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落地窗,一半開著,一半被輕質紗簾遮擋住,微風起,輕柔地搖曳著。


    過濾過的色光照進屋子裏,將一排排的典藏書籍照亮,也照亮了正慢條斯理翻著手中文件,靠坐在書桌前的人,淺金色的陽光揚灑在發梢,反射著鏡片,仿佛隻有這極盡的尊貴之色,才配得起攀附在此人身上一樣。


    “啪”,靜謐的室內響起一個聲音,是男子將文件合上,他把整疊紙往桌麵上一丟,雙手交疊在胸前,眉間微蹙。


    有些不耐煩地將抗輻射平光鏡脫下,慕寒的眼底透著森森冷氣。


    被他丟在桌麵上的資料,封麵上赫然寫著林牧兩個大字。


    這個人,正在調查林牧的各方麵信息,然而,到頭來收獲的,是更深的迷惑和莫名的煩躁。


    林牧的來頭不小,這一點,慕寒在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不,在他那天進辦公室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到。


    可是他沒想到,憑他的信息網,竟然隻能調查到這麽一些皮毛的東西。


    現在能知道的是,林牧是東城金融投資集團的老板,手裏握有幾個大項目,其名下也有不少上市公司的股份。但他這個人行事很低調,基本上不怎麽露臉,是個站在幕後操作的人物。


    但是這些在慕寒看來,都沒什麽。


    東城從來不缺有錢有勢之人,他在意的是,林牧身後有什麽。


    因為除了擺在明麵上的,他再找不到林牧的任何信息。


    這個世界上,即使是刻意藏起來或者抹殺掉的,也沒有他慕寒挖不出來的秘密。


    但是林牧卻成為了他第一次的意外,這一次,他算是碰上了對手。


    下意識瞥了一眼靜靜躺在光潔紅木桌麵上的資料,慕寒心下一沉。


    他調查不到林牧十年前去林家之前的身份,就好像,他的過去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抹去了一般。他的人生履曆隻有近十年的,而且沒有其他的花邊信息,這對於一個大集團的老板來說,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事出反常即是妖,盯著林牧的名字片刻,慕寒忽然勾起唇角。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麽人。”


    卻在這時,書桌一角的電話響了。


    慕寒緩緩移動視線到正打鈴打得正歡的鎏金電話機上,微微眯起眼睛,而後才接了起來。


    “慕少,皇家舞蹈學院那邊已經安排妥當,林靜好是決計進不了的。”末了,那人又補了一句,對慕寒說,“慕少,老爺子希望你迴去一趟。”


    這段話的語氣十分謙恭,最後更是小心翼翼。


    然而慕寒並沒有什麽表態,隻是平淡地哦了一聲,眼色漸深中,掛斷了電話。


    掏出手機,在屏幕亮起來的那一刻,他卻突然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慕寒看著自己親手設的屏保皺眉,是一張他和林靜好的合照,他還記得是在什麽情況下照的。


    看著那張五官精致,笑得天真無邪的小臉,慕寒隻覺自己的胸腔翻滾著難言的鬱結。


    折斷這個女孩的翅膀,不惜一切代價,並不是他的初衷,但卻是他必須做的事情。


    ……


    “唿!”


    長長伸了個懶腰,林靜好隻覺幾天來的壓力頃刻都從肩上卸了下來。


    英語是最後一門考試,之後就有兩天的假期。


    自從她的“作弊門”事件後,俞佳就再也沒有和她聯係過。


    雖然少了個添堵的機會,但這對林靜好來說,多少有點失望。


    她本來還以為俞佳至少會裝模作樣地來道個歉什麽的,可是什麽都沒有,別說當麵,就連電話,甚至短信都沒有。


    在那件事情上,俞佳所表現出來的笑裏藏刀,幾乎讓林靜好對人性產生了懷疑。


    她不明白,明明是那麽要好的兩個人,為什麽俞佳能夠輕易一轉頭就不認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自己。


    老實說,她此前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實質感,她知道,是因為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但事實就是事實,現在俞佳已經連一句對不起都懶得說,她還能說什麽呢?


