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環兒,靜池前宗主娉寧唯一的女兒,此女一向跋扈,比沈千凝有過之而無不及。”令向晚側頭,低聲說道。


    “那個呢?”林檎努了努嘴。


    原本跪坐在低聲的少女,胸口血肉一點點恢複,隨後她弓著背,伏在地上,不住地顫抖。


    靜池的人,通常都是這樣肉體強橫的修者。


    “那位是三秋月,是柳琅嬛的女兒。”令向晚說了一個非常久遠的名字。


    林檎了然,那個為了魔宗情郎,背叛宗門,鬧的人盡皆知,最後害死靜池數十位高手的女子,娉寧就在其中。


    那娉環兒走到三秋月身後嗎,竟是直接就踩過了她的背,笑著走到了祝南之麵前,娉娉婷婷。


    “祝師兄是一點麵子都不給我?”娉環兒聲音輕靈,嬌憨的看著祝南之。


    這樣一個柔美動人的姑娘,就在剛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捅穿了自己的同門,令向晚十分不適,朝後退了幾下,和墨羽段長月站到了一塊。


    “師兄,人家不是衝著你來的。”墨羽小聲。


    “看著就害怕,懂不。”令向晚揉了一把墨羽的頭。


    身旁段長月以拳掩唇,笑著咳了聲。


    白玲瓏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前頭祝南之倒是神色不變,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遞過去了,而是微微錯開了,“當不起少宗主一聲師兄。”


    “祝師兄真是郎心如鐵……”娉環兒倒沒不滿,而是掩唇一笑。


    “若無其他要事,在下就先帶著師弟師妹們告辭了。”祝南之視若無睹。


    娉環兒側頭看了一眼已經爬起來的三秋月,嘴角一耷,“那可否讓環兒和師姐們同行?”


    這是要賴上祝南之了,林檎扭頭看了眼令向晚,把手從祝南之手裏輕輕抽了出來,溜到他身邊,悄摸摸問,“師兄是什麽時候招惹上這娉環兒的?”


    “去年遊學……”令向晚微微側了側身子,用手擋住半張臉,靠近林檎的耳朵,“師兄救了那三秋月一次,被娉環兒惦記上了。”


    “我看不是惦記。”林檎抬眼看過去,娉環兒一點也不介意在祝南之麵前表現出自己的跋扈,有些反常。


    祝南之本想開口拒絕,頭頂卻突然快速掠過了什麽,揚起一陣黃沙。


    然後那東西又飛速的倒了迴來,落在了眾人麵前。


    是九尺玉,坐的是他的紙鳶。


    這種省力的代步真是好啊,林檎豔羨的想。


    “九道友。”祝南之拱手。


    林檎等人也跟著打了招唿,襄華卻走遠了些,她對修者到底是沒什麽好觀感的,更別說剛剛目睹娉環兒的兇性。


    “林道友平安就好。”九尺玉先是迴了禮,這才衝著林檎說道,眼神是明顯的欣喜,然而這欣喜還沒維持多久,他就看到了林檎的斷掌。


    “這……”九尺玉愣了愣。


    “小事。”林檎擺擺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談,她怕又惹得白玲瓏落淚,“對了,九道友怎麽孤身一人?”


    “一出陣我與師弟們就走散了,眼下隻能用紙鳶追蹤。”九尺玉說,“大概能確定他們此時身處一葉較為深入的地方,不如一同前往?”


