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哭夠了嗎?(4000)


    薑長留擺擺手,“我先走了。”


    “走那麽快幹什麽,你就在這呆著嘛,我等完人順便送你迴去。”楊安瑜伸手去拉薑長留。


    薑長留搖頭,“我有我的事。而且……”


    薑長留瞄了眼楊安瑜背後,“我不想看你們的千層餅大戰。”


    楊安瑜微微一愣,迴首看去,卻是楊守夕站在他身後。


    “我也覺得殿下可以先走。青銅打架,王者避退啊。”楊守夕瞥了眼薑長留,“地表的事情,大氣層的人就不要參與了。”


    “哪有呢。哥哥們明明都是太空人,就隻有我還在大氣層呢。”薑長留微笑道。


    “嘶……”


    看見薑長留招牌的天真笑容,兩兄弟同時倒吸一口涼氣,且異口同聲道:


    “你別笑。”


    薑長留:“……”


    薑長留歎了口氣,隻能離開了。


    遠遠走了好一會,他才到原本的安排的住所。


    他沒直接去自己的房間,卻是先去了另一間房,也是旅客的房間。


    他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尋悠酒兒,裏麵還坐了燼星承安,兩人都異常震驚地看著突然到訪的太子殿下。


    尋悠酒兒慌忙鞠躬,“拜……拜見安洲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大姐姐不用這樣啦。”薑長留露出燦爛的笑容。


    尋悠酒兒下意識退了一步,她總覺得這個笑容好恐怖,但她又說不上哪裏恐怖。


    “殿下……您是來……”


    薑長留走近了幾步,天真問:“大姐姐,我可以給你畫一幅畫嗎?”


    尋悠酒兒咽了口唾沫。


    她不是被眼前這個六歲孩童可愛到爆的表情吸引到了,她隻是被這位號稱要給她畫畫的太子殿下手上的刀震驚到了。


    殿下,您畫畫,要帶刀?


    “大姐姐,不可以嗎?”薑長留歪了歪頭。


    是的,薑長留一邊奶聲奶氣地問“不可以嗎”,一邊用還很嫩的小手揮了揮刀子。


    尋悠酒兒眼皮跳了跳,實話說,她能在荀言誓手上活到現在,全憑她那眼力勁。


    於是,尋悠部的王女殿下,果斷打開了大門。


    “殿下……您請。”


    薑長留微微一笑,走進房間,掃了燼星承安一眼,也沒把他當迴事。


    他轉頭看向尋悠酒兒,收起刀子,拿出畫筆,開始畫畫。


    事實上,他爹雖然現在把他當誘餌丟出去,但還是留了他不少保命的東西的。


    可是沒用。


    隻要自己爹不在自己身邊,自己就不是絕對安全的。薑長留深信這一點。


    所以,他要提前給自己預備幾條後路。


    而且預備後路……特別是預備這條後路的時候,必須要小心被人一下看出意圖,尤其不可被父皇看出自己的意圖。


    否則,父皇絕對會打死自己的。丟人呐。


    ——————


    “你早知道我在這裏?”楊守夕直接開口。


    “嗯。”楊安瑜點點頭。


    “怎麽知道的?”


    “你不是要去冕下那裏報告蘇蔚然沐晴天的事嗎?我猜冕下會就著那個機會和你聊聊。”楊安瑜歪了歪頭。


    楊守夕的表情變了一下,“你怎麽知道蘇蔚然的事?你不在現場吧?”


    楊安瑜一整天,不是跟著太子就是跟著安修侯,根本沒看見蘇蔚然的事!


    “我不在現場,但白花花在啊。”楊安瑜坦然道,“她能遠程和我意識溝通。”


    “……”


    大意了。


    忘了啊,這貨還有個幹女兒白花花。


    楊守夕扶額,“楊安瑜,你是什麽時候扶搖直上,直接變成太空人的?”


    楊安瑜無視了楊守夕的一頭黑線,“冕下和你聊什麽了?”


    “要我退隊。”楊守夕翻了個白眼。


    楊安瑜微微一怔,很快搖頭,“不對。”


    “為什麽?”


