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上九點。


    寢室剛熄燈,李木子的短信就來了。


    “睡了?”


    別長安迴:“沒睡。”


    “幹什麽呢?”


    “躺著呢。”


    又過了五分鍾,李木子發短信迴道:“什麽時候錄歌,你跟我說一聲,我好準備準備。”


    別長安迴:“行,到時候我告訴你,先睡了,好夢。”


    看著別長安發過來的短信,李木子說不上來自己是個什麽感覺,隻是覺得他跟自己之間的距離,總是忽遠忽近的。


    在她的心裏,別長安有時候很陌生,可有時候又很熟悉。


    他就像是那些浮遊於自己眼前的塵埃,的的確確存在,可偏偏自己觸摸不到。


    所以,她一直都想做一次試探,企圖讓別長安注意到自己,哪怕放棄掉一個女生的尊嚴。


    過了一會兒,李木子迴道:“嗯,我也睡了。晚安。”


    這一夜,她沒做夢,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自己在大雪裏,親吻別長安的畫麵,揮之不去。


    窗外,雪還在下。


    ……


    ……


    ……


    2002年就快要接近尾聲了。


    為了迎接期末考試,別長安一邊忙著自己的業務,一邊備考。


    學校裏,大部分的課都停了。一些還在上的,也隻是老師幫著劃知識點,然後自己自習。


    別長安把公司的事,都交給了莊雨,這幾天他一直都在學校。


    2002年一年,別長安賺了不少錢,這些錢大部分都來自於三款軟件的廣告費,其中wo268跟《電腦管家》是大頭,《長安雲》跟《長安雲音樂》並沒有什麽盈利點。


    《長安網管》的分紅,年底就能拿到,老楊提前跟別長安通了氣,今年軟件的銷售情況,一片大好。


    拿到分紅之後,別長安想趁熱打鐵,進行自己下一步的計劃。


    如果一切順利,2003年一年下來,自己賬戶裏的這三百來萬,肯定會再翻好幾番。


    之後的幾天,李木子給別長安發了好幾條短信,內容無關痛癢。


    有時候,她會說起那天晚上的事,別長安選擇避而不談。


    期末複習的這段日子,別長安不用在去圖書館挑燈夜戰了。


    每天早上,他都會帶著唐婉去新家看書背題。


    久而久之,家裏的餐桌,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們倆備考的課桌,堆滿了好多書。


    學習時,別長安會沉不下心來。


    因為公司的事太多了,電話總是在響。


    一會兒是袁來,找他商量電腦的事,再不就是莊雨,找他看改版方案,好不容易安靜了十分鍾,李辰的電話又來了。


    後來,別長安索性把手機關機,可左思右想,心裏又放不下,最後隻能一心二用。


    就這樣,一直到上考場那天,別長安也沒完完整整地背下來一道題。


    在家裏學習的時候,別長安會做一些菜給唐婉吃。


    前一世的單身生活,讓他練就了一身的生存本領。


    對別長安來說,一般的家常菜都會做,最拿手的是鬆鼠桂魚。


    可唐婉不吃魚。


    別長安問她原因,她說:“害怕魚刺。”


    這天晚上,別長安做了好幾道拿手菜,又去外麵買了一瓶紅酒,但是沒買酒杯。


    唐婉問:“怎麽喝?”


    別長安想了半天,說:“直接用碗吧。”


    幹了一碗酒之後,唐婉說想看電視,可家裏沒裝閉路,頻道隻有一個央視一套。


    別長安拿著遙控器撥了半天,也沒找到第二個台,後來直接放棄了,俯身在櫃子下麵翻了翻,找到了一盤買vcd時贈送的《泰坦尼克號》盜版碟。


    “這個看過嗎?”


    唐婉說:“看過了。”


    “再看一遍吧。”


    唐婉撇了撇嘴,沒說話。


    《泰坦尼克號》別長安看過好幾遍,第一次是在大學,第二次是參加工作的時候,那時候正好出3d。


    所以,別長安就又去感受了一下。


    不得不說,隨著3d版的熱映,世界貌似又為《泰坦尼克號》瘋狂了起來,話題不斷。


    一部電影,在經曆了十幾年的時間之後,依然這麽堅挺,絕對是有原因的。


    時隔多年,第二次看泰坦尼克號,別長安的心境跟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別。


    當年,別長安一個大學寢室的哥們,是泰坦尼克號的資深影迷,這家夥前前後後把這電影看了數遍。


    據他自己說,《泰坦尼克號》每看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感受。


    別長安問:“是什麽感受?”


