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


    從樓梯口踏入天台,迎麵一陣風吹來,林靜好下意識用手擋了擋眼睛,從指縫裏望出去,能看到林牧的剪影,他站在光線蔓延的盡頭,正看著她這邊,臉上微有詫異。


    看到林牧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隻是幾步的距離,林靜好本來急促的唿吸更喘,她當下什麽也顧不得,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考量,統統見鬼去吧!


    “噠噠噠”,撒開步子朝林牧奔襲過去,林靜好在離林牧還剩兩三步的時候,一躍而起,徑直朝他撲了過去。


    因為有助跑,再加上始料未及,林牧被林靜好撲退了好幾步才勉強接住她,但他當下並沒有相見的喜悅,反而第一次衝林靜好發了火。


    “你在幹什麽!這麽做萬一槍走火了怎麽辦!”


    林靜好則是緊緊抱著林牧,絲毫沒有要撒手的意思。她頭側枕在林牧的肩上,也不介意自己身上已經染上了林牧的鮮血。


    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林靜好開口之前,鼻子已經酸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唯獨不會傷害我一人。”


    輕輕對林牧說了這麽一句,林靜好收緊了自己的雙臂,感受到林牧身上的熱度,覺得自己有生之年,最安心的就是此刻。


    她不想對著林牧的黑白照去自艾自憐,她隻想擁抱著麵前這個有溫度的實體,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聲音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它說,隻有靠自己,才能真正改變未來。


    林靜好一直都在想應該如何改變夢境中的危難情況,但她忘記了一點,那就是所有發生的這些事情,都是圍繞著她命運的節點而變化的。


    她一直以來都隻是被動地企圖通過改變其他人的軌跡,進而通過蝴蝶效應來改變自身的未來,這多少有些本末倒置的意思。


    那麽現在,她想通過改變自己的命運軌跡,進而影響他人的命運,比方說,林牧的命運。雖然她並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做,但至少,她現在已經改變了她自身的一些行為。


    本來她打算過兩天再來東城的,但是現在已經提前,剛好趕上林牧和高元他們對峙,這也許是一個翻盤的機會。


    林牧微微蹙起眉:“你不應該來這裏。”


    “我不管,我已經來了,就要將你平安無事帶出去!”林靜好堅定地這麽說著,而後放開林牧,抬眸和他對視。


    這話有些怪怪的,按道理,應該是林牧對林靜好說,而不是反過來。


    然而林靜好眼中閃出的堅定的光芒卻讓人不容小覷,她不僅僅隻是說說而已。


    這一對視,林靜好就看到了林牧袖子上會發光的地方,濕漉漉的,帶著腥味。


    “你受傷了!”當即掏出自己的手帕巾,幫林牧壓迫止血,急救方麵的知識林靜好好歹惡補過,所以知道應該綁在哪個位置。


    因為光線昏暗,所以林靜好隻能看到濕漉漉一片,但具體這條胳膊傷得怎麽樣無從得知。綁好後,林靜好抬起自己的手掌一看,已經沾滿了暗色的血跡,看著觸目驚心。


    “唔……靜好?”這時,稍微緩過一些疼痛的慕寒呻吟了一句,他發現來人是林靜好時,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但仍然無法自主從地上坐起來。


    林靜好身體一僵,這時才轉頭看向剛才被林牧用槍指著的人。


    在認出是慕寒後,她張了張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沒想到會是慕寒。


    “你……你不是已經走了?”


    老實說,林靜好對慕寒並沒有多大的敵意,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和他父親有很大的關係,而且在她看來,也沒有真的想要害她。


    她隻是可惜,本來那麽美好的一段關係,卻隻能以遺憾收場,但至少她心裏留存的不是恨意。所以此時此刻,看到一身是血的慕寒倒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地和她說話,林靜好莫名心頭一揪。


    “我……我怎麽能,將你……交給他!”仿佛是拚盡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慕寒咬牙切齒地說著,他的視線越過林靜好,望向她身後的林牧,如同剛將他撕碎一般。


    “等等,這是怎麽迴事?”迴頭看林牧,林靜好不明白慕寒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且他身上的傷口很明顯是剛剛弄的,還在淌血。毫無疑問,就是拿著手槍的林牧做的。他們兩個的過節,不止是她,還有家族之間的怨仇,可是林牧如此痛下毒手,讓林靜好十分詫異。


    之前她被慕天磊授意“撕票”時,林牧是能掌握到慕寒位置的,但是他隻是做了“救援”的舉動,而沒有進行實質性的“人身傷害報複”。對慕家的經濟製裁是針對慕天磊的,慕寒能逃出國外,可以說林牧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是現在,他卻分分鍾要殺死對方一樣,一定有什麽更深層的原因。


    林牧看著林靜好,有些欲言又止,他不想讓她卷入仇恨中。


    然而,慕寒卻並不打算給林牧這個台階下,或者說,他不打算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大喘氣了一下,他虛弱地對林牧輕蔑地笑了一下:“怎麽,你不敢說?”


