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店外傳來一陣喧鬧聲,都是去看擂台的人。蔣平和南俠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張龍、趙虎留下來看守皇帝的冠袍帶履,其他人都分散出去,但也別走遠。徐良把自己的頭巾往下拉了拉,遮住眉毛,生怕被人認出來,然後和艾虎一起出發。盧珍和白芸生結伴同行,邢家兄弟也一路走去。唯獨韓天錦,沒人願意和他一起走。徐良朝他使了個眼色,他就盯上了馮淵,非要馮淵和他一起。馮淵當然不願意,可怎麽推脫都不行。韓天錦一把抓住馮淵,直接扛到肩膀上,就往白沙灘擂台的方向去了。


    大家三三兩兩朝著擂台走,就隻有韓天錦和馮淵這一對比較特別。馮淵被扛在肩上,不停地喊著:“你這樣可不行,哪有在街上扛著人的?” 韓天錦甕聲甕氣地問:“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馮淵無奈,隻好說:“跟你走,跟你走,快把我放下來。” 韓天錦這才把他放下來說:“行,那你就跟著我,不然我還扛著你。” 於是,一高一矮兩個人出了公館,向白沙灘走去。到了白沙灘,隻見那裏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擂台坐西朝東,是用嶄新的豆瓣細席搭建而成。上下場門掛著大紅門簾,門簾邊緣垂著綠綢子走水和青飄帶,上麵繡滿了百花鬧蝶的圖案。中間的堂簾是大紅縐紗材質,同樣有綠走水和青飄帶,繡著三藍色勾子牡丹。擂台看起來像戲台,但沒有上下的欄杆,而是用紅綠彩綢紮出了造型,兩邊紮著大彩團子,有碗口大小,掛在兩邊柱子上,一串串的。下麵也沒有真正的欄杆,是用紅綠彩綢紮出約二尺高的牆子。為什麽不安欄杆呢?原來是因為在上麵打拳比武的時候,如果有人摔倒,腦袋撞到欄杆上肯定會有生命危險,而彩綢就算撞到也不至於要命。兩邊台柱子上掛著兩塊木板,上麵貼著兩張告示,一邊是總鎮大人的,一邊是知府大人的,內容都是關於彈壓地麵的,說如果有光棍匪徒擾亂擂台,就會立即鎖拿。擂台當中有一塊橫匾,上麵白紙寫著黑字 “以武會友”。台上靠後擺放著三張八仙桌子,後麵有二十多張椅子和數十條二人凳。桌子上圍著全大紅桌圍,椅子披著大紅椅披,放著南紅椅墊,上麵都繡著三藍色大朵團花。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盤子,裏麵裝著金銀錁錠。後麵有四個兵器架子,插掛著十八般兵刃,長短家夥都有。靠著台的南北兩側,立著兩個梯子,正麵沒有。因為時間還早,台官還沒到,隻有兩個看守擂台的人在上麵坐著。再看兩邊,像雁翅一樣排開的是兩層看台,樓底下有專門的扶梯可以上去。看台上也紮著紅綠彩綢,同樣有桌椅。靠著南邊看台後麵,有一個單獨的廚房,還預備了茶湯壺。南邊還有一個小席棚,裏麵有個小文職官,打擂的人上來要先登記家鄉住處,登記在簿子上,並且說明動手的時候死傷不論。靠東邊有一根繩,是用來拴馬匹的地方。這擂台的規模和布置真是相當氣派。


    台下看熱鬧的人紛紛議論著。有人說:“活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場麵的打擂。” 也有人說:“這可不是什麽好事,說不定就會出人命。” 還有人說:“不是他們兄弟,哪能搞出這麽大的陣仗。” 正在大家議論的時候,正南方向突然一陣大亂,隻見二十多匹馬飛奔而來,馬上的人使勁勒住韁繩,馬嚼子亂響,直奔擂台。原來是東方亮和東方清兄弟倆。他們都穿著壯士的衣服,快到擂台的時候,負責維持地麵秩序的差役們趕緊驅趕閑人,手中的竹杖到處亂抽,看熱鬧的人群嚇得四處亂跑。東方亮的手下先下馬,有的接鞭子,有的牽馬。兄弟倆下了馬後,先到看台前看了看,然後又到小席棚那裏,見到了那個小文職官,就在棚裏等著知府和總鎮大人。過了一會兒,看到執事隊伍排開,銅鑼聲響起,不用說,肯定是知府大人到了。走近一看,東方亮和東方清趕緊迎上去。差役們把引馬讓開,大轎停穩後,轎夫打杆,隨從掀簾,去掉扶手,知府下了轎。東方兄弟要行大禮,被知府攔住了。眾人看到這個知府,都覺得他不太像樣。他身材細長,臉色青白,眉毛很細,眼睛也小,留著一點長髭須,肩膀高聳,後背彎曲,走路像鴨子和鵝一樣。而且他說話帶著唔呀唔呀的南方口音。知府連忙扶住東方亮說:“總鎮大人來了沒有?” 東方亮迴答:“總鎮大人還沒到,大人您看到他了嗎?昨天您去見總鎮大人,他怎麽說?” 知府說道:“我親自到他家裏去請他,一是請他來彈壓地麵,二是請他來看打擂,他願意來彈壓,還說想和咱們多親近親近,他來的時候還會帶些兵丁。” 東方兄弟聽了,非常高興,說:“那就全靠大人您幫忙了。” 知府笑著說:“這也是咱們前世的緣分。” 接著又問:“王興祖到了嗎?” 迴答說:“他要到中午才能到。” 說著,就上了南麵看台,知府坐下後,東方兄弟在兩邊伺候著,讓人獻上茶來。