    他說:“關於愛情的感受。”


    別長安似懂非懂,不懂其中所蘊含的深意。


    後來,這哥們從大一一直單身到大四,直到畢業也沒有把他在《泰坦尼克號》中領悟的真諦,付諸實踐,令人惋惜。


    其實,別長安看這部電影的起因,是因為電影的主題曲。


    如果沒有這首歌,別長安覺得,這部電影必將暗淡不少。


    唐婉一邊看著電影,一邊問別長安:“第一次看《泰坦尼克號》的時候,是高一那年寒假。”


    “你自己去看的?”


    “不是啊,學校組織的,你當時不也去了嗎?”


    別長安點了點頭,說:“我忘了。”


    “真忘了?”


    “有點印象,但是記不清了。”


    “好吧,那天我就坐你後麵。”


    別長安說:“嗯,我想起來了。”


    “當時,咱們班很多女生都哭了,尤其是結尾的時候。”


    別長安放下筷子,說:“是挺感人的。”


    唐婉抿了一小口酒,問:“當時,rose為什麽不坐上救生艇呢,那樣jack就有機會爬上木板,兩個人就都能夠活下來了。”


    別長安笑著說:“有道理,但故事就是這樣開始,這樣結束的。”


    一艘最豪華的郵船的沉沒,隻是為了譜就一曲永恆的感情悲歌。而一段淒美感情的誕生,卻讓泰坦尼克號和它一齊永垂不朽,流傳在需要感情的人群之間,溫暖每一顆相信感情的心靈。”


    唐婉說:“一場宏大的災難,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他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偏偏就這樣不期而遇了。”


    別長安喝了一口酒,道:“不期而遇?我們也算是不期而遇了。”


    “什麽意思?”


    “沒什麽。”


    電影繼續,當號稱永不沉沒的titanic撞上冰山時,一切完美的夢似乎就破碎了。


    rose在登上救生船時選取相信jack,毅然迴到船艙尋找他,並艱難地逃迴了甲板,rose在jack的勸說下上了救生艇。救生艇徐徐放下,rose神情恍惚,突然她放下了也許是最後的逃生機會跳迴titanic,跟自己心愛的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這天晚上,唐婉和別長安沒迴學校。


    ……


    ……


    ……


    窗外,華燈初上,北風瑟瑟。


    第一次,唐婉有點不適應,可是她沒拒絕。


    別長安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被自己衝破牢籠之後,所留下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但這並沒有影響兩個人的愛之初體驗。


    隨著兩個人交往的深入,唐婉發現自己對別長安產生了一種依賴,而今晚,這種依賴又進一步加深了。


    別長安能感應得到。


    有人說,陰倒是通往女人心靈的通道。


    別長安正是順著這個通道,占領了她的心,讓她對自己心有所屬。


    深陷愛情中的男孩,與野獸無異。


    別長安也是如此。


    在自己心愛的人麵前,別長安不再拘泥,他選擇了去占有,去征服,讓唐婉的全部都徹徹底底染上自己的痕跡。


    這種欲望,刻在男孩體內的每一條基因鏈上,它是千百萬年來雄性動物的本能。


    唐婉第一次見到別長安會如此的不理智。


    她並不喜歡如此,兩性的差異決定了她的需求不會像別長安的那樣簡單粗暴。


    除了這些,她還喜歡依賴、崇拜以及被理解與保護的感覺。


    可有些時候,唐婉的這種安靜和矜持,在麵對別長安時,總是會煙消雲消。


    躺在床上,唐婉虔誠地期待著,被巨大幸福感所淹沒的那個瞬間。


    這場風花雪月的愛情故事結束之後,別長安的體內暗潮洶湧,久久無法平靜。


    ……


    ……


    ……


    夜深人靜。


    唐婉用被子捂著臉,漸漸地睡去了。


    別長安坐在她旁邊,迴味著剛才的一切。


    那些埋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在這一晚,被完全激發了出來。


    結論是,是的。


    但也不全是。


    愛是保護,也是侵略。


    是放手,也是占有。


    何必要把它們分開?


