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林牧做手術這天,也是林靜好高考的日子。


    交換生的事情,林靜好還沒有做決定,她特意留著,是想給自己一個信心。


    她堅信可以等到林牧醒來,她想等到那個時候再和他好好合計。


    林牧被推入手術室的時候,林靜好已經在考場,她是直接從醫院出發的。


    最終的簽字,由林宇來負責。


    林靜好在走之前,親吻了一下林牧的額頭。


    今天,他們兩個都會各自踏上自己的征程。


    “醫生,儀器已經全部接好,可以開始了。”


    “好,準備麻醉。”


    “本考點的考生請注意,封鎖線已經開啟,請保持秩序進入考場。”


    “唿……”


    長長唿出一口氣,林靜好閉著眼睛坐在位置上,靜靜地等著。


    仿佛耳邊能聽到手術室裏心電圖的跳動,林靜好其實擔心得不得了。


    但擔心到極致,卻意外的沒有不安。


    心在不斷地往下沉,沉得很快,也很深。


    不過她自己很清楚,自己此時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麽。


    杜弦站在手術室門外,他根本坐不住。


    這個手術可能需要做很長的時間,誰也不知道裏麵會發生什麽事情。


    好像除了祈禱,就沒有其他的事情能做。


    林宇則是簽完字,看著林牧被推進去後便默默離開。


    因為他現在,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醫院外麵有一輛車停著等他,林宇上車後,便朝機場的方向開去。


    有個人,正在等他,而新林氏的工商備案,已經提交到有關部門。


    “老板,今天是簽合同的日子。”


    覃悅有些擔憂地看著這兩天一直坐在大露台的林父,林牧住院的事情,他知道。


    自然也知道今天他要做手術,但是他沒有出麵,因為林牧已經和他斷絕了關係。


    他沒有幹預,沒有讓人直接將林牧帶走,並不是因為他想通了,而是因為他心裏有另外的想法。


    如果一個方法不行,那就在此基礎上去想另一個,這就是林父行事的宗旨。


    既然林牧離不開林靜好,那麽他索性就順著這條線,來繼續接下去的布局。


    “準備出發。”


    “老板,車已備好。”


    這一次的行動,不能說沒有收獲。


    雖然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慕氏已經再難有起色,慕天磊此時正麵臨著巨額不法來源的控告,牢是坐定了。


    在路上,林父詢問了廖明承的情況,得知他已經飛迴去的時候,冷笑一聲。


    廖家的大家長算盤打得很精,慕氏敗落後,他就主動想收起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幾天,找個人,弄體麵點,去會會廖家的老狐狸。”


    “是,老板。那……我去?”


    覃悅一直都在外充當著這種角色,她是擁有各種身份的神秘女人,有時是政治家,有時是成功的商人,有時是海歸的精英。


    她總是能出色地完成林牧所委派的任務,無論是用什麽手段。


    “你暫時先留在我身邊,派其他人。”


    聽到林父這麽說,覃悅有些吃驚。


    因為此時的林父給她一種很孤寂的感覺,他似乎是因為林牧的離開,才把她留下。


    “明白,我會去安排。”


    “哢噠,哢噠,哢噠。”


    秒針在鍾麵上一下一下地走著,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第一個早上的考試,還有一個半小時便結束,林靜好的卷子已經快做完,就等著提前半小時交卷,能趕緊趕迴林牧的身邊。


    在做題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和林牧的那些過往。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到林牧家裏的情形,林牧對她冷漠得還不如一個房客。


    當時是一天就和林牧見上一麵,或者幾天都見不上麵。


    在聲音出現之前,林靜好還覺得看不到林牧是一件好事。


    起碼不會覺得尷尬,或者看他的冷臉。


    她從來沒想到,她和林牧可以走到今天,變成這種關係。


    也許冥冥之中,一直有什麽在命運背後推動著。


    聲音的出現,隻是一個契機。


    也許是上天真的給她林靜好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讓她喜歡上這個值得去愛的男人。


    從一開始的考試作弊風波,到皇家舞蹈學院的保駕護航,再到林氏覆滅後的疏離,訂婚儀式上的衝突,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段平靜安穩的日子,再到矛盾的升級,而在這些錯綜複雜的線中,林靜好確定了自己的未來,也認定了林牧這個人。


    這次的事件,仿佛是在為所有的事情做一個終結。


    林牧為了她背棄林父這件事情,給林靜好的觸動很大。


    既然林牧做出了這種努力,那麽林靜好也不會甘於落後。


    她也要做出自己的努力,給出態度。


    現在,也該換成她為林牧擋風遮雨,盡管她還沒有這種能力。


    但如果林牧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依靠,她願意成為那樣的人。


    做完卷子,林靜好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個小時,分針剛指向可以交卷的那個數字,林靜好就毫不猶豫地舉了手。


    “醫生,血壓降低,心跳160!”


