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香捂著肚子迴到鬥雞的院子裏,齜牙咧嘴地道:“陸清容,你方才給我吃了什麽,別是巴豆吧。”


    陸清容氣得雙手叉腰:“少空口白舌地汙蔑人,你分明就是怕輸,才躲了一輪出去。”


    “誰怕輸,我今兒買的這隻可是東市的雞王,花了大價錢呢。”她擠進人群,正要繼續鬥,院門口就湧進來一群人。


    “公子,府裏進刺客了,今日所有貴客怕是都得搜身了才能走。”


    裴如珩聽得皺眉:“怎麽迴事?”


    “是陸大人的吩咐,具體情況待會兒才能詳稟。”


    一群丫鬟上來,將各位女眷的胳膊都抱住。


    岑懸月有些生氣:“我們一直在此處沒有離開,府上失竊緣何要搜我們的身。”


    “就是,把我們當什麽了。”陳寶香幫腔。


    兩人這一開口,其餘女眷也紛紛不滿起來。


    裴如珩皺眉:“這都是我請來的貴客。”


    “可丟失的東西實在貴重,若找不出來,咱們就都得挨罰了。”丫鬟們泫然欲泣,“懇請各位貴客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


    陸清容靈機一動,劈手指向陳寶香:“方才這裏這麽多人,就她去了茅房,你們搜她就行了,若她都沒有,那我們就更不可能有了。”


    眾人的目光一時都落在陳寶香身上。


    陳寶香神色有些古怪,左看右看,目光最後看向了裴如珩。


    他應該說點什麽,畢竟是在他舅舅家裏,這麽多人都不搜單隻搜她像什麽話。


    可是,裴如珩迎著她的目光卻是沉默了一瞬,而後道:“我相信你,但事已至此,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自證清白。”


    張知序一聽這話,好懸沒一腳踹過去。


    -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他破口大罵:關鍵時候靠不住的還算什麽男人!


    陳寶香本也有點來氣,但聽見大仙的聲音,她反而樂了:大仙,咱們來人家裏當賊的,哪能怪人不護著咱們?


    -可現下你又沒被發現,他怎麽能直接把你推出去。


    有道理。


    陳寶香點頭:往後再找男人,我定要找個真心喜歡我的。


    眼下更要緊的是怎麽脫身。


    迴魂丹不在她身上,但她裏頭還穿著扮鬼的那套白衣,若這二人再仔細些,還能看見她鬆散的發髻和臉上洗了鬼妝之後新塗的鉛粉。


    靈機一動,陳寶香突然雙手捂臉就蹲下去大哭。


    “嗚嗚嗚——”她邊哭邊喊,“鳳卿不在,你們就這麽欺負我!”


    兩個丫鬟正準備上前翻找,就被她嚇住了。


    “這位貴客……”


    “貴什麽貴,我在你們眼裏就是賤的。”她撒潑耍賴,一邊說一邊扯開自己的外袍,“搜吧,搜個幹淨,今日我身上若是帶了你們程家的什麽東西,叫我不得好死;可若我沒帶,便要鳳卿來找你們討個公道!”


    裴如珩臉色一沉,剛要開口,裴如玫就拽住了他。


    “哥哥你這事辦得不對。”她急得跺腳,“要搜就都搜,怎麽能單把寶香姐姐一個人推出去。”


    說著,小步上前去扶住陳寶香,胡亂捏了捏她的腰帶袖口:“我搜過了,寶香姐姐身上什麽也沒有。”


    又迴頭斥陸清容,“照陸姑娘這個說法,往後客人來程家怕是茅房也去不得了。”


    場麵有些混亂起來,陸清容強自辯駁,另一邊的丫鬟也推推搡搡。


    陳寶香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淡淡地問:“搜也搜了,我能走了麽?”


    “自然能。”裴如玫才不管別的,扶著她就道,“姐姐,我送你出去。”


    裴如珩皺眉站在旁側,倒也沒阻攔。


    於是陳寶香就哭哭啼啼地離開了鬥雞場。


    路上遇見裴家的人在四處搜查,有人急匆匆地往後院跑,一邊跑一邊喊:“將軍,程管事那邊出事了!”


    前院後院亂成一團,沒人注意她身後何時多了個小廝。


    兩人在裴如玫的引路下,很是順利地就上了門外的馬車。


    馬夫揚鞭朝宣武門而去。


    車廂裏,小廝抬起臉,朝陳寶香一拱手:“今日實在多謝姑娘。”


    陳寶香放下遮臉的手,嘻笑著問:“拿到沒?”


    寧肅攤開掌心,金色的瓶子安靜地躺在中間。


    對麵坐著的孫思懷連忙拿過來聞了聞,一直皺著的眉這才鬆開:“沒錯,是迴魂丹。”


    他又對著陳寶香作揖:“你是鳳卿的救命恩人。”


    “這哪稱得上,順手一幫忙的事兒。”她笑著看了看外頭,“在前頭把我放下去就行,我還得迴去把程安那群人放了。”


    孫思懷十分滿意地看著她的背影,迴頭跟寧肅誇:“鳳卿還真沒說錯,此人活,鳳卿就能活。”


    寧肅笑著應是:“今晚情況兇險,幸好有陳姑娘隨口編故事來化險為夷,若換了旁人,麵對程槐立恐怕站都站不直。”


    “她編了什麽故事?”


    “沒太聽懂,但把程槐立給嚇得夠嗆。”


    程槐立都說了自己不怕鬼神了,怎麽還是被嚇暈了過去?


    寧肅沒太在意,張知序卻越想越不對——


    “你怎麽會知道他和那個身懷六甲的女人的故事?”


    陳寶香走在路上,一蹦一跳的:“這有什麽,我們三鄉和他的老家桂鄉離得很近,他賣妻配陰婚的事不少人都知道。”


    張知序一愣,想問為何沒人提告他,卻又想起那個告禦狀都沒下文的四品官夫人。


    若提告有用,程槐立早就被拉下馬了,也不至於榮華富貴到現在。


    “你要小心。”他提醒陳寶香,“程槐立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千萬別讓他再看見你的臉。”


    “看不見的。”她笑,“我什麽身份,他什麽身份,我想讓他見一麵都不容易得很呢。”


    程安那群人還被蒙在鼓裏,以為隻是跟她的私怨,卻不知被困大雜院裏一晚,迴去已經變了天。


    張知序沒將他們放在心上,畢竟這些人沒有任何陳寶香私竊迴魂丹的證據,就算迴去告狀,也不能拿陳寶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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