    “冕下想讓你退隊的話,他不會和你談的。”


    “……”楊守夕。


    ——————


    退隊吧。


    “這是……命令還是什麽?”楊守夕眨眨眼睛。


    荀言誓沉默了一下,迴道,“不,隻是……一個普通的詢問。並且,需要你的迴答。”


    “需要我迴答什麽?”楊守夕好奇道。


    “後麵的路,會越來越危險。”荀言誓靜靜看著他,“所以,你選一下,要不要退下來。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冕下,您在動搖我搞事情的決心。”


    “……”荀言誓。


    “而且,冕下會把我帶去,肯定是因為冕下的計劃裏,有用到我的地方。”


    楊守夕眯了眯眼,“所以,冕下現在再次給我這個退路,不是動搖我的決心,給冕下自己添堵嗎?”


    荀言誓皺了皺眉,“我隻是覺得,你應該有選擇自己路的權力。如果是以前,你答應了,我肯定會直接把你留住,我隻需要在乎我的利益就行了。但……你比較特殊。


    我希望,你所有的決定都是出自本心,沒有任何人幹擾。我,也不會像誘惑別人那樣,誘導你的選擇。


    所以,這是第二次機會。上一次我覺得有點草率了,畢竟我那時,也是用了一些……技巧的。


    我提醒你,想下賊船現在趕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這是最後的機會。”


    楊守夕意外道,“楊安瑜也有這個二次選擇的權利嗎?”


    “他不需要,他和你不一樣。”荀言誓頓了一下,“他受到過白帝的保護,也曾經受過九幽的恩惠,他自己也已經迷戀上了西三州這片土地。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價錢的,他喜歡這裏,他也受過這裏的恩澤,那他就要為他想要的東西,履行他應盡的責任。當然,這個責任,我會努力幫他分擔,這是後話。


    你不同,你和九幽根本沒有任何聯係,你……其實沒有理由趟這趟渾水。”


    “這樣啊。”楊守夕歪了歪頭,“冕下,好像是在為我的利益著想呢。冕下對其他人都這樣嗎?”


    “不可能。”


    “那我是?”


    “你是特殊的人。”


    “……嘖。”楊守夕扶額,“好感動啊,我在冕下眼裏,居然也算一個特殊的……人。”


    荀言誓又皺了皺眉,“說正事。”


    他默默伸手,把一個符陣機擺上了桌子,推給了楊守夕。


    那是從莊傳信那裏拿來,不斷雕砌的古符陣機。


    “我記得,楊幸知的工程天賦,好像都在你那裏了。所以,你應該看得懂這上麵的紋路。”


    楊守夕低下頭,觀察了兩下,忽然笑了。


    用於靈魂融合的機器。


    哦,不對,應該是先消滅附魂意誌,然後靈魂融合。


    是的,這個符陣機,就是用來融合他和楊安瑜的靈魂的!


    “這東西給我看,真的好嗎?”楊守夕笑了。


    “所以我說,選擇權給你。這個機器給你——如果想把最後的魂魄留給主魂,你就用它;如果不想,也不會有人逼你把靈魂融合。對了,你們的生死契約,我已經斷開了。”


    荀言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其實,我應該重新認識你們的,楊安瑜是楊安瑜,而你楊守夕,就是楊守夕,夢川城的城主,極西南的一個人。


    你們不是楊幸知,你們也就是……和他有莫大的聯係罷了。


    從這個角度來講,其實你和楊安瑜一樣,都是楊幸知的分身,或者說他遺澤的繼承者。隻是我先入為主,更在乎楊安瑜罷了。


    但我不會因為這個,就想方設法地去殺你來成就楊安瑜。


    一是因為有我在,他不需要這種升階方式,沒有你,我一樣可以做到我想的事……


    二是因為,你到底是他的分身,給你這個選擇權,是我和他曾經的情分。”


    “情分嗎?”楊守夕細細品著這兩個字。


    去幫楊安瑜,是荀言誓和楊安瑜新建起的情分;


    而不殺自己,則是荀言誓和楊幸知殘存的情分。


    楊守夕舔了舔嘴唇,“意思就是,讓我選?”


    “是。”


    “我需要考慮。”


    “可以。”荀言誓點頭,“這一個晚上,你都可以考慮。答複,明天中午之前給我就行。到時候,你就留在落星城就好。想走的話,我會在事情平息之後,努力把你送迴極西南的。”


    荀言誓低下頭,重新拿起旁邊的軍報,開始繼續批閱。


    楊守夕沉默地看著眼前的荀言誓,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符陣機。


    “謝謝。”他看著荀言誓。


    “嗯。”


    “屬下先告退了。”


    “好。”


    ——————


    “所以,你的決定是什麽?”


    楊安瑜一邊逗著白花花,一邊問道。


    “你這麽想知道?”