    而對於唐婉來說,她對別長安的感情,卻是十分複雜的。


    唐婉既為剛才自己的表現而感到害羞,又因為心裏壓抑不住的喜歡而興奮異常。這正如《胭脂扣》裏十二少跟如花聽戲抽鴉片一樣,姿態慵懶而享受,這種姿態讓人著迷,可人們隻是讚美音樂的美,卻痛叱罌粟的毒。


    美好的東西不該有罪。


    作為自然物罌粟的存在,又何曾有罪?


    或許隻因為它太美。


    有罪的隻是那些人,他們戒不掉這種美。


    愛情和性。


    就好比音樂和罌粟的存在。


    人們吃,喝,拉,撒。


    吸收營養滋養上半身,卻用下半生排泄廢棄物。


    愛情,是上半身表達的曖昧。


    性,是下半身表達的激情。


    很多男人在聽說到韓劇時表示嗤之以鼻,借以標榜自己不是個矯情的男人。


    很多女人在聽說到島國a1v時表示深惡痛絕,借以標榜自己不是個淫蕩的女人。


    愛情和性,其實都是美好的。


    也許太過美好,才在世間引來如此多的嫉恨。


    第二天,別長安發現了這一點,但是沒說什麽。


    他覺得完美的愛情,把這兩者放在一起,是不矛盾的。


    當年,別長安用兩個播放器,同時打開韓劇跟島國a1v,然後把它們的音量調到最小,再打開cd機裏麵的爵士樂,把聲音盡量調大,讓曖昧的音樂飄滿整個房間。


    甜蜜,悲傷,絕望,淚水,唇舌,喘息,抽插,噴射,還有曖昧的爵士樂,所有的感覺都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部高深的***。


    最後,a1v裏的男主角全身顫抖地說:天,我要死了!


    韓劇裏的女主角淚流滿麵地說:你別死,我等著你!


    這才是別長安所認為的,最完美的愛情。


    ……


    ……


    ……


    迴到學校,李木子問了唐婉半天,昨天晚上去哪了。


    唐婉也瞞她,說去別長安那兒了。


    “他在外麵租房子了?”


    “是買的。”


    李木子隱約知道了什麽,沒在繼續往下問。


    整個602,除了李木子,再沒人知道別長安買房子的事。


    唐婉沒跟別人說,別長安也沒聲張,因為他覺得這種事沒必要搞得人盡皆知,順其自然就好了。


    其實,602的人都知道,別長安不差錢,也都知道他在校外開了一個小公司。


    12月25日,2002年的聖誕節之前,備考仍在繼續,別長安依舊每天給唐婉做菜,然後陪著她看書背題,有了上次的經曆,兩個人的感情迅速升溫,別長安也終於如願以償了。


    聖誕節這天,兩個寢室的人聚在一起,沒吃飯,也沒唱歌。


    白天去了遊樂場,玩了很多項目,別長安破天荒地坐了一次過山車,本來他以為會很刺激,可一圈下來之後,發現沒什麽感覺,倒是坐在他旁邊的葉凱和蘇曉,緊張得不得了,叫聲一個比一個大,跟殺豬一樣。


    大家都以為葉凱天不怕,地不怕,一個過山車應該難不倒他,可沒曾想,這小子這麽不給力,一個迴合就不行了。


    從過山車上下來的時候,臉都白了。


    去完遊樂場,大家又去了護國寺小吃一條街。


    不得不說,皇城腳下,在吃這方麵還真的很有特色。


    一行人,趕到護國寺街的時候,已經都是下午兩點。


    時值聖誕節,很多小吃店都擠滿了顧客,在一些麵積不大的房間裏,很多人把隊都排到了外麵。


    602和616先後買了爆肚、羊雜湯、豆汁、艾窩窩、豌豆黃、驢打滾兒、麵茶、茶菜、焦圈等好多小吃。


    別長安把自己覺著好吃的東西都嚐了個遍。


    一圈吃下來,除了豌豆黃他覺著還不錯之外,剩下的感覺平平。


    別長安不是個吃貨,但有些時候,遇到美食,也會嚐一嚐,並不抗拒。


    一路上,李木子跟別長安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李木子是個不錯的姑娘,要啥有啥。


    可別長安對她就是不來電。


    再者說了,現在他跟唐婉,已經名副其實,再換女人,他著實有點提不起興趣。


    逛了一會兒,別長安帶著唐婉進了一家小吃店坐著休息。


    五分鍾後,狗子跑了進來跟別長安說:“三哥,蘇曉和別人吵起來了。


    別長安坐了起來,看著他問:“在哪?”


    “就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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