太太行了大禮,賠了不是,房延孝這才聽說房淑宛差點把房巽的臉給撓了。


    跟著同來的還有五太太,她拉了房巽看了好半天才放下心來,“總算沒事,女兒家容貌也是頂頂重要的,若是破了相可怎麽尋婆家……”


    可房淑宛哭的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跪在地上,拉著房延孝的衣襟,淚水漣漣,“爹,女兒沒有,女兒隻是哭著求九妹妹放過娘親,女兒什麽樣您是知道的,女兒真沒有……”


    房延孝聽了心就軟下來了,可看著上頭坐著的老太太陰沉的臉,還有林氏兄弟一臉的怒氣,他還是咬著牙訓斥道,“以往就是太縱容你了!這不止有林家小哥,聽說連趙七公子都瞧見了,你還敢說你沒做過!還不迴家給我好生反省去!”


    房巽也不指望房延孝能對她這個見麵不過幾次的孤女有什麽憐愛,或是因著她給房淑宛責罰,見房延孝不過一句“迴家反省”更是覺得輕飄飄的沒有一點份量。


    房巽規矩十足的上前謝過了房延孝,又裝作無意說起一般,“……自家姐妹還好,對外說不過是鬧著玩的,就算是有什麽傷,也是一時滑了手,可若是到了外頭,聽說京城中的貴女頗多,真要是得罪了人,咱們一家的性命可也賠不起的!”


    聽的房延敬一頭的汗,連忙拉了房淑宛就要走,可房淑宛卻早就呆愣在那裏。


    父親說的趙七公子是哪個?是剛剛那個抓住她手的少年公子嗎?那竟然是趙家的七公子?聽說他是遼王跟前的紅人,還沒弱冠就在王府做司庫史,如今又去了國子監,說要考什麽功名,外頭管著遼王的產業,花銀子跟撒豆子一般,除了有個風流的名聲,是青樓楚館的常客,倒是前程無量!


    房淑宛後悔不遲,她依惜記得,他長的挺拔修長,麵色清俊,臉上一直笑眯眯的,看著就讓人想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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