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氣氛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迦葉坐在病床前,望著上麵傷痕累累的人。雖然說是搶救過來,可這樣的狀態怎麽還能說是活著。


    腦幹嚴重受損,陷入深度昏迷,幾乎沒有可能再蘇醒過來,甚至連唿吸都需要借助醫療設備。這和死人有什麽區別。


    事故的原因警察還在調查中,初步判斷是大貨車司機醉酒駕駛,逆向行駛,導致了這場車禍。


    這兩天家裏的門檻快被來慰問的人踏破了,醫院外麵也擠滿了記者,隻是這些人裏麵又有幾個是真正在關心這個人。厭煩了那些虛假的問候,和那些幸災樂禍的眼神,這些隻會讓她感覺到心寒。


    不該來的來了這麽一堆,該來的卻沒來。井上初,這個最應該陪在這裏的人,卻已經幾天沒有出現在醫院裏了。這幾日都是她和哥哥輪流在醫院陪護,倒是小謹每天放學後都會來看上一眼,也不枉父親這麽多年一直對她疼愛有加。


    病房門緩緩被打開,美作玲從外麵走了進來。


    “今天怎麽這麽晚?”迦葉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表,已經是中午一點鍾了。


    “抱歉,你還沒有吃飯嗎,餓了吧。”美作將路上買來的壽司便當放在旁邊的茶幾上“路上買了點吃的,先墊墊肚子吧。”


    因為父親的事情,公司裏也亂成一團,這幾天股票下跌了十幾個百分點,弄得股東和員工都人心惶惶的。美作雖然想每日陪在父親身邊,可他必須抽出時間處理公司的爛攤子。所以兩兄妹商量著上下午交替在醫院和公司。


    “公司沒什麽事情吧。”迦葉並沒有多少胃口,可是還是走過去,打開了便當。


    “倒也沒有什麽大事。”美作先上前檢查了一眼父親的狀況,發現並沒有什麽好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然後來到妹妹身邊,陪她坐在一起。


    “怎麽了?”迦葉抬頭看了看他,哥哥今天好像特別疲憊。


    “今天上午,董事會的幾位來找我,說公司不能一日無主,父親還不知道何時能夠好轉,他們想盡快召開董事會,選取代理理事長。”


    這正是惹美作心情不好的事情,父親出事還沒有幾天,那群人已經想著另選他人了,好像在他們眼中,父親已經沒有可能恢複了。


    “是嘛!”迦葉冷冷笑了笑,這也不意外,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酷。“他們有合適的人選嗎?”


    “因為除了父親之外,目前井上初多持股份最多,而且……”美作頓了頓“他們希望她能暫代董事長之職。”


    “而且她還是董事長夫人嗎?”迦葉說出了哥哥不想說出的那個詞。


    “是的。”美作點了點頭。


    “隨他們吧。她是父親的夫人,哥哥還是父親的兒子呢,子承父業才是天經地義的。”迦葉撇了撇嘴,輕蔑的說“至於股份,她手裏不就是有8%的股份嗎?我們兩個加起來也有8%。我這就給律師打電話,把我的股份全部轉到你的名下。”


    “靈!”說不感動是假的,也隻有妹妹會這麽毫無條件的支持他。


    “哥哥,我不幫你還能幫誰?母親不在了,父親又這個樣子,雖然這個家不完整了,可我們還是要守住它。”迦葉淡淡的說“父親一直想要把公司交給你,這是誰都能看出來的事情。這個時候,那些人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除了受那女人的指示,還能有什麽理由。她不想著怎麽樣讓父親康複,卻隻顧在那裏爭權奪利,她對父親有幾分真心也不難看清楚了吧。這樣的人,我們怎麽能讓她稱心如意!”


    “若不是母親遭遇了那樣的事情,父親怎麽能讓這樣的女人進入我們的家門。”


    “她?”美作不提還好,這一說又讓迦葉想起了母親的慘死“終有一天我會讓她從我們家滾出去?”


    “靈,你說什麽?”