    眉頭皺得更緊,林牧盯著嘴角掛著淒淒笑容的慕寒,他並不是刻意想隱瞞什麽,隻是不想讓林靜好再度陷入混亂。她現在認為孩子沒了是個意外,心態也已經調整了過來,如果現在讓她知道是慕寒害的,後果無法想象。


    林靜好是一個很冷靜的人,但就是因為她冷靜,所以萬一發起飆來,才更讓人覺得恐怖。


    但是慕寒既然開了個頭,就表示這個話題非說不可。林靜好看著林牧變得有些微妙的表情,忽然想到那個信封的事情。


    能讓林牧憤怒到要取對方性命的程度,肯定不會是一件小事。聯係最近發生的事情,林靜好莫名白了白臉,因為她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張了張嘴,林靜好長長吐出一口氣,而後斂息問林牧:“你有沒有用信封的形式給過我離婚協議書?”


    “……”林牧自然是沒有的,這是慕寒做的,本來不想說,但已經到這個節骨眼,林牧輕輕歎了口氣,閉眼搖了一下頭。


    “那就是說……是你做的。”轉頭居高臨下看著慕寒,林靜好緩緩握起拳頭。


    慕寒倒是承認得很快,也一點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他嗤笑一聲:“對,是我。”


    “……”柳眉倒豎,林靜好下意識上前一步,因為不願意相信而語氣有些抖,“是不是你做的?”


    林靜好這麽問,有很廣泛的意思,她主要是想問,她突然大出血是不是和慕寒有關,他既然能去醫院給她送那份企圖讓她和林牧感情破裂的離婚協議,就有方法能搞掉她肚子裏的孩子。


    慕寒稍微拖了一下自己已經沒多少知覺的右手,他試圖爬起來,但是掙紮了一下,還是沒有辦法,隻能抬起頭直視著林靜好。


    “你……不能有他的孩子。”很簡單明了地說出自己的堅持,慕寒目光幽幽地緊盯著林靜好,表情因為槍傷而變得扭曲,但嘴角卻掛著殘忍的笑意。


    林靜好往後趔趄了一步,整個腦袋轟的一聲,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開始迴憶比賽那天所有場景,在出事前,她隻在會場喝了一口工作人員送來的水,難道說是那瓶水有問題?


    可是現在再去追究什麽責任都晚了,因為她腹中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她沒想到,竟然是慕寒做的,他對她還有執著,然而這種執著卻變成了極大的負擔,現在釀成了這種慘劇。


    要說心中沒有恨,那是不可能的,這是她的孩子,她和林牧的第一個孩子啊!可以維係他們之間的紐帶,可能帶來全新可能性的生命!


    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著,林靜好隻覺得喉頭幹澀,想臭罵慕寒一頓,但是看著對方的慘狀,她卻出不了聲。


    “靜好,交給我,你先下去。”


    這時才看到林靜好的右手拿著一把黑色的手槍,林牧從她背後貼近,順手想拿走她手中的槍。


    然而林靜好卻忽然抬了手,做出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這是她這輩子第二次摸槍,第一次,她的身後是慕寒,槍口對著的是林牧。而這一次,她的背後是林牧,槍口對著的,卻是慕寒。


    鼻間的酸澀瞬間湧上眼底,林靜好不知道,自己是為那未出世的孩子而哭,還是為造化弄人的命運而哭。


    她雖然對慕寒早就沒有了一開始那種愛慕的感情,也知道慕寒對她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是人的第一印象總是能決定很多事情,她後來就隻將他看作是一個犯過錯的朋友。


    然而現在,她無法原諒他。


    時隔快一年的時間,原以為可以沉澱許多東西,但卻隻是醞釀了畸形的情愫。林靜好忽然特別後悔,當時她就應該和慕寒徹底斷了,連朋友都沒得做,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種結局。


    “靜好,別衝動,槍給我。”


    林牧開始有些不安,林靜好的精神狀態不是很穩定,隨時都可能會開槍。


    她這一槍下去,慕寒必死無疑,雖然仇是報了,但是從來沒殺過人的林靜好,下半輩子可能會完全陷入黑暗。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小心地從林靜好身後環住她,林牧的動作很慢,也很輕,可就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砰”,天台再次響起了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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