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這麽說的?”


    東城的天氣逐漸迴暖,甚至開始有些熱。


    林父坐在大露台的躺椅上,聽到手下的匯報,眼裏諱莫如深。


    覃悅陪在一旁,她笑了笑說道:“老板,小老板就是這種脾氣嘛。”


    “……”沉吟片刻,林父微頷首,“撤掉所有的監視,這幾天就當是給他放假,反正,也沒有幾天了。”


    “那……那個,老板,能不能……給我報銷一下?”


    “嗯?”


    有些奇怪自己的手下會提出這種要求,林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覃悅卻馬上就明白過來是什麽事情,不禁笑出聲:“小老板讓你自己掏腰包給老板買禮物了吧?”


    訕訕點頭,小弟一臉尷尬。


    林父沒表態,閉目養神,小弟有些促狹,最後還是覃悅笑著對他招手,讓他和她去記個賬。


    林靜好說不是合作,而是一場堂堂正正的比賽,還當真就如此踐行了。


    她沒有找橘燦去討論關於表演的事情,當然,橘燦也沒有找她。


    前一天晚上的決賽慶祝會開得有點晚,雖然現在已經日上三竿,林靜好還在睡。


    林牧很早就醒了,小心翼翼地從房裏出來,準備去喝杯早咖啡。


    他們所住的樓層其實已經挺高,但是餐廳和咖啡廳在更高的地方,柱型的樓體中央,有巨大的玻璃過道,而在中間夾層的位置,有一間很有特別的全透明咖啡廳。


    林牧本來還想找杜弦,後來想一想,還是一個人享受這難得的清淨比較愜意。


    可就在他走上最後一級玻璃階梯登上那個透明如同懸空的平台時,視野裏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還挺早,另外一個真懶散啊,一點沒有作為一名舞者的覺悟。”


    說話的人是橘燦,他一身運動裝,似乎剛從健身室下來,光潔的額頭上海掛著晶瑩的汗珠。


    林牧瞅了他一眼,沒有應聲,作勢要直接越過他往前走。


    最討厭被人忽視的橘燦一下就不依了,轉身叫住林牧:“喂,跟你說話呢,直接走也太沒禮貌了!”


    聞言,林牧停住腳步,迴頭看了他一眼:“哦,你說什麽?”


    “……”眼裏簡直可以冒出火,橘燦咬牙,幾乎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這家夥……實在太氣人了!”


    一副要找茬的模樣,橘燦不管對男人還是對女人,隻要是無視他的人,全部一視同仁。


    “有嗎?我不覺得。”


    林牧也轉過身來,事實上,昨天橘燦對林靜好的無禮,林牧一直耿耿於懷。


    但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不便插手。


    然而現在橘燦自己撞上來,隻能說他不走運。


    “你們這群人,難道都不知道禮貌二字怎麽寫的嗎!”


    “你知道?”


    林牧麵不改色,他對橘燦說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對他蠻不講理的態度也不怎麽在意。


    畢竟比橘燦還要惡劣的人,他也碰見過。


    “我當然知道怎麽寫,要不要我教你啊!”


    橘燦如果有胡須的話,此刻一定已經吹起來了。


    隻可惜他的臉太過素淨,如果不是著裝足夠有個性,遠遠看和一個中性妹紙差不多。


    林牧挑眉,直接迴道:“好。”


    聽到林牧這麽說,橘燦簡直不敢相信,林牧這麽說,他也完全沒有台階可以下。


    瞪了林牧半天,也是高傲的自尊心作祟,橘燦突然對林牧說:“那你伸手。”


    似乎沒料到橘燦會這麽說,林牧很自然地將手伸了出去,一臉平靜地看著橘燦。


    橘燦簡直要氣炸了,他覺得林牧肯定是故意的,正常人都不會是這種反應吧?


    但是林牧還真的特別耿直地把手伸了出來,十分平靜地望著橘燦。


    麵子上過不去,橘燦直接打掉他的手:“你在消遣我,我才不會上當!”


    “不寫,我走了。”


    聳聳肩,林牧轉身就想走,和橘燦,他沒有什麽藥多說的。


    然而橘燦再次叫住了他:“喂,你就這麽走了?”


    他的表情除了憤怒,竟然還有些委屈,林靜好對他起碼還會敷衍上兩句,但是林牧則完全就是來者不拒,往者不追的類型。


    也就是說,這更讓他受傷。


    林牧迴頭,沒有不耐煩,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問他:“寫?”


    “……”簡直無法形容此時內心那突破天際的氣憤,橘燦氣唿唿地將肩膀上的毛巾拉下來往另外一邊一甩,指著林牧就大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林牧。”


    “好,林牧,你會為你今天的無禮付出代價的!”


