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難殺啊。”


    “再生真是個方便的能力。”


    少校一棍一棍,不厭其煩地朝我揮來,那根鐵棍的棍頭已經在力的作用下,徹底變形歪曲。


    他似乎希望通過這樣的捶打,讓我的肉質能夠更加勁道緊實。


    我不知道這種加工麵團的方式對我這個人的肉質到底有沒有影響,但蟲子們應該不會太在意口感上的瑕疵。


    我已經聽不清他的抱怨,意識也逐漸開始模糊,就像接觸不良的老舊電視機,畫麵開始頻閃,並不間斷的昏黑。


    呲啦。


    血肉被鐵器利落撕裂開的聲音,猛然炸響。


    那根中空的鐵棍叮鈴咣當地摔落在地板上,刺耳的聲音讓我的意識恢複了片刻的清明。


    在我視線平齊的地方,地板上一隻白種人的手臂掉落在地麵上,鮮血從光滑的斷口噴湧而出,手指還在地麵上無意識地抽動著。


    如此快而完美的缺口,我認識的人裏隻有一個人能做得到。


    我費勁地從地麵上撐起身子,扭迴頭看向那個紅色圍巾的白發少女。


    血色染上她的側臉,點綴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更顯得冷厲。


    她將匕首橫在身前,眼中壓抑著怒火。


    “誰讓你動他的!”


    少校的麵色陰沉:


    “還有幫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要不是我的神經係統也已經開始向蟲類演變,這一下估計會很疼吧。”


    他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陰沉,邁動腹部下八隻細長的肢節,朝著身後飛速退去,用僅剩的左手拉開控製台的隔層,猛地從中抽出了一把手槍。


    這把手槍的外殼黑亮,設計得相當簡約,我看得不甚清晰,但應該是德國黑克勒·科赫公司專為特種行動設計的usp。


    因為是很經典的款型,所以能夠一眼認出來。


    彈匣容量是十二發。


    他朝著路雪的方向連開了三槍,無一例外全部被閃過,路雪緊緊地盯著這個龐大的目標,眼睛亮的嚇人,像是覺醒了獵殺本能的貓科動物。


    “怪物...”


    少校咬了咬牙,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我。


    雖然他已經盡可能快地作出了判斷和行動,但仍然已經失去了機會。


    路雪精確無誤地斬斷了他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緊接著又是一刀將他拿槍的手腕整個切下。


    這一切發生的是那樣的快,少校揮舞著仍舊噴灑著鮮血的手腕,將旁邊的桌子朝路雪掀翻。


    他的神色堅硬冰冷,絲毫沒有慌亂,用身體將房間的桌椅撞翻,試圖減緩路雪追擊的速度,朝著牆壁爬去。


    在我驚訝的神色中,他竟然沿著九十度的牆壁朝著天花板倒懸著走去。


    路雪跳起來,用匕首插入他布滿絨毛的腹部,借力再次一蹬,整個人高高躍起,像是一個頂級的體操運動員般在空中轉體。


    刀光閃過,左邊的四條腿被斬落,少校龐大的軀幹失去平衡,重重摔在了地板上,他靠著牆壁,大口地喘著粗氣。


    上半身的斷腕處流出黑紅色的血液,同下半身藍綠色的血液會合,看起來分外詭異。


    此刻,我終於摸索著那根被砸彎的鋼筋,支撐著讓自己站了起來,朝著他緩緩走了過來。


    “好吧...你先別動手,停戰行不行...就像我剛剛說得,殺了我,這個鎮子馬上就會陷入混亂中的。”


    他這種打不過就和談的風格,真是無恥地沒有底線。


    他似乎用什麽卑劣地手段,都要追求他那個什麽狗屁的理想,身為他的對手,這一點讓我覺得尤為惡心。


    “我不在乎了。”


    我說。


    “什麽?”


    他好像沒有聽清,亦或者失血過多,實際上已經開始影響他的身體機能了。


    彭!彭!彭!


    我向菩提老祖一樣用鋼筋在他的腦袋上重重打了三下,直到他整個頭顱都嵌入了胸腔之中。


    “我說,我不在乎了。”


    我將鋼筋隨手丟到一邊,不論是意識還是身體都已經要到達極限。


    他那沒腦袋的軀體緩緩舉起失去了手腕的胳膊,光滑的截麵指向我。


    隨後無力地垂下,徹底失去了生機。


    “你怎麽把自己點了?”路雪問我,她現在渾身都是血,看起來略微有些猙獰。


    “cosy炎拳嗎?”


    我貼著牆站著,沒有迴答她的話,而是有氣無力道:


    “你怎麽上來的。”


    “坐電梯啊。”


    哦,原來有電梯啊。


    “可...一樓那些蟲子。”


    “那些家夥動作這麽慢,甩開不就好了。”


    路雪理所當然地迴答道。


    天生的獵手向來懂得用最小的代價來達成目的,她的身手確實不是我能夠比擬的。


    我仰頭看著天花板,迴想著方才用鋼筋將少校的腦袋敲入胸腔的手感。


    就在剛剛,我將舊秩序敲了個粉碎。


    再接下來幾天,這個城鎮會因為秩序的坍塌而陷入混亂,也許過上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會擁有一個新的領導者,也或許這個小鎮會徹底從版圖上消失。


    如果剛剛我饒了這個瘋子一樣的德國人,他們就會像未出欄的牲畜一樣,一無所知地等待著屠刀的降臨,或者淪為階下囚。


    那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很久之後的某一天。


    到底是哪一種比較幸福?


    “怎麽了?”路雪似乎看出我情緒上的波動,開口詢問道。


    “你說...人是安逸的死去比較好,還是痛苦的掙紮比較好。”


    “你腦子燒糊塗了吧。”她話語中的嫌棄毫不掩飾,“我覺得我們現在趕快出去比較好,這個地方簡直糟糕透了。”


    渾身燃燒的我跟在她的身後,我看見鋼化玻璃內的灰袍人,像是流沙一樣四散成那些白色的蠕蟲,隻留下一地灰色的布料,我意識到那是秩序坍塌的倒計時。


    現在整個城鎮扭曲的規則即將結束了。


    嘩。


    如同激蕩的浪潮般,洪水般的蟲群從下層的樓梯處奔湧而來,向我們兩人唿嘯而來,像是狂熱的追星粉絲。


    我一下明白了少校臨死前朝我們舉起手的意義。


    那是他在生命最後下達的最後一條指令。


    他要我們這兩個擾亂他春秋大計的家夥陪葬。


    蟲海翻湧,軀殼摩擦間發出酸牙的剮蹭聲,它們鳴叫著,悍不畏死地朝我們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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