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暖閣裏,白少軒扯著程遠的胳膊往三希堂而去。


    隨國公家的小公子程遠比白少軒年長一歲,卻比白少軒矮了半個頭,打小兒就被白少軒欺負,因而一邊掙紮著一邊不由自主的隨著白少軒出了供人休息的暖閣,“哎喲,那個地方不能進,我爹說了,再進要打死我……”


    暖閣外值守的宮女低頭看著地上照的出人影來的青磚,似乎眼前根本就沒有人。


    “你上迴不是也這麽說,你這不是好好兒的,有你祖母護著,你還能被你爹打掉一根頭發不成……”白少軒繼續拉著程遠走,轉眼就到了三希堂的門外。


    “咦,怎麽今兒無人值守?”程遠很驚訝,每次來這兒,都有侍衛或是宮女。


    “因為有它呀!”


    白少軒伸手一指,一把大大的銅鎖掛在雕花棱門上,將二人攔在了門外。


    程遠臉色一暖,長噓一口氣,“嗬……這可怪不得我了,走吧,咱們迴暖閣等我爹去,皇上聽說你來了,必然也要宣你過去的……”


    程遠的話沒有說完就聽“哢嚓”一聲響,白少軒已將大銅鎖打了開來,他手一揚,一支長長的鎦金銅簪子握在了手裏。


    “你、你從哪弄的?”


    白少軒得意的一笑,漂亮的桃花眼閃了程遠的眼睛,“進門時跟一個老嬤嬤要的,她還不太想給,我就拿了一塊金子跟她換!”


    一塊金子,換一支幾十文的溜金簪子,這買賣,可算賠到了家。


    程遠也是國公府的公子,又是白少軒從小兒玩到大,對於程遠散財的舉動,自然不放在心上,他搖搖頭,傻傻的道,“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你從哪學來的?能不能教我?我爹老是把我鎖在房裏,要是會了這個,就再也不怕了!”


    “你傻呀,你人在屋裏,怎麽開啊?要學也得讓你的小廝二福學,不過就算他學會了,他也不敢啊!”白少軒一邊說,一邊推門進了三希堂。


    “哎呀呀,我爹說了,連他都沒敢仔細的瞧過三希堂,你老是跑這兒來玩,迴頭我又跟著倒黴……”程遠嘟囔著卻還是跟在白少軒的身後進了門。”


    進了三希堂,程遠隻覺得舒服,舒服極了。


    這裏不似太和殿的大氣龐博,也沒有金鑾殿的富麗堂皇,更沒有禦書房大殿的肅穆,卻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雅致。


    隻是這裏跟乾清宮一樣,案幾上全是明黃折子,朱漆的羊毫筆擱在筆架之上,紅絲硯裏的朱砂墨色澤透亮,似乎剛剛還有人在磨一般。


    案幾上有一張攤開的折子,白少軒瞥了一眼,似乎上奏的是南方水患,賑災放糧之事。禦筆朱批著兩個字,“已閱”。


    程遠湊過來,驚訝的嚷嚷,“哎喲,皇上果然是跟王信大家學的字,真是氣勢!”


    白少軒不以為然,“這有什麽,我三歲就看著皇爺爺批折子了,這字,我能寫的一模一樣!”


    程遠一臉的不信,“你說你能跟乾清宮守門的楊統領一樣的百步穿楊我也信,行啦,別吹牛啦!”


    “讓你見識見識!”白少軒提起架子上的羊毫筆,沾了朱砂墨,可轉了轉,卻沒有找到紙,他迴到案幾前,看著那折子上的“已閱”二字,直接在後頭,加了一個“準”字!


    他清楚的記得,皇上批的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若不是“已閱”便是“準”字了,幹脆,他就把這三個字湊一塊得了!


    “喲,還真是像極了,你果然有兩下字啊!”


    聽著程遠的誇讚,白少軒得意的笑,不過他也沒有忘記將字吹幹了,隨手將這折子混進了八百裏加急的那堆之中。


    白少軒並不知道,他不過是隨手的把戲,卻將這官場攪了個昏天黑地,又把這南方的災民從水火中拯救了大半。


    他現在關心的不過是,這三希堂裏還有什麽好東西,以及等會子出去順個什麽東西走,反正這事兒皇上早晚要知道的,不過是挨一頓訓斥便罷,可若是不挑了好東西走,豈不虧了?


    “這硯台裏的墨還沒幹,看來皇爺爺剛走不久啊!”白少軒放下心來,皇上剛走,估計一時半會是不會想起迴來的,他可以好好兒挑挑。


    “這三希堂跟別的地兒不一樣,裏頭的東西都是皇爺爺的至愛,件件都是有來曆的!前兩迴都是一進來就被捉迴去,也沒有好好兒讓你瞧瞧,今兒我特意打聽了,如今江南連日陰雨,滁河決堤,皇上帶了幾位閣老議事,偏皇後娘娘又整治後宮,這裏果然無人值守!覺得怎麽樣?是不是覺得特別舒坦?”白少軒半眯著桃花眼,不緊不慢的說道,好像這裏不是皇上禁止任何人入內的三希堂,而是自家的雅室廳堂一般。


    “嗯,說不出來為啥,隻覺得舒坦!”程遠好奇的看來瞧去,早已將父親不讓他跟白少軒在宮裏亂跑,否則就打斷他的腿這些話忘的一幹二淨。


    白少軒得意洋洋,如數家珍的一樣一樣給程遠介紹著,“所以說,皇爺爺為什麽不讓人進來,因為太舒坦了,看這門口鋪的,那是新疆進貢的氈毯,是用駱駝毛織的,京城可沒得賣,還有這烏木躺椅,這是陳閣老上一迴送來的,不知從哪兒搜刮的,雖是好東西,可被皇爺爺好好兒訓了一迴!”


    程遠不停點頭,“少軒你怎麽知道的?”


    “哎,宮裏的消息,就沒有我不知道的,皇貴妃前幾日病了是假的,不過是哄了皇爺爺去瞧她,皇後娘娘整治後宮也是假的,不過是看不慣皇貴妃和麗妃整日爭寵罷了……”


    程遠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路瞧去,最後指著放滿了明黃折子的案幾上的一個不過一尺高的花瓶道,“這個花瓶上畫著的是棵桃樹,可有什麽來曆不成?”


    白少軒瞧了過去,不過就是個普通的玉堂春花瓶,上麵畫的桃樹已長出葉子,桃花飄然而落,並非繁華似錦的時候,既不喜慶也並無半點雅致,再看樣式,也不似前朝的,亦不是名家所作,反而倒像是哪家未出閣的小姐塗鴉之作。


    他不由摸了摸頭,“這個、這個還真不知道……”這個花瓶似乎很久以前就在這兒了,可因為太不起眼,白少軒從來沒有注意過,他上前拿起花瓶,準備仔細瞧瞧。


    可手一伸卻怎麽也拿不起來。


    白少軒跟程遠對視一眼,二人心道,果然有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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