    “哦。”


    麵不改色地應了一聲,林牧就想繼續向前,從全透明的圍欄看上去,已經坐了不少人,他怕等會兒沒位置了。


    然而橘燦似乎還不肯罷休,忽然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他站在他的麵前,雖然才比林靜好大一歲,但已經和林牧差不多高,因為是舞者,所以身材纖細一些,不過十分結實。


    林牧沒再邁步,幽幽然看著他,也沒有說話,等著橘燦,不知道他又要幹嘛。


    在林牧眼裏,橘燦就是一個麻煩的小孩。


    “你,和那個叫林靜好的,是情侶吧?”


    聞言,林牧眸色閃了一下,沒迴答。


    橘燦卻像是發現什麽大秘密了一樣開心,他哈哈笑了起來,而後如同占了上風一般,在林牧麵前緩緩踱步,一邊說道:“這可不太好呢,她才剛要起步,就已經有了‘伴侶’,這對她的事業會有影響。”


    橘燦這麽說,並不完全是出於報複,這也是他們這個圈子的常態,這也是為什麽席慕蓉一直隱瞞她有一個女兒的原因。


    一個在舞蹈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尚且如此,更別說才剛要正式起步的林靜好。


    然而林牧不為所動:“和你沒關係。”


    “之前可能和我沒關係,但是現在,和我有關係了。”


    微微皺眉,林牧有些猜到橘燦要說什麽:“和你,沒關係。”


    他又強調了一遍,但是橘燦此時已經知道林牧的弱點在哪裏,他驕傲地叉起自己一點贅肉都沒有的腰,對林牧宣戰一般說道:“‘你的’林靜好,從今天起,就是‘我的’搭檔,這件事情,是她自己來求我答應的。”


    “……”當時橘燦和林靜好在說的時候,林牧全程都有聽到,雖然這個說法有待考究,不過林靜好會成為他臨時的搭檔卻是事實。


    “臨時搭檔。”


    林牧更正了一下他的說法,不想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便越過橘燦往上走。


    橘燦卻不依不饒,他緊跟著林牧,在一旁喋喋不休:“你等著,絕對不會是‘臨時’!”


    “她會打敗你。”


    “什麽?你竟然說她會打敗我?哈哈哈,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林先生,你是依據什麽而發出如此大膽的言論的?”


    “事實。”


    “我說,你這個人真的很討人厭啊,你……”


    橘燦的聲音在安靜的早晨顯得十分突兀,從房間裏剛出來的托尼一下就看到在玻璃平台上一走一追的兩人,他一頭霧水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呢喃道:“這兩人什麽時候搞到一起了,看起來相處得還挺不錯。”


    林靜好睡到午後才起床,醒來一摸,林牧沒有在身邊。


    她抓過手機看了一眼,才知道自己睡了大半天。


    林牧給她發了短信,說他和杜弦在餐廳等她吃飯,發了座位號過來。


    “……怎麽都不叫我一下。”


    從床上爬起來,林靜好有些宿醉,不過感覺不明顯。


    洗漱出來,完全清醒後,才看到桌子上有林牧留下的護肝片。


    不由會心一笑,林靜好哼著歌換衣服,整理好自己的儀容,而後便開開心心出門。


    然而林牧卻有些鬱悶,因為從早上開始,橘燦逮到他後,就一直蹲守在他旁邊。


    不過沒有同桌,而是在隔壁桌。


    然而他的目光虎視眈眈,一直盯著他們這桌,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雖然是秀氣版本的。


    杜弦被林牧一條短信轟炸過來的時候,看見橘燦十分驚訝。


    “晚上就要表演了,先忍忍,要不靜好沒得玩兒了。”


    小聲地對林牧這麽說了一句,杜弦上下打量著氣鼓鼓的橘燦,還衝他笑著揮了揮手。


    橘燦“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杜弦眼角抽搐了一下,評價道:“比想象中……還要傲嬌呢。”


    “你們在說什麽呢?”


    活動著頸部,林靜好一開始沒看到橘燦。


    走近後,橘燦卻一下突然跳到林靜好麵前,把林牧和杜弦都嚇了一跳。


    “搭檔,中午好啊。”


    眨了眨眼睛,林靜好下意識先看了一眼林牧,這眼神仿佛在問,橘燦這是吃錯了什麽藥。


    橘燦笑容滿麵,一點也沒有昨天的那種咄咄逼人,友好得仿佛一隻小天使。


    “啊……你好。”


    林靜好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橘燦,確定他不是精神失常後,才訕訕拉開椅子坐下。


    見狀,橘燦也直接在他們這桌占了一個位置。


    林牧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漸深。


    橘燦火力全開地和林靜好聊天,雖然基本是他在說。


    不過因為他一直在說話,所以林靜好沒機會和林牧搭話。


    橘燦則是時不時瞄林牧一眼,仿佛是在示威。


    他橘燦的報複,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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