    沒過多久,東南方向出現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原來是總鎮大人白雄帶著二百名兵丁和四員偏將來了。這些兵丁都接到了大人的密令,每人帶著一塊藍布,等接到命令的時候,就用藍布包住頭,不過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要和誰動手,隻知道都帶著短兵器,還有二十多人扛著長槍。總鎮大人一到,也下馬走來。知府和東方兄弟從看台上下來迎接總鎮,互相行禮。總鎮說道:“原來是大人先到了,我來晚了。” 知府忙說:“哪裏哪裏,我應該先到這裏伺候您才是。” 總鎮又說:“應該是我伺候大人才對。” 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知府讓東方兄弟和總鎮大人互相見禮,大家通了姓名,互相謙讓了一番後,一起上了看台,坐下喝茶。東方亮吩咐下去,給知府帶來的馬快班頭每人發二兩飯銀,給總鎮大人帶來的兵丁每人也是二兩,文武小官每人十兩。總鎮和知府聽了,當麵表示感謝。東方亮又讓人擺酒,知府攔住說:“大家都剛吃過飯,等會兒再喝吧。” 總鎮大人問:“護擂的都是些什麽人?” 東方亮迴答:“台官是王興祖鎮台,其他人都是幫忙的。” 總鎮又問:“這個王興祖,本事應該很不錯吧?要是上來打擂的人比鎮擂的人本領還高,那怎麽辦?” 東方亮解釋說:“我兄弟倆從小就喜歡武藝,也請過很多教師,但沒見過特別厲害的。今天擺這個擂台,就是為了選拔人才。要是有厲害的人,肯定不會讓他和王興祖拚個你死我活,甚至連輸贏都不會讓他們見分曉。隻要看到和王興祖本領差不多的,就趕緊把他請下來,根據他的年紀來安排,如果年紀大就拜他為師,如果年輕就拜他為師兄。我們擺這個擂台,沒有別的意思。” 白雄聽了,微微一笑說:“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你們想請老師,又不做違法的事,也不讓地方上擔驚受怕,我覺得這還算件正事。以前有些擂台,胡作非為,從中謀取私利,那種人實在可惡。” 東方亮以為總鎮不知道他的底細,其實蔣四爺早就把情況告訴總鎮了。總鎮一邊說著話,一邊眼睛在擂台下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尋找蔣四爺,想著動手的時候好看他的眼色行事。這時候,他看到霹靂鬼韓天錦站在人群裏,因為他個子高,在人群裏晃來晃去很顯眼,正在找馮爺呢。原來馮淵和韓天錦到了這裏後,馮淵往人群裏一鑽,韓天錦就找不到他了。找了半天沒找到,韓天錦嘴裏不停地罵著:“這個小子,可把我坑苦了。” 他看了看擂台,看到前麵有兩根柱子,就走過去抱住,心想等會兒抓人的時候,我把這柱子一折,上麵的人都得掉下來,然後就睜大眼睛看著團城子來的人。不一會兒,從東南方向來了三十多匹馬,原來是台官到了。所有看熱鬧的人一陣騷亂,紛紛喊道:“看台官啦,看台官!” 隻見頭一個是神拳太保賽展熊王興祖,他身高九尺,身材魁梧,頭戴綠緞壯巾,身穿一身綠緞衣服,係著獅蠻帶,腰間佩著刀,腳蹬薄底靴子,外麵披著一件大紅英雄氅。他的臉像藍靛一樣顏色,頭發紅得像朱砂,眉毛和眼睛都是紅色的,滿臉絡腮胡須像赤線一樣,看起來兇猛得像瘟神,又像太歲。緊跟在他後麵的是火判官周龍和一群強盜,還有朝天嶺的金永福、金永祿。隻是少了赫連方和金弓小二郎王玉。一個是在紅翠園被殺了,一個是跟著大家出來後又迴去找兩位姑娘商量計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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