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月並沒有那麽順利的清醒過來,宋夷則不知道加持了什麽術法在這具肉身上,使得林檎在識海裏束手無策。


    林檎的術法在師父遇難之後就沒有什麽長進了,所以她現在隻能以自己淺薄的術法知識來一個套用在這禁製上,當然試了一通下來並沒什麽用就是了。


    身下一片冰涼,肉身應該還是在夔然的那個寒冰床上,耳邊是綿長的唿吸聲,無人說話。


    林檎也不急,反正一時半會兒夔然不會宰了三秋月燉湯,頂多是間或咬上幾口。她這邊在識海裏搗鼓,外麵就突然傳來了翻身的動靜。


    夔然似乎是醒了。


    身邊響起了衣料摩擦的聲音,大概是他坐了起來,隨後林檎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抓住,朝上拎了一下,一陣疼痛,被咬了!


    緊接著便是血液被汲取的感覺,配合著身下的寒冰床,林檎覺得更冷了,似乎識海都要結冰了一般。


    也算她運氣差,夔然這一迴咬了就沒鬆口。


    事實上他也用不著顧慮嘴下這個人會不會死了,宋夷則前後送了兩個歸墟境修者的修為給他,左右自己這具肉身一時半會兒不會反噬,他這嘴便沒了個分寸。


    還是何瑞平從洞外進來,一看被這位祖宗叼著的人都已經一臉死相了,便躊躇道:“宗主,要不您歇會兒?”


    夔然原本閉著的眼睛睜開了,抬眸看了他一眼,鬆開了嘴,青白色的手臂砰地一聲垂到了寒冰床上。


    他抬起手指,擦了擦嘴角,看何瑞平問道:“可有聯係上青書?”


    何瑞平搖頭,步子有些沉重,連帶著語氣都有些心不在焉,“你給的傳音佩無人迴應,不知道是不是我不會用。”


    “給我。”夔然伸手。


    何瑞平肥胖的身子挪了過來,將手裏的白玉玨放在了夔然手心,他神色裏有著很明顯的躊躇。


    “有什麽想說的?”夔然手握傳音佩看著他。


    何瑞平張了張嘴,看了他一眼,猶豫了許久後,到底還是出了聲,“宗主,我兒子是不是在你手上。”


    夔然眼波一轉神,低頭去看著手裏的傳音佩,他掌心朝上顛了顛,隨後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它。


    何瑞平不敢打斷他,隻能用祈求的目光注視著他。


    夔然似乎是有意熬他,一臉慵懶地把玩著指尖的傳音佩,半晌後才開口:“何道長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老練如何瑞平,如何不知道夔然這神色意味著什麽,他立刻就跪在了地上,朝前爬了幾步,雙手攀在了寒冰床邊,“宗主,宗主我求求您,我答應了追隨您便絕不會食言,求求您,放過我兒子。”


    夔然冷漠地勾起嘴角,俯視他,笑意不達眼底:“何道長,你不要忘了,那天晚上是你親扣承諾把他給我的。”


    似是迴想起了什麽,何瑞平的神色陡然一僵,隨後狠聲低咒道:“蠢貨……蠢貨!”


    也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自己的兒子,又或者是在罵那個被他送給夔然的女人。


    然而無論是咒罵還是哀求,夔然都無動於衷,他指尖洶湧出黑色魔氣,那魔氣一股腦地滾進了傳音佩裏。


    隨後他低聲喚道:青書。”


    一聲未應,又叫了一聲,可他指尖捏著的傳音佩十分安靜,無論叫幾遍,那邊都毫無迴應。


    何瑞平突然一把握住夔然的手,神情激動,“宗主,您說,隻要您開口,我定當赴湯蹈火,隻求您放過我兒子。”


    夔然皺眉,拂開他的手,這一拂用了些力,何瑞平一個不防朝後跌去。


    “那就去帶個歸墟境迴來給我,我自然就放了你兒子,畢竟如今你也算我座下,我沒必要囚著你兒子不放。”他看著何瑞平這一副狼狽相,索然無味。


    當初會在諸位青山護宗道長裏挑中他,無非是看中了他的蠅營狗苟和審時度勢,隻是這人到了自己麾下後,原先看中的那些點便都有些礙眼了。


    何瑞平聞言,頓時止了悲愴,他幾下就挪了過來,以頭觸地行伏地大禮:“屬下定不負所托。”


    這是他第一次自稱屬下,夔然聽不出有幾分真心,斜著眼睛望著他匆忙起身。


    而聽了全程壁腳的林檎,突然就醒了。


    她唿吸亂了一瞬間後繼續裝昏迷,但顯然夔然已經察覺了,他撐著手臂探身看她,手指搭在她臉頰上,有些涼。


    “醒了就睜開眼。”她聽到夔然那有些陰森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林檎老實地睜開了眼睛,果然就見夔然的臉湊得極近,嘴唇殷紅,還沾著些血跡。


    “……”驟然離得這麽近,她屏息瞪眼,臉上裝得滿是驚恐慌張。


    夔然見慣了這樣的反應,倒也不覺得新鮮,他抬腳踹向林檎,一聲悶響,接著林檎就被踹倒了地上,屁股一痛。


    “醒了就給我去製藥,何瑞平走了,你當個藥僮也不錯。”夔然盤著腿,單手撐在腿上,方承彥同他明明就生的一樣,可這張臉到了他這兒,就是邪氣四溢,讓人渾身不適。


    林檎唯唯諾諾地揉了揉屁股,起身朝著他躬身應是。


    山洞裏除了那一張寒冰床,便是一角的石桌石椅,實在瞧不出哪兒能製藥,林檎正躊躇著,那邊夔然已經躺了下來,他伸著手一握,山洞一側便開了一道門,藥香撲鼻。


    裏麵點著燈,乍一看是看不到全貌的,林檎瞧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夔然,抬腳走了過去。


    一過這門,便感覺到了這裏麵比那寒冰床還要陰冷些,林檎一嗬氣,能肉眼可見白色的霧氣騰騰上升。


    走了約莫百來步,視野便開闊了起來,是一間不大的密室,隻有這一個入口,密室內正中央是一張大方桌,上麵整整齊齊碼著數不清的瓷罐,方桌後則是整麵的高大藥櫃。


    林檎閉目,靈力流轉,看向那瓷罐,以她如今目力,那瓷罐自然便形同虛設。而林檎緊接著便瞧地臉色一變,那裏麵裝的,正是修者們的金丹!


    所謂製藥,難道是用修者金丹練就?


    沒等林檎走近幾步,那大方桌下突然鬧了點動靜,方桌一陣輕輕地晃動,底下鑽出個人來,趕忙扶穩了桌子,隨後抬頭,視線與林檎交匯。


    兩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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