    這是迦葉第一次這麽明顯的在美作玲麵前表露她對井上初的厭惡,一直以來,美作隻覺得妹妹和井上初並不親近,可是剛才,他卻在妹妹的語氣中聽出了明顯的恨意。


    “啊,沒什麽。”迦葉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失態了,連忙對著哥哥笑了笑“先不說了,我餓了。”


    “啊,那快點吃,一會兒要冷了。”聽到妹妹說餓,美作也顧不得追問了,連忙給她夾吃的。


    吃過飯後,迦葉就迴家休息了,下午換哥哥在醫院照看父親。


    病房外24小時守護的保鏢看到她出來,立刻打電話給她叫了車子。


    “你們一定要守好了,千萬不要讓亂七八糟的人進來打擾父親。”自從出事之後,一直有記者在醫院附近轉來轉去,想要一探父親的病情,安排保鏢,也是不得已的事情。臨走前,迦葉還不忘叮囑一下他們。


    “大小姐放心。”


    離開醫院,迦葉先去了趟警察局。上午警察通知她,在現場遺留的一些個人物品,請她去取一下。


    物品認領處的人從倉庫裏給她搬來了一個黑色的行李箱,箱子的一角已經因為撞擊凹了進去,箱身上布滿了白色的塵土。


    “這是在現場留下唯一完整的物品,應該是美作先生的,您查看一下沒問題的話,便簽收吧。”


    迦葉看了一眼,認領單上隻是簡單寫著“衣物”兩個字。


    “不用檢查了。”她沒有去打開箱子,想要直接簽了字就走。


    “您迴去一定要打開看看”刑警小姐不知何故,竟然出口再次提醒“是很重要的東西。”


    迦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提著箱子離開了。她沒有聽到身後刑警小姐輕輕的歎了一句“真可憐,失去這麽好的父親。”


    迴到車上,迦葉這才細細打量這這個破爛的行李箱。她的手在它的表麵撫摸過,箱子涼涼的,不帶一絲溫度,眼前似乎浮現出事故現場慘烈的景象。


    輕輕的按了一下箱鎖,箱子的上蓋啪的一聲彈開了,映入眼睛的,竟然是一件潔白的婚紗。


    婚紗的上麵,靜靜躺著一張粉色的卡片,上麵寫著:給最愛的女兒。


    迦葉眼中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一顆一顆的從眼眶裏滾落,滴在白色的婚紗上。


    想到之前在公司門口,父親和幸村說的話,沒想到他真的那麽上心,這次出國竟然還為她買迴了婚紗。他是真的希望她和幸村精市能夠在一起,得到自己的幸福。


    這些事情本來應該是母親幫她準備的,可以為她沒有了母親,父親是想到這一點,才這麽做的吧,提前為她準備好。


    “美作靈,就這麽沒有骨氣嗎?隻是這麽一點好,你就忘記他對母親做過的事情了嗎?不可以的,不可以原諒他。”迦葉自言自語的望著盒子裏的婚紗,她很想合上箱子不去看它,可手卻怎麽也不聽使喚。“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被他感動。他是兇手,是殺死媽媽的兇手,不可原諒。”


    迦葉推開車門,狼狽的下了車,她不能在裏麵再停留一分鍾。漫步在馬路上,她不知道該去哪裏。


    醫院?她不知道該用怎麽的心情對待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


    家裏?那裏隻是個冷冰冰的籠子,沒有一個親人。


    公司?她太疲憊了,已經沒有精神去應付那些虎視眈眈的人。


    最終,她掏出電話,給幸村撥了過去.


    “精市,你在忙嗎?”


    “迦葉嗎?你哭了?”那邊,幸村一下字就察覺了迦葉的不對勁“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不,沒有什麽事情,我可能有點感冒”迦葉努力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你在幹什麽,在訓練嗎?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剛到網球場,訓練還沒有開始。”幸村擔心的問“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你。”


    “不,真的不用。”迦葉連忙拒絕“我隻是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


    “真的?真的沒事?”那邊幸村還有點不相信。


    “是真的。你好好訓練吧,晚上一起吃飯吧。”


    “好呀,我也想去看看伯父,晚上一起吧。”


    “好呀,爸爸見到你也一定會很高興的。”迦葉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對了,畢業典禮那天,你說要跟我說件事情,後來也沒有說成。這幾天太忙亂了,也沒有問你,到底是什麽事情呀。”


    “其實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原本是想晚上和你一起慶祝的,就是想說這件事情。”幸村覺得這個時候並不是求婚的好時機,所以他打算先等一等,以後有機會了再說這件事情。


    “原來是這樣。”迦葉“那晚上見吧!”


    掛了電話,迦葉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每次都是這樣,隻要能和這個人說幾句話,就能重新找迴自己,他就好像有魔力一樣,是個可以讓人安心的人。


    她必須振作起來,不能再這樣左右搖擺,舉棋不定,哥哥還需要她的支持,這個時候怎麽能陷入那些理不清的情緒之中。雖然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可至少有一些需要做的事情還是很清楚的。


    她必須抓緊時間聯係父親一派的股東,來繼續支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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