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林檎的話後,那人突然止了笑,他一把揪起林檎,像拎個小雞仔一般,將她甩向那個石頭床,林檎被撞得悶哼一聲,不敢說話。


    “知道我是誰嗎?”他麵色陰冷走了過來,抬腳就是一踹,林檎胸口受力,又是一陣悶痛。


    林檎是真想翻白眼,這人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但她胸口疼的她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抽不出,勉強喘了一口氣後,“請問您是誰?”


    他似乎很受用林檎的這種戰戰兢兢,又露出了微笑,俯身說道,“你也配知道我是誰?”


    “?”林檎一口氣沒抽的上來,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笑著笑著,臉色又變了,鐵青著臉開口,“我是贏無異,我是檀宗宗主!”


    林檎是聽過這個名字的,檀宗上代宗主贏無異,也算是一個鼎鼎有名的人物了,可據她所知,這位前輩應該早就殞命於夔然之手了。


    林檎麵色不變,縱使她知道眼前這人的身份,她也不敢同他攀什麽交情。


    “沒聽說過我的名字?”他湊近林檎,眉頭輕鎖。


    “聽過,您的大名如雷貫耳。”林檎硬著頭皮恭維道。


    他似乎很滿意林檎的迴答,哈哈大笑一聲抬起了手,鬆鬆垮垮的衣袖便垂落下去。一段藤蔓自袖間伸了出來,一圈圈纏繞在他手腕上,暗綠色的藤蔓襯得他的手更加慘白。


    那藤蔓纏啊纏,從手肘一路裹到了手腕,林檎看著它一點點吐出尖刺紮進了贏無異的肉裏,肉眼可見地蠕動著吸取鮮血。


    贏無異的臉色便又變了一些,本就沒有血色的薄唇微抿著,似乎在強忍著痛苦。他看到林檎的目光被藤蔓吸引過去,笑容便多了絲陰森,他伸直手臂靠近林檎,那藤蔓立刻就換了個方向,纏上了林檎的脖子。


    密密麻麻的疼痛,她能感受到那藤蔓的尖刺紮進了自己的肉裏。


    “它餓了,你若是能替我,我也就不殺你了。”贏無異聲音輕緩,卻不容反駁。


    “這就是你活下來的代價,是嗎?”林檎開口,聲音已經嘶啞。


    贏無異像是被激怒了,瞪著林檎,卻沒有動作,因為那藤蔓還在林檎脖子上。


    “我想活著有錯嗎?”他咬牙切齒,神態有些癲狂,“有錯嗎?我隻是想活著。”


    在林檎快要昏過去的時候,那藤蔓有意識地停止了吸血,一點點離開林檎的脖子,縮迴了贏無異衣服裏。


    “沒有錯,我也想活著。”林檎喘了口氣,“所以請你留我性命。”


    贏無異直起身子,下頜微抬:“那就看你能活多久吧。”


    林檎並沒有聽見這句話,在那藤蔓離開的時候,她頭往旁邊一偏,就暈了過去。


    見到她昏了,贏無異挑了挑眉抬腳把她踹到了一邊,隨後便走到石頭床前,整個人斜斜的靠了上去。


    下一秒,整個洞穴晃動了一下,無數藤蔓自黃沙之下拱起,扛著洞穴平穩的開始移動。


    -


    林檎以為自己死定了,所以當她醒來發現自己手腳完好時,她鬆了一口氣,差點哭了出來。而眼淚飆到半路時,她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石床上,手裏正握著一塊不知名的肉生啖的贏無異。


    “......”林檎在接觸到他冰冷的目光時,不覺屏息。


    贏無異鳳眸微垂,抬手抹了抹嘴邊血跡,殷紅的嘴唇上下開合,說出來的話讓林檎覺得自己還不如立刻再昏過去的好,“醒了?正好,又到了飯點。”


    林檎看著他隨手拋開那塊肉,抬腿走了過來。


    而在他走動時,那藤蔓便急切的又卷了出來,匆匆繞上林檎的手,這一次沒有之前那麽痛,但依舊難耐。


    林檎垂著眸子,盡量不去看他,但就算這樣,也把贏無異惹到了。


    他捏起林檎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嗯?怕我?”


    “是,我很怕。”林檎點頭。


    “我寵物被你殺了,不如你來當我的寵物吧。”贏無異貼近林檎的臉,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臉頰,林檎隻覺得有如一條蛇的信子在自己臉上舔過,陰冷,血腥。


    “隻要你願意留我一命。”林檎僵著身子不敢動。


    贏無異沒有說話,他沉著臉嗅了嗅林檎,然後將臉抬遠了些。


    脖子上的動靜漸漸停了,藤蔓似乎已經吸飽了血,緩緩抽身退迴了贏無異的袖內,他看了看林檎微微發白的臉色,冷笑了一聲,“新鮮,它居然兩次都沒有把你吸幹。”


    林檎不敢說話觸他眉頭,她強忍住不適撐著身子,等候他發落。


    似乎是林檎的順從讓他覺得乏味,贏無異嘖了一身,直起身子走迴到了石頭床旁,把那塊生肉給撿了起來,絲毫不介意上麵的灰塵,張嘴便撕了一塊肉。


    林檎明白自己暫時安全了,她蜷縮著身子,橫躺在地上,借著身上的皮毛遮掩,偷偷翻了幾顆丹藥出來吞下,靈力雖然不能恢複,但氣血是一定要補足的,否則自己還沒被贏無異殺了,就先失血而亡。


