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裏,殷雪沁正在對鏡添妝,雖說臉色有些許蒼白,可是鏡子裏的人依然嬌顏如花,殷雪沁衝著鏡中人歎了口氣,漫不經心的伸手取了盒裏的青山黛,緩緩點了點眉,她的眉毛修長,十分的漂亮,隻是略有些淡,隻要用黛墨一點便是漂亮的遠山眉。


    玉枝匆匆的跑了進來,“小姐、小姐,聽說晚課七老爺陪著一同去呢!”


    “真的?”殷雪沁轉過頭來,眼睛發亮,嬌豔的臉上透出驚喜!


    玉枝使勁點頭,“嗯,我聽李嬤嬤親自吩咐的,她說七太太今日辛苦了,讓七老爺陪著就行了!”


    殷雪沁激動不已,她還以為沒有機會了,這迴連林婉娘都不去,她得好好兒把握!


    論長相,林婉娘跟自己根本就得比,沒有不偷腥的貓,她就不相信,送上門的葷腥,她這個七表哥能夠舍得推出去!殷雪沁輕輕咬了咬嘴唇,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快,去把我的首飾匣子拿來,我要挑一副耳環!”


    此時,殷氏剛用過飯,正在梳妝,李嬤嬤一邊給殷氏理鬢,一邊吩咐下去,“去瞧瞧表小姐好了沒有!”


    殷氏卻是擺擺手,臉上露出幾分慎重來,“不要催,這事兒要緊,讓她仔細打扮!九丫頭雖長的好看,卻沒經過事兒,沒有風韻,恐怕那人見多了美人,見慣不怪了,得想個法子讓兩人說上話才是!”


    李嬤嬤點頭,“老祖宗說的是!這事兒簡單,讓人盯著點,若是那人出了禪房,就讓表小姐也跟了去,把玉枝支開,表小姐使個手段,到那時候,老祖宗也不必出麵,隻要玉枝嚷嚷開,到時候他不認也不行了!”


    “沒有不愛腥的貓,這送上門的魚,還舍得推開不成!讓人跟表小姐好好交待了,隻要她乖乖聽話,以後自有她的好日子!”殷氏一麵囑咐著,一麵瞧了瞧鏡子,覺得很妥帖了,才點了頭。


    珍珠提了個竹木食盒進了門,笑著衝殷氏道,“老祖宗,七老爺已經過來了!還帶了些點心,說老祖宗晚飯用的少,這晚課要一個時辰,怕老祖宗餓了,七老爺真是仔細!”


    殷氏臉上總算露出點笑意,“還算他懂事!”


    李嬤嬤卻是心裏哼了一聲,老太太總跟七太太對著幹,七老爺又怎麽迴京城?不過這事兒總算對大老太爺有個交待了,不是她不盡心,是老太太不上道。


    “表小姐來了!”小丫鬟打起簾子。


    穿著大紅鬥篷的殷雪泌進了門,額邊的碎發梳的光滑油亮,雖是簡單的珠釵耳墜,卻襯的她眉目如畫,肌膚勝雪。


    “嗯,這會子倒會打扮了!”殷氏看了一眼,隻覺得殷雪沁比一早去放生池的時候漂亮了許多,臉上也帶了些喜色,更添了些風韻來。


    那人雖長相一般,總算是龍子,自有一番氣度。之前心裏還不願意,如今瞧見了那人的相貌,想來必是小丫頭春心蕩漾了?


    殷氏心裏想著,由李嬤嬤扶著起身,帶著眾人出了廂房。


    剛出了院子裏,就看到房延敬抱著房巽在院門口的一株槐樹下麵,帶著房巽背詩,“……人少庭宇曠,夜涼風露清。槐花滿院氣,鬆子落階聲……”房巽的聲音清脆,咬字清楚,竟不似個幾歲的頑童。


    春分打著燈籠,立在一旁。


    看到房巽,殷氏本來高興的臉刷的黑了,低聲對李嬤嬤道,“怎麽把她也抱來了!”


    房延敬轉過身,要把房巽放下來行禮,殷氏不耐煩的擺擺手,“免了,時辰不早,不要遲了!”說著抬腿就走。


    房延敬穩穩的抱著房巽,等眾人過去,才跟了上去。


    殷雪沁走過,偷瞥著房延敬周正的臉,隻覺得比銀子還好看,她嬌羞的低了頭,邁著小碎步緊緊的跟著殷氏,眾人一同去了寺裏做晚課的禪房。


    這個禪房是為香客準備的,因不是初一十五,禪房裏沒有幾個人,老太太找了個靠窗的墊子坐下了,李嬤嬤和殷雪沁坐在老太太身邊,珍珠守在禪房外頭,聽候吩咐。


    房延敬因怕房巽悶,特意告罪了,也在禪房外頭,春分立在門口等著吩咐,他帶著房巽在院子裏耍。


    時辰一到,講經的老和尚便進了禪房,老和尚極老,白眉白須,也沒有廢話,隻簡單說了幾句便開講,他的聲音低沉,照本宣科,別說殷雪沁,就連很有耐心的李嬤嬤都聽得昏昏欲睡。


    等了半晌,來的卻都是婦嬬,殷氏有些著急,待到天色已經盡黑,才有小丫鬟急匆匆的進了門,在李嬤嬤耳邊低語了幾句。


    李嬤嬤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她在殷氏耳邊輕聲道,“老太太,那人、那人已經走了!”


    “走了?”殷氏眉頭一皺,使勁的攥著帕子,氣不打一處來,怎麽就走了,這邊都打算好了,人卻跑了!


    殷氏的聲音有些大,周圍有人瞧過來,李嬤嬤臉上就有些尷尬,她低低的道,“守門的小丫頭並不曾偷懶,確是那人臨時起意,這會子馬車剛出寺門!老太太別急,聽寺門口的僧人說,那人去了六合縣,咱們明兒一早迴去,再想法子!”見殷氏緩了過來,又勸道,“要不讓七老爺迴去吧,讓他交待交待七太太,明兒一早迴程!”實在是剛才小丫鬟急匆匆的跑過來,被七老爺看到了,這事兒還是別讓他知道的好!


    殷氏大概也明白,便點了頭,讓李嬤嬤自去安排。


    禪房外,房延敬站在一處空地上,看著廊下的燭火,想著心事。


    高知府勢必是要得罪的,若不是為了做個清官,那他還不如辭官迴家,跟著舅兄做生意去。這案子一看就知道怎麽判,隻是他得想想法子,別讓鄭家再翻出什麽花樣來。


    隻是得罪了高家,若是再不迴京城,日後別說升官,恐怕在這官場之中更為艱難!


    房延敬看著暮色沉沉,隻覺得這天地間有一口濁氣堵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


    房巽鬆開了父親的手,掙紮著去草裏胡亂抓了幾把野花,她同樣是心情鬱悶!


    隻是房延敬見了卻笑了起來,他看著夕陽將房巽粉嫩的小臉照的金燦燦的,像城隍城裏觀音娘娘跟前的金童玉女,不由心情大好,妻子賢惠,女兒乖巧,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也罷,就算一輩子做個一縣的父母官倒也不錯!


    房延敬對著夕陽長長的舒了口氣,將心中的鬱氣緩緩吐出,他再次想起了過世的母親,母親曾說過,不求他高升為相,隻願他能夠如父親一樣,清正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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