    楊安瑜搖了搖頭,指了指遠處,荀言誓神殿的地方。


    “你要是真的下決心了,就去那裏,要快。”


    楊守夕微微一愣,“什麽?”


    “冕下有麻煩了。”楊安瑜平靜道,“我解決不了,我去大約還會添亂。但你,應該有用。”


    “……你是會占卜嗎?”楊守夕震驚道。


    “會啊。”楊安瑜隨意道,“我不是覺醒了幽冥秘法嗎?”


    “但你沒有認可啊。”


    認可,從幽冥的普通秘法者進化為占卜師的必要條件,沒有來自其他高階占卜師的認可,就不可能成為占卜師。


    但每一個占卜師給出的認可數量都是有限製的,當年冕下逼燼星承安給認可的時候,燼星承安那麽大反應,就是因為這個。


    “認可的話……今早上我就收到了。”


    “……誰給的?”


    “陛下。”楊安瑜笑道。


    “……”


    是的,今天早上,在大家都沒察覺的時候,薑玄霜朝他的徒弟遠遠給了個來自超高階占卜師的認可。


    至於為什麽剛認可就能占卜……對於楊安瑜來說,迅速升階,那算個事?


    “那你多說兩句行不?冕下是遇到什麽麻煩了?”楊守夕無語道,“給我點信息,詳細點的。”


    “蘇蔚然弄的。”


    “她真的能對冕下造成威脅嗎?”楊守夕不可思議道。


    在大部分人包括楊守夕的世界觀裏,荀言誓就是無敵的。


    “威脅不知道,反正冕下不會有生命危險,沒人能比冕下更強。但冕下……會受傷。”楊安瑜輕聲道。


    楊守夕一怔。


    “冕下……會受傷嗎?”


    “你把冕下神化了。”楊安瑜搖搖頭,“冕下……也是人,他也會疼,隻是比起我們,他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楊安瑜似乎想起了什麽,“即便受傷,他還是會強撐,而且,能一直撐下來。就好像……沒有受傷一樣……”


    所以,


    沒有人,


    知道你疼啊。


    楊守夕下意識說,“那我現在……”


    場麵,忽然沉默。


    楊安瑜笑罵道,“暴露了啊!還真是口嫌體正直,一開始還一臉失望傷心的樣子,一聽冕下有事,跑得比誰都快。”


    楊守夕翻了個白眼,“別笑,再笑下一次真香的就是你。”


    “我可是一直堅定站冕下的,沒有動搖就沒有真香。”楊安瑜聳了聳肩。


    “滾。”楊守夕轉身就走。


    “對了——”


    “……你又幹嘛?”


    “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你這樣目標明確得可以一字一句寫下來的人,應該早就發現自己的心源了吧?”楊安瑜輕笑道,


    楊守夕停住腳步。


    其實,早該想到的。


    當年,他在地表勘測地心的時候,都能猜出楊安瑜的心源是啥。


    沒道理楊安瑜這個新晉的大氣層,看不出自己這個全隊唯一地表人員的心源是什麽。


    楊安瑜遠遠看著他,他也轉頭迴望。


    兩人遙遙對視。


    “所以,你的心源,到底是什麽呢?”


    楊守夕笑了笑。


    “守護。”


    楊安瑜也笑了。


    “眾生。”


    未曾料想的結果。


    誰曾想,那位孩提時便燒盡十一個部落,長大更是給冥王做最忠實的刀,手上人命鮮血無數,被東方痛罵為沒有人性的冥王鷹犬走狗的夕暮沉,真正的心源——


    居然是守護。


    真是,諷刺啊。


    ——————


    另一頭。


    荀言誓快步疾行,一路走到神殿。


    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蘇蔚然在一片血月的光與影交錯之中,長跪在神階之下,手撐著台階,閉著眼睛,無聲地泣下兩行淚水。


    風幽的神殿沒有神像,風幽崇拜的是星辰,崇拜的是星辰賜予他們的幽冥秘法的力量,占卜的力量。


    所以,神階之上沒有神像,隻有大祭司的位置,以及他背後懸掛的銀飾和法術的光共同勾勒出的圖騰和壁畫。


    血色的光影之中,女孩跪在星辰下低頭無聲地流淚。


    然而,麵對這樣的一幕,荀言誓卻隻是冷冷道了一句:


    “哭夠了嗎?”


    ——————


    這是今天所有更新了。情節太緊不好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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