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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門島,當年結丹所在。


    百多年下來,有兩個地方,算是齊休的福地,一個,是原名劍影山的新楚秦山。在那,楚秦門度過了發展最為迅速的時光,短短幾十年,從羅家舊地裏的小角色變成了當地的一方之主,門中弟子的個人修行也十分順遂,築基乃至後來結丹的成功率都特別高。遷到思過山後,楚秦門則背時許多,雖然這些年一直在壯大,但內外皆不順,甚是辛苦。如果不是靈地品階所限,齊休是真想在楚秦山千秋萬世呆著不挪窩的。


    另一個,就是這海門島了,自己和展仇都是在此結丹,顧歎也是在這偶然築基成功的。眼看到了性命交關的時候,齊休還是決定信一信命,將備戰之地放到這裏,光是清靜,就大勝思過山了。


    一直在外海打轉,齊休心裏還有點小小的打算,上次思過山大戰給自己提了個醒,白山各家地界交壤,競爭過於激烈兇險,說不定哪天楚秦門就和龍家一樣,需要一個備用的落腳之地,畢竟再迴楚家羽翼下生活,心裏是不願意的


    還有,如果能過眼前這關,自家結嬰之事也要早作打算。聽說白山有可以化神的靈地,但上去了就不能下來,幾同囚禁,上次柴冠降臨,肉身卻在上麵受人所害,管中窺豹,可見那裏並不是啥和平地方。


    齊雲也不好,楚家的楚雲峰有可供結嬰的五階靈地不假,但齊休這個外人想要得到準許使用,得經過齊雲派內部合議準許,那牽涉到十分複雜的。高和同和裴雯這兩位元嬰仇家雖然不敢出齊雲地界,但在內部做攪屎棍是毫無問題的,楚神通武力不差,手腕卻比那兩個就差多了,近年連連敗退,聽說他家傳承千年的幾個奉行職位都保不住,已接連交了出去,聲勢步步滑落。楚紅裳已經開宗立派,也是半個外人,在齊雲內部說不上話,也無法指望。


    即便齊雲山讓外人進去結嬰,成功後也必須加入齊雲派,還得做兩百年最危險,最沒人願於的差事以作償還,兩百年後比白山自由,但仍很苛刻了。


    這些年齊休悄悄打聽了不少家,完全沒一家肯白做好人,南林寺之類佛門,必須改修禪宗功法這一條就不可能。明陽山等儒家宗門一向排外,自家名聲在他們那又不好,更不要想了。稷下城那邊比較古怪,能得他家化神老祖看上眼就一切好說,不過聽說沒幾個人能入那老家夥法眼的,再說齊休連麵都沒資格見到,談何其他。


    比來比去,隻有外海兩家化神勢力條件最為寬鬆,一處便是海門島所屬的海東城勢力,一處也在外海,不過地理位置上太偏遠,禦獸門的鐵風群島已經是在極偏僻的外海東北了,它還要更東、更北,叫做冰源島。


    在這兩家結嬰,不但沒啥限製和條件,還會分到座不錯的大島,平時以他家為尊就可以,雖然境內互相攻伐不禁,對門派來說不比白山安逸,但對元嬰修士個人來說沒啥負擔,是十分有利的。


    但這兩家也有問題,一旦加入,以後想化神估計就要抓瞎,他們都沒有進階化神必須的七階靈地,而且兩家願不願意看到手下進階化神,還是未知之數。


    想得遠了,齊休收迴思緒,反正如果不上白山,不入齊雲,這東方外海說不定就是自家楚秦的下一處落腳地,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海水依舊在腳底轟鳴,通明幻鏡懸於頭頂,一麵通透清澈,一麵七彩幻瓏,上麵還有個紅藍兩色的陰陽珠子,賣相甚佳。將懸燈海蛟的內丹取出,念一句口訣,顯出痛苦之色,身上汗出如漿,過了許久,,嘴裏吐出一枚透明珠子,正是本源金丹。


    輔助法陣點亮,將那內丹憑空攝起,和自家金丹環繞飛行,無色丹火升起纏繞,一點點煉化。


    這海蛟生前是元嬰修為,想煉化它的內丹消耗極大,不是件容易事,又取出早已備好的極品丹藥,納入口中。


    很快,內丹裏顯出一隻海蛟精魂蹤影,這海蛟頭頂有一個長長獨角,頂端長著個圓形肉瘤,在深海裏會發出十分強烈的紅光,如人提燈而行,所以叫做‘懸燈,。一人一蛟,開始拉扯消磨,齊休要將他練入自家寶鏡的幻瓏背麵,別有大用。


    處理好這個,又去煉製那巨大的蛟骨,接下來,還得熟習幾座陣法布置……


    前頭跑來跑去,離決鬥之期已不足八個月,齊休躲在這清淨之地沉心閉目,為了贏,為了活命,不浪費一寸光陰,盡著所有努力。


    半年之後,某處平靜海麵上突然幻陣光芒閃了閃,長滿幽影樹的幽影島現出點點一角。一隻孱弱魂體孤零零地懸浮在那處扌中幽地,依稀能看出點五官輪廓,正是秦唯喻,雙眼緊閉,似乎正在酣睡休息。


    不遠處有間草廬,內裏除了個蒲團就空無一物,齊妝剛剛離開,出了幽影島,小心觀望四周,見沒人發覺,又繞了個大圈子,往準備給明家落腳的海島飛去。


    在這外海,地理概念和白山完全不同,齊休說是不遠,可金丹修士仍要飛行很久才能趕到。齊妝又兜了點路,到時,已能看見一艘三階乙木禦風梭懸停在海島西方,是南楚形製,知道是明家移民到了。


    “怎這麽高調?不是讓你們分批偷偷轉運的麽?”