    她們之間的友情,很明顯已經走到了盡頭,也沒有挽迴的必要。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她也覺得無所謂了,甚至應該感謝對方給她上了生動的一課,讓她認清了人心。


    像俞佳這樣的人,她不想繼續交朋友,隻會被傷害,被利用而已。


    隻不過,到底還是傷心,也覺得俞佳欠著她什麽。說散就散,像聖人一般原諒對方,林靜好自認為自己做不到。


    她是耿耿於懷的,也嚐試聯係過腦海裏的聲音,想要問問俞佳以後會怎樣,但是那個聲音,卻再也沒有迴應,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然而林靜好知道,那個聲音是真實存在的,否則她此刻的下場遠比現在慘太多。


    收拾好東西,林靜好沒有等誰,也不需要等誰,就直接迴了家。


    這幾天,她再沒有見過慕寒,那個讓她已經產生懷疑的男人,卻也是一度讓她淪陷其中不可自拔的男人。


    雖然他在那天的表態有點問題,但林靜好還是沒有像判定俞佳那般決絕地判慕寒死刑。


    也許愛情本身就是盲目的,她最後還是想再給慕寒一次機會,也可以說,是給自己一次機會。哪怕就連林牧明確地警告過她,最好不要和慕寒接觸。


    但是她又要如何不與他接觸呢?林靜好也不知道,她如今也不過是個高中生罷了,所想之事除卻學業,也無非那些酸不溜秋的兒女情長。


    天邊的晚霞融在逐漸轉黑的夜幕中,旖旎出一道壯麗的風景線。


    在離家還有兩站的地方,林靜好就下了車。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沿著這條直通到家的筆直馬路走一走。


    夕陽下奔跑的少年都是懷揣著美好的理想和對未來最大程度的希冀,她忽然也想試一試,因為她的夢想,幾乎可以說是失而複得,雖然現在還不能打包票說肯定可以上舞蹈學院。


    但她心中的向往,一分不減,甚至更加渴望了。


    她要讓那個女人看到,她不是她口中的廢材,更不是什麽可有可無的人!


    林靜好跑到家的時候,特意在門口喘勻了氣才進門。


    也許是因為出了一身汗,林靜好隻覺得身上頓時輕鬆了很多。


    進了玄關,看到鞋櫃裏的皮鞋,她就知道林牧在家。


    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邊上,林靜好第一眼就看到她這位謎一般的小叔,正躺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地看著天花板。


    不止一聲不吭,還一直皺著眉頭。


    莫不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水晶吊燈散發出的柔光,灑在仰麵躺著的林牧身上。


    林靜好不禁瞪大了雙眼,竟然覺得此刻在她小叔身上那種生人勿進的氣息減弱了些。


    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在林靜好的世界觀裏,她本來就和這位小叔不太熟,雖然同在一個屋簷下。


    林牧給她的感覺很神秘,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幹什麽的,要說他們之間有什麽交集是比較深的,大概就是這次的“作弊門”。


    林牧不止展現了他的手腕,也更讓他的身份成謎。


    當然,同時也讓林靜好更加好奇起來,但是她不敢問。


    一直冷麵冷心的林牧,她看著總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不過這次,林牧簡直就是在她人生的裏程碑上畫了重要的一筆,於情於理,林靜好總覺得應該好好感謝他,至少應該主動問一問,他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躡手躡腳地走進客廳,林靜好頭皮倏地發緊,盯著地板走,一邊偷偷瞄著林牧。


    客廳裏鋪著的是波斯地毯,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不過她這麽一個大活人,總不至於被活生生地忽視。


    然而,林靜好覺得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林牧不知道是真入神,還是假專注,當林靜好走到他腳邊的時候,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這個小侄女是一團空氣一樣。


    林靜好起先是懵逼的,但來都來了,難道一句話不說就走?


    這也太尷尬了,雖然尷尬的人估計隻有她自己一個。


    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林靜好抿了抿嘴,刻意輕咳了一聲,來緩解氣氛,而後才試探性地出聲:“小叔,你怎麽躺在這裏?”


    話一出口,林靜好幾乎想掐死自己。


    這裏是林牧的家,他想躺在哪裏就躺在哪裏,難道還需要理由嗎!


    這種時候,林靜好忽然好懷念那個突然而至,又忽然消失的聲音,如果它在,肯定能給自己中肯的建議。


    然而,這種虛無縹緲的想法,剛蹦出來,林靜好就想敲一敲自己的腦袋。是不是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自己腦殼壞掉了,竟然向神乎其神的東西求助。


    “咳咳!”趕緊想換個有腦袋的說法,林靜好擠出笑容,接著問:“不是,小叔,你怎麽了?”


    此言一出,迴應林靜好的,是長久的安靜。


    林牧沒有說話,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這就尷尬了,林靜好突然覺得自己的關心好多餘,人家根本不當迴事兒。


    可就在她識趣地退後,轉身要迴房間的時候,身後忽然幽幽傳來一句。


    “最近有個女人總纏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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