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了房門,沿著熟悉的街道往前走著,這裏的一切仍舊像是核冬天前一樣。


    大到某個熟悉店麵的陳設,小到某個路邊消防栓上的鐵鏽,街角的那棵樹,或者是某根有些掉漆的路燈。


    眼前的景象在我的前進下無限的延伸,像是虛擬遊戲中的預加載。


    那個身著棕色風衣的身影尚沒有走遠。


    “等一下!”


    我很慶幸一切還來得及,張口喊道。


    我看見一號決絕的背影頓了一下。


    她迴頭看了我一眼,最終沒有選擇等我,而是繼續朝前走去。


    如同闖過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我趕了上去,也想要穿過這道屏障,但卻如同撞上了一道看不見的牆。


    猝不及防的慣性讓我整個人撞了上去,仿佛一顆同極相斥的磁鐵一樣將我彈開。


    我很沒形象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摸了摸酸痛的鼻尖,軟組織的挫傷讓鼻血像是開閘的水龍頭一樣流淌下來。


    我站起來,手向前摩挲,重重砸向了這個透明的空氣牆。


    它明明不存在我的視線中,卻實實在在的阻礙著我。


    我的拳頭在這麵看不見卻摸得著的牆上砸出陣陣漣漪,讓街道的遠景有些扭曲。


    “一號,我知道你在外麵,我出不去,幫個忙,我知道你有辦法。”


    我確實被這預料之外的情況嚇了一跳,但旋即想到,一號肯定是有把握帶我出去的,否則,她也不會來找我。


    她的聲音平靜,從牆的那頭傳來。


    “你不夠堅定。”


    “我們共同的敵人遠比你想象的強大,沒有決心是不行的。”


    “機會我已經給過你,可是你並沒有珍惜。”


    我終於忍不住怒道: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現在明明就......”


    “老實說,我自己心裏也沒底。”一號打斷了我的話,自顧自地說道。


    我終於聽出了一號那毫無波瀾的聲音下隱藏的恐懼感。


    “陳閑,你能猜到母親的想法嗎?”


    “我從記事起就跟著她,從培養皿中長大的我生下來就是成年人,我跟了她已經快要十年,可我根本看不透她。”


    “可不反抗我又能怎麽樣?活十年,二十年,哪怕一百年,也隻是徒增痛苦的循環罷了。”


    “我受不了她那副不把人當人的樣子,受不了她那些瘋狂的想法,我從核冬天以前就跟著她,我知道正常人不是她這樣的。”


    “我開了九槍,整整九槍啊。”


    “不光實力不對等,就連運氣都不站在我們這邊。”


    我看不見空氣牆另一端的景象,隻聽到火機被打開的脆響,隨後是一次沉重的唿吸,隨著她那歎息般的聲響,我已經能夠想象她吐出一口煙霧的畫麵。


    “陳閑,你也當個瘋子吧,這樣我們才能贏。”


    “鑰匙就藏在這個為你量身打造的監獄裏,而且近在咫尺,我原先想要幫你,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是錯誤的,有些事情隻有你自己來做才行。”


    “對了,包裏放的是你原來的手槍,你或許用得上。”


    我沉默地聽著一號的腳步聲走遠,看著從牆的那端憑空滑移到我麵前的皮包。


    她最後像是謎語人一樣留下了一個謎題,可我並不是蝙蝠俠,所以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解法。


    我向來不擅長找東西。


    上學的時候我的筆就老是丟,常常筆水還沒寫到一半就整支消失不見。


    因此我從不會買過分昂貴的筆,就連家裏的鑰匙都會多準備幾把。


    現在讓我在這麽大的一塊地皮上找東西......


    我從地麵上站起來,街道上的人對我投來了好奇地目光。


    越是待在這片空間中,我越感覺到夏冰的恐怖。


    她簡直就像一個真正的造物主,這裏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讓我挑不出瑕疵。


    如果我是她......


    我會把鑰匙藏在哪裏?


    像是遊戲的彩蛋那樣藏在地圖中某個偏僻的角落?這樣的想法實在太過正常,一點不符合夏冰的作風。


    可一號卻說它近在咫尺。


    也就是說是借用了燈下黑,藏在我的家裏嗎?


    ......


    “來了!”


    門內傳來一聲清脆的喊聲,是陳悠。


    她有些錯愕地看著我,隨後問道:


    “哥,你不是走了嗎?”


    “雖然我叫你要記得迴家,可這也太快了吧。”


    “有東西忘帶了?”


    我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道。


    “陳悠,幫我把家裏的鑰匙都找出來吧。”


    我雖然不擅長於找東西,但是陳悠卻相當擅長。


    就連我媽找不到東西,都會問陳悠,她對於這一點,可以說是頗為自豪。


    “哦......你記得忘在哪裏了嗎?”她有些疑惑不解,但還是答應道,“算了,你如果還記得的話就不會找我了。”


    沒一會兒功夫,她就將手頭的鑰匙像是街邊的小攤販一樣一字排開。


    “這是廚房鑰匙.....這是你房間的.......家門鑰匙......還有這個,好像是你放日記本的那個箱子的鑰匙......”


    我緊皺著眉頭。


    我並不覺得眼前的那把鑰匙會成為我想要找的答案。


    等到陳悠將這些所謂的鑰匙一字排開在我的眼前,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入了思維的誤區。


    鑰匙隻是個代稱,指代一件能夠帶我走出空氣牆的物品。


    它並非真的應該是一個鑰匙的模樣,它可以是一個球,一個方塊,可以是固體,同樣也可以是液體,甚至可以是氣體。


    “怎麽?裏麵沒有你要找的那把嗎?”


    陳悠好奇地問道。


    我看著陳悠,她的表情是如此的自然,以至於我又一次模糊了現實與虛擬的邊界。


    就像一號說的那樣,也許我的確不夠堅定。


    我搖搖頭,驅散了腦海中的動搖,不管再如何趨近於真實,她也是虛假的,就像一個導數的極限,不論再如何逼近,實際上也無法達到。


    “如果你要藏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不希望被別人拿到,你會藏在哪裏?”


    我沒有迴答陳悠,而是將自己心中所想的問題問了出來。


    “嗯......”她皺著秀氣地眉頭思考了良久,隨後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那我就把它扔進廁所裏,這樣他就算看到了也不敢拿。”


    我呆愣在原地,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繃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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