    看見飛梭頭部大大的南楚紅雲花紋,齊妝雙眉微皺,飛進去劈頭就是一句責問。


    寶貝弟子明貞帶人上前拜見,她為了明家遷徙,這半年也是累得夠嗆,不過事務繁忙,反倒衝淡了不少喪夫之痛,臉上不再像先前那麽蒼白,又紅潤了些。


    她身後一溜立著七位練氣修士,人人腰間係著把二階極品心生蜂雲劍,就是齊妝在與嗜血魔一戰後剩下的七把,不成套路了,數量正好,索性便分送給這七人,當做明家出來獨過的賀禮。此禮極重,明家要離開楚秦的風聲傳出去後,楚秦人酸溜溜地叫他們‘明家七劍,,也是因為這個。


    “老祖明鑒,實在是路途遙遠,中途又無落腳之地,非三階飛梭不能勝任。”


    練氣後期的明心源是單本命修士,又築基有望,隱隱是這一代人的頭子,越眾而出,大大方方地答了齊妝的問話


    齊妝現在心頭唯一的事,就是要把秦唯喻的靈魂養好,最怕惹人注意,不過這個不能跟外人說,撇撇嘴:“那也不要用南楚門的,這不是明的暴露我們行跡麽?”


    “師父……”


    被明貞可憐兮兮喊了一聲,她才想起自家一個金丹老祖,和幫子練氣小孩鬥嘴置氣於啥,再不多話,飛到這家倒黴的築基勢力山門之外,使出絕強手段。殺龍越雲那次,領悟了本命天賦萬劍鑽心,又結合齊休給的混元劍塚劍陣陣法以及自家心情體悟,如今的齊妝立於高空,背後本命鎏花幻月劍匣虛影大現,無數飛劍從身前劍匣法寶裏魚貫而出,無窮無盡,被法寶器靈奉劍靈狐指引著,如蕭瑟秋雨一般落下,紮在對方半圓形的護山大陣防雨罩上,帶起要人命的慘霧愁雲。


    遠遠看去,還真像個以劍堆成的墳頭。


    隻是飛劍品階不高,式樣也雜亂得很,略有些寒酸,可憐了這家修士,還沒搞清楚怎麽迴事,就隨齊妝手指一點,重重劍氣透過大陣,被殺死在內,連敵人的麵都沒見到。


    “後麵的事,你們處理罷要找我,就用給你的傳訊信物。”


    群劍收迴,露出早已千瘡百孔的護山大陣,內裏被切得一地細碎,別說人,就連建築都沒剩下點完整的東西,再不多看一眼,匆匆兜個圈子迴去,看護秦唯喻了。


    於淨利落,雲淡風輕。


    身後飛梭上明家凡人見識到這種威勢場麵,齊聲歡唿,無不興高采烈。他家一心分出來想要以儒門正道立身,哪想得到是被雙齊用作掩護秦唯喻養魂的幌子,也是諷刺得很。


    “這……還不如我們慢慢打下來呢,老祖這一手,什麽也沒剩下,全要咱們重建了。”


    一眾明家修士哭笑不得。


    明貞握了握拳頭,目光堅毅說道:“以後此地就是我明家立身之處,大家全都一齊努力吧”


    眾人轟然應是,島上還有凡人近萬,對待這些失敗者,統統按照外海規矩,一個白天便屠戮殆盡,不然明家移民自己也沒生存空間。


    入夜,小島從上到下已換了主人。


    用營造力士挖了個大坑,掩埋了這近萬屍骨,又灑了幾滴眼淚,便丟開手,聚在一起商量明家的未來。


    高居上首,看著坐下七人,明貞心中很是欣慰,說道:“百多年前齊掌門南下,楚秦門不過練氣修士十人而已,也拚下了諾大家業。如今,我們明家起步要高多了,還有師父看顧,日後肯定能更上層樓。”


    七名後輩齊齊歡笑應是,一切初創,事務繁多,明貞做主,一樁樁安排,又有意學齊休的做派,已有些一家之主的模樣了。


    不過……


    聊到家中以後的規矩時,一名明家練氣突然提議道:“我們是沒經過開辟戰爭的散修宗門,不得招攬無血緣的修士,連同姓也不行,老祖幫忙,也隻能以比鄰而居的名義。凡是得先有個頭,這家族族長之位,我看就由心源師兄擔當好了。”


    “對,心源師兄你來罷我們都服你。”其餘五人同聲附和,明貞聽著一愣,明心源已在那連連擺手:“有老姑在這,我做什麽家主,不行不行。”


    明貞是嫁出去的,修為比他們高一輩,年紀也大很多,所以他們都叫老姑。


    “此話差矣”那提議的修士把頭直搖,“我們出來,就是不服楚秦的外道規矩,按儒門行事的話,老姑畢竟是女人,當家主就名不正言不順了,是不是,老姑?”


    說著,七人目光齊齊落到還在恍神的明貞身上。


    “呃……噢,正是此理,心源,你就受點累罷。”


    迴過味來,跟著眾人勸了三勸,明心源堅辭未果,便做了第一任明家家主。


    一切安排妥當,明貞獨自步入為自己安排的後山臨時草堂,此島靈力最濃鬱之所。


    護山大陣還沒建起,海風中還帶著幾縷血腥,徐徐吹散,鑽入鼻子裏,刺激難聞,令人心煩意亂。


    “唉”


    從這孤島遠眺,四麵都是看不到盡頭的茫茫大海,她歎口氣,突然感覺冷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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