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似乎是一個食品加工廠,履帶早已停止,電力的供應也完全被切斷,內部是漆黑的一片,大量的罐頭被堆積在角落。


    我隨手拿起一個,竟然從成堆的罐頭裏排出幾隻老鼠來,吱呀亂叫著跑到了角落裏。


    我手上的罐頭已經被咬開了一個大缺口,能夠清晰看到內部的肉塊還有黃豆,凝固的脂肪成了白色的凝塊,也有可能是黴菌,附著在食物的表麵。


    這罐肯定是不能吃了,不說別的,單就老鼠啃咬過這一點就足夠致命,因為裏麵可能攜帶著不知名的病菌。


    不過我和路雪搜刮了一番,其中還是有大量品相不錯的罐頭,隻要罐頭沒有被打開的痕跡,還是可以當作食物放心吃進肚子裏的。


    “黃豆豬肉罐頭,保質期三十六個月......”


    路雪念著罐頭表麵上的文字,隨後對我說道:


    “過期了,過期好多年了。”


    我無所謂地迴答道:


    “我們吃得過期的東西還少嗎?”


    “那個日期隻是最佳賞味期而已,不用在意。”


    她似乎認可了我的話,將手上的罐頭放進背包裏。


    “欸,那個騎士呢?”


    她這樣問道,我轉過頭,才發現騎士大人早已不見身影。


    倉庫的門很大,那匹黑馬慢悠悠地跟在我們的身後,卻看不見那個鐵皮罐頭的身影。


    我拿著手電四下展望,角落處一個明晃晃的身影縮成一團,身上的鐵片反光讓我皺了皺眉頭。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幾乎嚇了一跳,整個人跳起來,身上的鐵皮發出哢擦哢擦的撞擊聲。


    “你怎麽了?”我問道。


    “你......你聽不見嗎?那堆罐頭裏剛才有細細簌簌的聲響,我懷疑有惡魔藏匿其中。”


    唐可德抱著頭,一本正經地說著胡話,他渾身都在瑟瑟發抖,似乎在真的在害怕所謂的惡魔。


    “那......隻是幾隻老鼠而已。”


    我這樣說著。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隨後緩緩直起身子。


    “咳咳。”


    他那有些尷尬的咳嗽聲在空曠的房間裏迴蕩著,隨後自我解釋般說道:


    “嗯,剛剛的確是有惡魔......但被本騎士自帶的正義之氣嚇跑了。”


    我算是看出來了。


    與他人高馬大的體格不同,他的膽子出奇地小。


    ......


    篝火緩緩地燃燒著,火光照亮了不大不小的一片區域。


    我們找到了工人們留在這裏的一些攤子與衣服,草草地鋪在地上當作墊子,以避免身體直接接觸地麵而造成的失溫。


    唐可德沒有將那匹黑馬拴在附近的鐵管上,似乎對其相當放心。


    此刻他正從黑馬腰間的挎包裏掏出飼料,放到馬兒的嘴邊供它進食。


    他撫摸著這匹馬兒的鬃毛,看起來相當熟稔。


    黑馬低垂著眼眸,看起來相當溫馴。


    白沙好奇地嗅了嗅黑馬屁股,後者毫不客氣地一蹄子將白沙踹翻。


    白沙吃痛地嗚咽一聲,連滾帶爬地向路雪跑去。


    路雪摸著白沙的腦袋,抱怨道:


    “白沙,你都是太監了,還招惹人家幹嘛。”


    “再說了,哪有一開始就急吼吼地聞人家屁股的,循序漸進懂不懂,我可不記得自己有把你教成這樣不知輕重的男孩子。”


    這匹黑馬的確是母的,但不論公母都問題不大。


    根本問題在於,白沙是狗,而那匹黑馬是馬,它們種族都不一樣,在一起注定不會幸福。


    我看著打開的鐵罐頭的邊緣被柴火燒焦成了炭色,不住地開始咕嘟冒泡,沁人心脾的肉香在富含油脂的湯水中翻騰。


    我想著差不多該熟了,將其中一份推給了路雪,另外一份我倒入了一些涼水,隨後推給了白沙。


    狗的舌頭很敏感,白沙又恰好和它的主人一樣猴急,我清晰地記得不久前我把弄熟的食物給了白沙,這貨不管不顧一口就咬了上去,結果燙傷了舌頭。


    結果後續的兩天它都食欲不振,路雪天天拽著我問白沙怎麽不吃飯,它是不是要死了。


    萬幸,舌頭好了以後,它又變迴了原先生龍活虎的樣子。


    “你不餓嗎?”


    我問那邊正在喂馬的騎士。


    他好像根本聞不到這邊的沁人心脾的食物味道,聽到我喊他,馬兒似乎也已經吃飽了,他拍了拍馬脖子,隨後走過來,在篝火附近坐下。


    我將其中一個罐頭推給他,他搖了搖頭。


    “我不餓。”


    這位騎士或許比我想得還要離譜,但從今天的表現來看,他可以披著盔甲徒步幾十裏不見疲憊,能一口氣撞開緊鎖的工廠大門,最關鍵的時候,他能一整天不吃飯。


    我在記憶之中搜索著今天見到他以後發生的事,發現他甚至連水都沒有喝過。


    仿佛那個麵罩就是焊死在了他的頭上,從來沒有摘下來過。


    比起做一個騎士,仿佛牛戰士這個稱號更加適合他。


    既不用吃飯,也不用喝水,甚至不用休息,簡直就是天生牛馬聖體啊。


    我這樣想著。


    忽然聽見房梁的上方傳來低低的抽泣聲,那聲音如泣如訴,仿佛一個被搶走玩具的孩童發出的壓抑哭聲。


    但卻要更加低沉,帶著一種粗糙的沙礫感,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這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讓我的心中也咯噔一聲。


    手電筒的強光照向房梁,明亮的光柱照向聲音的來源。


    那裏卻空無一物,隻有一個破碎的管道在默默滲著水,囤積雨滴的鐵管發出吱呀吱呀的擺動聲,似乎某樣東西短暫地停留在上麵,隨後又突然消失不見。


    “我......我覺得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吧。”


    “你要相信我,這個工廠裏真的有惡魔的氣息......”


    騎士大人努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當時他的肉體已經抖如篩糠,我再一次聽到他身上那些鐵皮叮呤哐啷的撞擊聲,吵得人心煩。


    “可是和惡魔戰鬥不也是騎士的職責嗎?”路雪摩挲著嘴唇,不解地看向騎士,“本公主還沒說什麽,你這騎士就打起退堂鼓了,真是有夠遜的。”


    確實,在西方騎士精神當中,是有一種大無畏的奉獻精神在的,在騎士的八大美德中也有提及“英勇”與“犧牲”。


    膽小的騎士的確會讓人不恥。


    當火光下,我明顯地看到路雪微微翹起的嘴角,這家夥......絕對又在打什麽不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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