    有了九尺玉這一打岔,娉環兒好像順理成章的就賴下來了,祝南之看了她幾眼,不再理她,而她卻好像悠然自在的和同人走在最後,不遠不近的跟著。


    這沙漠短時間內走不到頭,九尺玉的紙鳶又是能自由變換大小,眾人便應邀上了紙鳶,腳程一下子就加快了。


    而襄華並不想同這麽多修者坐一起,便自己禦風而起,稍稍跟在後麵。


    紙鳶速度很快,飛了沒多久,就看到了土地,緊接著便是茂密的森林。


    一陣狂風席卷而來,紙鳶搖晃了幾下,九尺玉趕忙驅動紙鳶下落,一行人落了地。襄華見她們落地,便飛快的跟了上來。


    “這風好生詭異。”令向晚拂了拂衣袖,走在前麵。


    “確實。”九尺玉皺眉,跟著他們進了密林。


    林檎為了等襄華,放慢了腳步,隨後就瞥到同樣是隊伍末尾的三秋葉,似乎剛結束一個術。指尖有點點光華閃爍而散。


    襄華見他們落地,很快就追了上來,落在她身邊,兩人便並肩走著。然而沒走幾步,林檎突然嗅了嗅,扭頭看襄華。


    她看到了襄華眼裏的肯定。


    “你沒聞到?”林檎便扯了扯前麵令向晚。


    “什麽?”令向晚停住腳步,一頭霧水的迴頭看她。


    林檎再看看其他人,似乎都沒有感覺。


    “那小心些。”林檎拉著襄華跑到了最前麵,有前輩打頭陣應該安全些。


    樹冠茂密,日光很難傾灑進來,地上投射著些許光斑,襄華護著林檎緩慢朝著那血腥味濃鬱的地方走去。


    走了沒多時,襄華停住了腳步,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林檎的眼睛。


    “嗯?發生什麽了?前輩?”林檎乖巧的沒有掙紮。


    正前方,幾個人被白色的絲線纏繞著,懸掛在樹下,青灰色的皮膚上隱約有暗紅色的紋路,而這些人身上穿著的,正是和九尺玉一樣的藍玉紋道袍。


    跟了上來的九尺玉先是呆滯了一秒,隨後就衝了上去。


    手腕一抖,玉扇帶著寒芒斬斷了那白色的絲線,他一一將師弟們放了下來。白玲瓏作為醫修,便跟著上去,一一查看那些弟子。


    “還有微弱的氣息。”白玲瓏對九尺玉說。


    “要怎麽做?”九尺玉低垂著頭,單膝跪在他們身邊。


    “先給他們輸送靈力,保住心脈。”白玲瓏手腕一抖,兩根亮銀色的銀針就出現在她掌心,隻見她指尖旋轉銀針,紮入其中一個弟子的周身大穴。


    林檎等人便來幫忙,各自尋了一個弟子,為其護住心脈,等白玲瓏過來施針。


    然而白玲瓏還沒起身走向第二個弟子,就見被紮了針的弟子,抬手瞬間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手下光芒一閃,直接捏碎了自己的脖子。


    其他五名弟子也幾乎是同時舉起了自己的手,掌風一動,盡數暴斃。


    “有人施了術。”襄華動了步子,走到他們身邊俯身看去。隨後手一揮,這六個弟子的額頭就浮現出了一個圓形的暗紅色法印,紋路詭異。


    “我見過。”林檎伸手去摸那法印。


    “魔宗手筆。”襄華緊跟著說了句。


    九尺玉麵色晦暗,以往會笑著在自己麵前打鬧的師弟,此時屍首都留不住一個完整。他一拳捶地,整個人伏在了地上。


    “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他聲音有些沉悶。


    “這不是你的錯。”祝南之沉聲道,“如果說魔宗勢力已經浸染到了一葉內,那麽我們的處境隻怕要糟。”


    “盡量不要分散開了。”林檎接話道,她突然想到什麽,抬起頭去尋找娉環兒幾人,就看到她們遠遠的站在樹下,大概是樹蔭籠罩,在林檎看來顯得格外陰沉。


    她們為什麽會在沙漠中等著,且要求同行?她們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什麽?林檎斂眸,不由得深想。


    “這個弟子手裏……”祝南之突然低頭,他身邊那個弟子的手裏似乎拽著什麽,露出了乳白色的一角。


    “九道友,你來吧。”他轉頭看到九尺玉。


    九尺玉忙起身過去,步子有些踉蹌。


    小心的掰開他的手指,是一塊裂開的身份玉牌。


    這名弟子曾經捏碎了身份玉牌,卻沒有傳送走。


    祝南之飛快的摸出了自己的玉牌,手指靈光一動,嘎達一聲將其捏碎,果然沒有觸發傳送。


    九尺玉和祝南之對視一眼,確定了事情的嚴峻性。


    “眼下要先把其他宗的人都找到。”兩人很快達成共識,分散隻會讓大家逐個擊破,這五個弟子血淋淋的教訓已經擺在了他們麵前。


    “我知道檀宗的人在哪兒。”原本站的遠遠地的娉環兒突然走了上來,她神情專注的看著祝南之,眼波柔柔。


    所有人都抬頭去看她。


    娉環兒突然不合時宜的笑了,她指了指東南方向,又指了指地上的五名弟子,意思不言而喻。


    “這也是為什麽我們寧願在沙漠裏等待後來的人,也不願深入林中的原因。”她輕輕晃了晃身體,對於隱瞞沒有絲毫歉意,甚至乎還有些自得。


    林檎起身,幫助九尺玉挖坑,沒去看她。


    其他人也趕緊過來幫忙,娉環兒也就被晾了起來。


    祝南之則朝她行了一禮,“那等會兒還請少宗主帶路。”說完俯身去抱地上的青山弟子,將其放入九尺玉挖好的坑裏。


    一一將師弟們入土葬好,九尺玉隨後劈了棵樹來做墓碑,盡管因為情緒,手指一直在抖,他卻依然堅持一個人刻完,拒絕了祝南之的幫忙。


    大家便默契的朝外走了走,給他一點點空間,而祝南之又擔心魔宗去而複返,便沒有走太遠,站在樹下等他。


    九尺玉在墳前坐了一會兒,就起身了。他並不想沉湎於悲傷,尤其是在知道仇人是誰的時候。


    既然確定了檀宗的方位,眾人就不再耽擱,朝著娉環兒指的方向去了,而娉環兒依舊帶著三秋月等人遠遠掉隊在後麵。


    “她們有古怪。”林檎瞄了一眼身後散步般的娉環兒,偏頭和襄華說道。


    “嗯。”襄華不太關心,她甚至想帶著林檎離所有人類遠遠的,但不行,林檎如今和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她沒有權利替她做決定。


    林檎以為襄華不想談這個,便挽著她的手,不再說話。


    而在他們一行人走了幾個時辰後,終於看到了娉環兒所說的檀宗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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