    手術進行不到一半,護士就發現了林牧狀態的異常。


    一時間,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給藥,增壓準備!”


    “是!”


    醫生的額頭不斷冒出細汗,旁邊的護士不斷在給他擦著。


    手術室裏的氛圍十分緊張,仿佛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可就在如此不能有一絲閃失的情況下,室內忽然哐啷一聲,一個護士太過緊張,竟將放藥的推車撞倒在地。


    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玻璃,那些本來應該注射到林牧體內的藥物在地上緩緩逶迤開。


    那名護士一下煞白了臉,幾乎快哭出來,連聲說著對不起。


    還好醫生比較鎮定,他讓護士迅速聯係藥房,以最快的速度配藥過來,然後用止血鉗,先給林牧做緊急處理。


    “醫生,血壓還在降!”


    “可惡!”


    ……


    風拂過剛長成來的嫩草地,成對的粉蝶翩躚起舞。


    林牧站在小花園的入口,看著裏麵坐著母子三人。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他能認出來,那個吃著鬆餅的男孩,就是少年時期的他。


    旁邊,坐著他慈愛的母親,和非常喜歡逗他玩兒的姐姐。


    林牧和他姐姐,相差了七歲,說是姐姐,其實時常代替了母親的位置。


    鼻尖嗅著春季的花香,那個時候的陽光灑在身上,都特別地溫柔。


    “媽,今天要給你一個小驚喜。”


    姐姐笑著給身體一向不太好的林母剝好一顆葡萄,笑嘻嘻地說著。


    “是嗎?那太好了。”


    臉上的笑容十分溫和,林母看著的,卻是林牧:“小羽啊,你弟弟再過幾天就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求學,你一會兒幫他看看,有沒有落下什麽東西。”


    “知道啦,媽,放心吧,小牧又不是小孩子。”


    少年林牧吃完鬆餅,瞄了一眼自己的老姐,一臉無語。


    林牧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心裏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不知道他是在自己的記憶中,還是在身體極度衰弱時,出現的幻覺。


    這時,他身後響起一個腳步聲。


    迴頭一看,一個女人手上抱著什麽直接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瞪大了眼睛,林牧下意識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是透明的,雖然轉瞬又變迴正常的顏色。


    林牧立刻意識到,對於這個裏世界,他的存在和一個幻影沒有任何區別。


    “你來啦!”


    “伯母,我帶小靜好來了。”


    聽到林靜好的名字,林牧瞬即抬頭。


    一看,是年輕時候的席慕蓉。


    視線再往下,還包在繈褓中熟睡著的嬰兒期林靜好便進入他的視線。


    心下一動,林牧的雙腿自己動了起來。


    站到圓桌旁,他低頭看著五官還擠在一起沒張開的林靜好,心裏忽然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沒錯,這就是他和林靜好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他看著少年期的自己,好奇地望著母親懷中的小嬰兒,還伸出手去逗了逗睡得很沉的林靜好。


    棉花一般的小手握著拳,小林牧試探性地碰了碰,而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肉唿唿的手。


    就在這時,林靜好條件反射地張開小小的手掌,一下握住小林牧的手指。


    “哈,看來靜好很喜歡小牧呢。”


    席慕蓉笑著說了一句,林姐姐趕緊插了一句:“小牧,你得負責了。”


    “什麽啊。”


    臉上微紅,小林牧雖然嘴上這麽說,但看著小靜好的眼睛亮亮的。


    看見這一幕,林牧不由無聲地笑了一下。


    原來如此,他從很久以前,就很喜歡林靜好了。


    “醫生,血壓開始迴升了,三十,三十五,四十!”


    經過半個小時緊張的急救,終於將已經半條腿踏進冥界的林牧拽了迴來,醫生的手術服都濕了。


    “很好,順序給藥,繼續手術。”


    “是!”


    “噠噠噠!”


    趕到醫院,剛下車林靜好就扔下一張鈔票撒開腿往裏跑。


    到手術室外的走廊時,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什麽,林靜好慢下了腳步。


    她深唿吸了幾口氣,才向杜弦走去。


    杜弦在看到林靜好的時候,很意外,立馬低頭看了一下表。


    “你提前出來了?”


    “嗯。”


    氣喘籲籲,林靜好望向手術室的門,仿佛能穿越這道屏障直看到裏麵一般。


    “林牧,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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