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葉睡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她睜開眼睛,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看到沉睡在身邊的人,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迴家了。


    侑士還沒有醒,側臥在她的身邊,一隻胳膊放在她的腰上,摘掉了眼鏡,眼睛的輪廓看得更清楚了,濃密細長的睫毛幾乎要貼上眼睛下麵的肌膚。


    迦葉仔細觀察著這張臉,她還沒有這麽仔細的看過這張臉。不可否認,他真的很英俊,是那種一眼就會吸引女生注意的男人,這個人是她的丈夫啊。


    突然,她做了一個自己都想不到的舉動,傾身上前,輕輕吻上了那人的唇。是暖的!


    心漏跳了一拍,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孩,正要離開那片溫暖,一隻大手托在她的腦後,阻止了她的動作。


    “嗚……”迦葉瞪大了眼睛,看著從睡夢中蘇醒,滿眼笑意的侑士。他,正在加深這個吻!


    很長時間,在她以為自己會憋死的時候,侑士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她。


    “要親就要像這樣。”侑士捏著迦葉的臉頰“剛才那算是什麽?”


    “我……”迦葉漲的臉通紅,她剛才腦子一定是短路了,竟然幹了這麽蠢的事情。


    “好了,睡了這麽久,肚子都餓了,不下去吃飯的話,我就隻能吃你了。”侑士湊近她的耳朵呢喃了一句,翻身下了床。


    迦葉渾身一哆嗦,防備的拉了拉自己的被子。


    “我去讓管家準備食物,你再躺一會也沒關係。”看到她的反應,忍足無奈的笑了笑。


    “哦,知道了。”迦葉臉半蒙在被子裏,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迦葉洗漱完後下樓看了一眼,晚飯還有沒準備好,因為等著吃飯的人多,連侑士也在廚房幫忙。想想也是,以前隻有他們兩個人,所以隻請了一位管家和兩位女傭。因為兩個人都是喜歡有私人空間的人,而且由於種種原因,晚上家裏也不便有其他人在,所以這三人一般下午五點就可以下班迴家。現在突然住進這麽多保鏢和醫護人員,這個關鍵時期又不敢請其他人,他們也不得不24小時守候了。


    “飯還沒做好,你要不要先去看看父親?”侑士圍著圍裙,手裏還拎著一棵花椰菜。


    “還蠻像會兒事的,你真的會嗎?”迦葉輕笑,生活在一起這麽久,這家夥哪裏是會做飯的人。


    “洗洗菜還是可以的。”忍足有自知之明。


    “可要洗幹淨,我不想拉肚子。”迦葉擺了擺手,自己上樓去了。


    “少爺,少夫人看上去精神還不錯。”管家說道。


    “恩,不過還是讓人擔心啊。”忍足歎了口氣,迴來以後,絕口不提這次的事情,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好現象。


    護士剛給美作彥打上營養液,見迦葉進來,交代了兩句便離開了,留給父女兩人獨處的時間。臥室的窗戶開著,依然無法遮掩房間裏濃重的消毒水味道。美作彥躺在床上,毫無生命氣息,唯有旁邊的儀器上跳動的數據,顯示他還活著。因為長期不進食,身體已經瘦的皮包骨頭。


    “我迴來了。”她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床上的人自然不會迴應她,她隻是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


    “看吧,我們都遭到了報應。”


    雖然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可是卻沒有想到來的這麽快。親情這種東西好像從來不屬於她,那些她以為是家人,卻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紛紛棄她不顧。迴到家中,為了得到那些人的認可,她放棄自己所愛,去學習那些枯燥無味的金融、財務、管理知識,去參加那些無聊的宴會,去敷衍那些各懷鬼胎的商人,隻是想成為他們想要的那種人。以為母報仇為借口,她傷害了那麽多人,以為自己是正義,到頭卻不過是個笑話。