    贏無異看到了林檎的小動作,但他並沒有做出反應,隻是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著肉,一塊肉很快就消滅幹淨了。


    林檎佝僂著身子縮在一角,盡量不引起她的注意,而贏無異似乎也並不想理她,他抬腳起身,出了洞穴。


    外麵還是漆黑一片。


    林檎聽到他赤腳踩著黃沙遠去的聲音,但她不敢跑,贏無異敢讓她一個人留在這裏,就意味著他明白她跑不出去。


    這種時候通常非常難熬,林檎不敢睡過去,贏無異那起伏不定的性子指不定什麽時候不高興了就殺了她。


    而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了低低的黃沙湧動的聲音,林檎艱難的挪了挪,躲在了石頭床後麵。


    夜色中,一個倒三角頭探進洞內,是一條巨蟒。


    林檎屏息不動,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巨蟒探了探頭,可當它嚐試進到洞**時,突然平地竄出無數條亂舞的藤蔓,頃刻間將它絞殺。


    林檎慶幸自己沒有輕舉妄動。


    血腥味彌漫開來,林檎看著那藤蔓一點點裹著那巨蟒的血肉重新退迴了黃沙之下。


    不知過了多久,贏無異總算迴來了,他手裏拖拽著一頭已經斷了氣的黑紋野獸,一進洞便將野獸甩到了角落裏。


    “給我拆了它。”贏無異麵無表情的看了林檎一眼後,坐在了石桌子旁。


    林檎不敢耽擱,拔了逐水就起身了,很久沒活動的雙腳陡然站起來還趔趄了一下,險些撲倒在地。


    “外麵現在誰是宗主?”他看著林檎踉蹌著跑動,隨口問道。


    “贏祁。”林檎開口,聲音已經嘶啞的不像話。


    “這小崽子。”贏無異勾了勾唇,眼神意外的溫柔了一秒。


    那一抹溫柔大概隻持續了幾息嗎,他隨後翹起了腿,目光轉冷,“你是哪家的?”


    “小道......仰山林檎。”林檎手執逐水,粗糙的將野獸卸了個大半,血水糊了一身。


    “哦,孔令華的後輩。”贏無異動了動脖子,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那還真是緣分。”


    林檎不敢追問,低著頭繼續手裏的動作。


    等到整頭野獸都被肢解完,林檎已經一身腥臭不堪。她神機囊裏還剩一套道袍,但她並不想當著贏無異的麵換衣服,因為這位是顯然不可能去迴避一下的。


    見林檎拆完了野獸,贏無異起身過去收走了肉,末了還大發慈悲的順手丟了一塊給她。


    林檎沒敢動,接了那塊肉放在身前。


    “吃啊。”贏無異走了半道,發現她沒動靜,便迴過身來看著她,臉上帶著笑意,那股子瘋癲勁又迴來了。


    “可否容許小道烹飪一番?”林檎遲疑著看著,她捏了捏那塊生肉,黏膩的觸覺讓她十分不適。


    贏無異聽了笑的前俯後仰,笑容在他直起身子時便消失了,他冷著臉說,“不行。”


    “......”


    林檎看見了他眼底的瘋狂,明白自己若是不吃,怕是過不了這關,於是抬手托著生肉送到嘴邊,狠狠的咬了一口。


    血腥味頓時就蔓延開了,林檎忍著想要嘔吐的心,一口一口費勁的嚼著肉,而一旁的贏無異看了以後,又是一頓大笑。


    但僅僅一口是無法讓他滿足的,在他的逼視之下,林檎硬著頭皮一點點吞完了整塊肉。意外的是,那肉雖然腥臭無比,卻在入腹之後產生了一股暖意,讓林檎身體的疲憊緩和了一些。


    “每日一次取血,且受著吧,若你能挺過七日不死,我便放了你。”在林檎吃完那塊肉後,贏無異心情看上去很好,他施舍一般說了這句話後,便走到床邊趟下了。


    這算是個承諾?林檎不敢掉以輕心,但顯然她暫時安全了。


    看著贏無異合上眼後,林檎麻溜的躲在一旁脫了身上這血汙的道袍,隨後從神機囊裏取了一套新的出來。


    不得不說她是真廢衣服,攏共從仰山帶了沒幾套新道袍,這道門大典還沒去,就已經敗了個差不多。林檎苦中作樂,取笑了一下自己,趕緊換上了新道袍。


    換完了衣服,林檎用逐水勾了這滿是血汙的道袍,甩出了洞穴。在她的意料之中,衣服堪堪出了洞口,便被飛快卷出來的藤蔓裹走。


    “老老實實的呆著,否則你的性命可不是我說了算。”石頭床上,贏無異睜開眼睛。


    “是。”林檎老老實實的坐到了一邊地上。


    這時,山洞拱動了一下,無數藤蔓飛舞起來,整個山洞開始移動。


    林檎這才明白,這洞穴竟是能隨處移動的!洞穴外有風聲吹過,說明移動速度十分之快,這山洞和藤蔓的聯係想必不簡單。


    眼下不用隨時擔心自己沒命,林檎才有了心思去琢磨處境。


    贏無異當初好歹也是個歸墟期大能,何以至此?而且這藤蔓顯然是寄生在他身上,每日都需要血液供給。


    能製服一個歸墟期修者,這藤蔓實力必定已臻化境。


    林檎想來想去,根本想不出能成功逃命的法子,眼下隻能寄希望於贏無異信守承諾,七日之後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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