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姐姐,大小姐說晚上想吃蜜餞排骨,您看廚房可有功夫?”梅香不慌不忙,好似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一般。


    春分上下打量了梅香,見其落落大方,沒有半點緊張忐忑,便沉聲問道,“這種事情不是一向都是直接報去廚下的麽?怎麽跑到正院來問?”


    “是,奴婢去了廚房,可聽說老太太和表小姐都不舒坦,表小姐要吃燕窩粥,老太太要吃燉阿膠,廚房還要準備晚膳,正忙的不可開交,奴婢想還是來問一句,若是廚下沒有功夫,看能不能去富貴樓叫幾個菜?”


    如今家裏不比從前,除了老太太和表小姐,還有三老爺一家,想吃什麽就去廚房要,的確讓馬嫂子作難,梅香這樣說倒也沒錯。


    春分放下心來,這個梅香是外頭買來的,太太一直不放心,讓她多盯著些,可大小姐卻是很喜歡她,常常讓她去辦差,如今看來的確有幾分玲瓏心思。


    “你去問問馬嫂子就是,她若是說不得空,便讓她自去安排就是了!”


    梅香恭敬的退出了院子,心裏卻是長籲了一口氣,小跑著迴了桃華園。


    “……李嬤嬤垂頭喪氣的從正院出來,氣哼哼的走了!”梅香喘著氣,隻覺得心撲通撲通的跳,“……幸虧我聽了小姐的話先去了一趟廚房,馬嫂子忙著,可幾個婆子都是瞧見我了,春分姐姐問的仔細著呢!”


    “李嬤嬤氣哼哼的走了?”房巽反問道,


    “是,似乎是氣的不輕,走到門口還絆了一跤,將門口的小丫頭罵了一通!”梅香歡快的答道。


    房巽看著窗外從雲彩裏透出來的金色的光,隻覺得心裏踏實了許多。


    “可是,小姐,若是太太過來要看那個玉牌,咱們可怎麽辦?”梅香說著衝著窗外作了個揖,“菩薩保佑,太太千萬別想起小姐的玉牌才好!”


    房巽沒有作答,摸著手裏空空的荷包,眉頭緊蹙。


    可是菩薩到底沒有聽到梅香的許願。


    晚些時候,三太太從正院離開,春分便進門稟了林婉娘,“……說是姐兒要吃蜜餞排骨,見廚房那邊忙,這才到正院來問,我已到廚房問過了,說的倒是實話,梅香這丫頭倒是會看眼色……”


    林婉娘此時已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勁來,聽了這話不由心下一沉,“那玉牌聽起來倒是跟元元荷包裏的很是相似,難不成是那人有兩塊一模一樣的?”


    春分上前勸道,“太太,那些貴人出門帶幾塊玉並不奇怪,聽說內務府裏一模一樣的東西多的很,也可能這本就是一對,讓那人拆開送人罷了……”


    林婉娘一向對女兒的事兒極為上心,聽了這話心下稍寬,可還是站起身來道,“我總覺得不太對,我去瞧瞧元姐兒,順便看看那荷包,看一眼總歸放心些!”


    隻是腳剛跨出門檻,林婉娘卻又歎了口氣,迴過頭來道,“你就別去了,你幫我備一份豐厚些的嫁妝,是給表小姐的,隻取金銀或首飾就好,畢竟她是要去京城的……”


    春分聽了眉頭一喜,連聲音都跟著輕快起來,“哎,奴婢這就去!”


    ————


    華燈初上,房家宅子裏燈火通明,林婉娘腳步匆匆的進了桃華園。


    崔嬤嬤迎上前去,笑盈盈的迴稟,“姐兒中午沒睡,剛吃了點心竟困了,這會子在暖閣睡的正香……”


    林婉娘沒有答話,臉上露出幾分疲憊,她打量了一下崔嬤嬤身後的小丫鬟,眉頭輕蹙,“梅香去了哪裏?”


    “姐兒剛才說要吃蜜餞排骨,馬嫂子說忙不開,就讓人給叫了富貴樓的菜,梅香說瞧瞧去,別讓人給端錯了……”崔嬤嬤嘴上解釋著,卻心下不愉,怎麽會端錯,簡直多此一舉,可近來梅香在太太跟前得臉,姐兒又愛與她說話,她不能怎麽著她,可給她在太太跟前上點眼藥也還是可以的。


    不料林婉娘竟是點了點頭,轉身往暖閣走去。


    崔嬤嬤心下詫異,可林婉娘有她的想法,自從上一迴李嬤嬤摔了馬嫂子一臉的菜,林婉娘隻覺得這廚房的規矩簡直亂了套,隻是礙著老太太在,還不好收拾,等老太太走了,可得好好收拾一通,梅香的事兒也就算不得多此一舉了。


    崔嬤嬤不敢再說,隻隨著林婉娘往暖閣走去。


    粉色的帳幔被林婉娘撩起,房巽趴在緞被裏睡的安穩,隻露出粉嫩的小臉,林婉娘看的心裏一軟,疲憊的臉上露出笑容。


    似乎是被驚動了,房巽轉了個身,將被子踢到一旁,露出腰間的荷包。


    白色的錦緞光滑柔軟,一雙魚兒躍然其中,繡的栩栩如生,這荷包是春分的手藝。


    林婉娘笑著伸出手去,給房巽重新蓋了被子,又摸了一下腰間的荷包,荷包裏裝著的方形玉牌很硬,她想了想,似乎不想打擾房巽安睡,沒有去解荷包的帶子。


    放下幔帳,林婉娘出了暖閣,卻還是問崔嬤嬤,“這荷包姐兒一直帶著麽?”


    崔嬤嬤想了又想,似乎沒有人給房巽摘下來過,以為林婉娘是擔心房巽戴著荷包睡不安穩,便道,“自是一直帶著的,小姐雖不讓人碰,自己也並不拿出來玩,過幾日新鮮勁過去了,恐怕就能摘下來了。”


    又問了幾句房巽的起居,穀雨就來迴稟,說傅嬤嬤迴來了,林婉娘這才出了桃華園。


    林婉娘走了不多時,房巽便一翻身坐了起來,她擦了擦頭上的汗,摘下身上的荷包,輕輕取出玉牌來。


    借著微弱的光,房巽看著手上粗糙的玉牌,還有流蘇上混著的金黃色絲線,長籲了一口氣。


    根本沒有什麽聘禮,不過是房巽用自己手上那塊金絲的玉牌給了大伯祖母一個希望,讓她以為梁王是看上殷雪沁了。


    就算梁王日後不認,可得罪梁王這個風險大伯祖母是不敢擔的。


    幾日後,大伯祖母殷氏帶著殷雪沁,跟隨三伯父一家離開了六合縣,去往金陵。母親送上了厚厚的儀程,還有一份豐厚的嫁妝。


    房巽被父親抱在懷裏去送行,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她衝著遠行的馬車揮手,歪著腦袋,對著父親咯咯的笑。


    轉過頭,卻看到母親臉上的愁緒,房巽不由心裏一緊。


    殷雪沁雖然沒有如前世般嫁到房家,可到底在母親的心底紮下了一根堅硬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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