    微風從窗外吹進來,天際之間隱隱傳來雷鳴,本就冰冷的房間更是陰冷。迦葉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被風吹的亂舞的窗簾,站起身來,準備將窗戶關上。


    就要走到窗口的時候,一道閃電突然在她麵前劃過,照亮了眼前的天空。但那也隻是一瞬間,下一刻,她發現自己置身一片黑暗之中。屋裏的燈全部熄滅了。


    停電了,是保險絲燒了?迦葉站在原地,黑暗讓她無法判斷周圍的環境。


    與此同時,樓下也陷入一片黑暗。


    “怎麽迴事?”侑士正準備把煎好的牛排裝盤。


    “少爺,不用著急,可能是保險絲燒了,我這就去看看。”管家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快點,病人使用的儀器不能斷電。”侑士擔心的說。


    “沒關係,美作老爺所使用的儀器聯結著蓄電池,斷電後會自動轉用蓄電池。”醫護人員剛好也在旁邊,連忙解釋道。


    隻是話音還未落,就聽到樓上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


    出事了!侑士心中一驚,腦袋還未思考,身體已經衝了出去“快上去。”


    因為屋裏黑的根本什麽也看不到,就聽到一聲聲此起彼伏的跌倒聲,碰撞聲,男人的喊叫聲。保鏢雖然聽到命令之後第一時間就行動,但是顯然他們的行動很不順利。倒是忍足侑士,因為熟悉家裏的擺設,第一個衝上了二樓。


    黑暗中,他摸索著跑到美作彥所在的房間,在醫療儀器微弱的熒光中,隱約看到房間裏兩個身影打鬥在一起。


    “來人!”侑士衝著樓下大叫,希望下麵的保鏢快點趕過來。


    就在這時,其中一人突然飛起一腳,將另一個人踹向了他這邊。


    “靈?”那個人身上的味道太熟悉,他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顧不得自己,緊緊抱住懷裏的人,兩個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侑士,快逃,他有槍!”腰好像被踢斷了般的痛,迦葉焦急的衝身下的人喊道。


    “少爺,少夫人。”走廊裏傳來保鏢的叫喊聲。


    “小心。”侑士突然把她推在地上,用身體護住了她,將她死死壓在地板上。


    幾道槍聲和雷聲同時在耳邊炸響,黑暗中,幾道槍火閃爍著。因為視線被擋住,迦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抓住他,不要讓他跑了。”


    “快點,這邊。”


    “不要讓他跳下去。開槍呀,快開槍呀。”


    耳邊全是保鏢的叫嚷聲。


    “他跳下去了,我們去追,你們保護少爺!”


    幾個腳步從兩人身邊跑過,直奔樓下而去,而後樓下傳來一片尖叫聲和撞擊聲。


    樓上終於安靜了下來。


    “少爺,少夫人,你們沒事吧。”


    有人過來扶起兩個人。


    “我沒事,先看看少夫人。”侑士伸手想要去扶地上的人,可是肩膀上卻傳來一陣劇痛,他咬了牙,沒有哼聲。


    “扶我到父親那裏去。”迦葉焦急的在黑暗中抓著。


    兩個保鏢上來,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迦葉踉踉蹌蹌的被他們拖到床前。醫療器械的屏幕被打碎,裏麵的電子板冒著火花,床上的人根本看不清什麽狀況。她忙伸手去摸,觸及到的是溫熱的液體,粘稠的粘在她的手指上。


    就在這一刻,屋裏的燈啪的一聲恢複了光明,目光所及,一片猩紅。


    “不要,爸爸!”迦葉一聲慘叫,那噩夢般的記憶再次侵襲了她的神經,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少夫人,少夫人。”保鏢手忙腳亂的扶住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醫生已經從樓下跑了上來,快速上前檢查了美作彥的情況,最終迴頭對忍足侑士搖了搖頭。


    沒救了嗎?忍足也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少爺,我們該怎麽辦?”


    所有人都等著他的命令。


    “先把少夫人送迴房間。”忍足猶豫了一下“立刻報警,順便通知美作少爺。”


    “是。”


    “少爺,您也受傷了?”護士路過忍足身邊的時候,突然發現他的右肩也是一片血色。


    “應該是中了一槍。”忍足扶著自己的肩膀,走到管家身邊“我送少夫人迴房,這裏交給你。如果警察來了,該知道怎麽說吧?”


    “明白。”管家點了點頭。


    醫生初步檢查了一下迦葉的身體。雖然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但是髖骨處黑紫了一大片,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應該沒有大問題,就是突然受到刺激昏了過去。腰上的傷還要到醫院進一步檢查,目前無法確定有沒有傷到骨頭。”


    “可惡。”忍足一拳砸在桌子上。到底是什麽人幹的!


    “少爺,您的傷。”旁邊的醫護人員嚇了一跳,趕緊上前阻攔。


    “過來給我處理傷口吧。”忍足強忍著怒氣,對著醫護人員招了招手。


    警察和美作玲幾乎是同一時間趕到的。手塚亨看著一屋子的淩亂,眉毛皺的像山丘一樣。忍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著的上身纏滿了白色的繃帶。有兩個保鏢也受了傷,護士正忙著幫他們包紮。


    “這裏發生了什麽?誰能給我解釋一下。”手塚亨問道。


    “有人闖入這裏,槍殺了我的嶽父,美作集團的董事長美作彥。”忍足抬眼看了他一眼“案發現場在二樓,管家會帶你們過去。”


    “侑士,你說什麽?誰被槍殺了?”美作玲跟在手塚亨身後進來,不敢相信的看著沙發上的人。


    “抱歉,玲。”忍足始終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的好友。明明對方這麽信任他,將父親交給他保護,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不可能,不可能的!”美作頭也不迴的跑上了樓,沒多久,二樓就傳來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真是多事之秋!今天美作靈剛被保釋出來,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手塚看著滿屋的傷員,忽然發現少了一人。“美作靈呢?”


    “內子受了重傷,現在不省人事,在三樓休息,有什麽問題你問我就行。”有女仆拿了新的衣服,小心的幫忍足穿上。


    “忍足先生也傷的不輕,還是先休息吧。”手塚亨看了他一眼,“案情以後再說吧。”


    忍足愣了愣,目送他上了樓。


    二樓比一口更淩亂,地板上到此都是血跡,法醫在檢查美作彥的屍體,其他人員忙著勘察現場,以及和相關的人詢問口供。美作玲就坐在不遠的地上,一聲不吭,始終不能相信自己的父親就這樣死了。


    “美作少爺,請節哀。”手塚亨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開。”美作突然激動起來,一臉猙獰“要你們警察做什麽,隻會在這裏裝腔作勢。”


    “喂,你怎麽說話的。”見到自己的頭無故被罵,其他警員不願意了。


    “算了。”手塚亨揮了揮手,讓手下不要這麽認真。美作現在的心情他很能理解,受害人家屬這個時候有過激反應也是正常的,“聽說美作靈也受了重傷,你要不要先去看一下?”


    “什麽?”美作一愣,這才想起還沒有見到妹妹“她在哪裏?”


    “聽說在樓上臥室休息……”手塚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人已經一股風的跑遠了。


    “他還是相當在乎這個妹妹的。”夏川拿著一包剛從現場收集的彈殼走過來“還有那個忍足侑士,聽說也是替她挨了一槍。”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嗎?”手塚亨問道。


    “兇手應該是衝著美作彥來的。”夏川聳了聳肩“真搞不懂,為什麽費這麽大工夫殺一個植物人,三槍都打在要害上,是鐵了心要他死。”


    是呀,為什麽要殺一個植物人?手塚也不懂。這個美作家還真是奇怪,一件事情接著一件,真是棘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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