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看了看,躺在靈床上的屍體確實顫動了一下。不過看清楚之後,我鬆了口氣,屍體沒什麽可怕的,我反而差點被剛剛的尖叫聲嚇一跳。


    屍體會動並不是什麽新鮮事,這純粹是人體肌肉和神經的反應。突然,隨著一聲悶響,惡臭味迅速彌漫在整個靈棚中,我瞬間屏住唿吸。


    這哪是屍體在動啊,分明是打嗝了。屍體打嗝的情況我也遇到幾次,死者在生前吃下的東西,會在體內*,產生惡臭味的氣體。在這時候挪動了屍體,氣體排出,就有可能出現屍體打嗝的現象。


    那個叫田欣的女警明顯沒什麽經驗,嚇的直跳腳,躲在曹隊長身後。曹隊長則表現的很淡定,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似乎肯定我不會拒絕他要聊聊的要求。


    “看來死者對你們很不滿意,有什麽話趕緊說吧,我還要繼續忙。”


    本來想堅定的拒絕,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曹隊長的笑容感染,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說出這麽一句。


    “這……這是鬧鬼了麽?”田欣臉都白了,鼓起勇氣問道。


    我暗笑不已,就這點膽子,也敢當刑警?她連屍體都怕,要是見識到真正的鬧鬼現象,還不得嚇暈過去?


    好在曹隊長及時的給田欣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出去。田欣如蒙大赦,倉促離開靈棚,臨走時還差點摔倒。


    “張先生見笑了,小田剛就職不到一個月,沒什麽經驗。”曹隊長隨口解釋了一句。


    我沒心思跟他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道:“有事快說,沒事我還要忙。”


    “張先生似乎對警察不太信任,這也難怪,大部分警察都不相信鬼神之說。不過,我相信。”曹隊長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灼熱的看著我。


    他的眼神讓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個大老爺們,含情脈脈的盯著我是什麽意思?


    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有話請直說,我真的很忙。”


    “是這麽迴事,李功臣搶劫的賬款至今還沒有追迴,我想……我想請你幫忙!”曹隊長又向前邁了一步。


    雖然對田欣那小丫頭挺不待見,但我寧願現在用火熱的眼神盯著我的是她。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步步朝我逼近,真的讓我心裏發怵。


    靈棚總共也沒多大,放置屍體的靈床和準備好的棺材占據大半空間,我退無可退。正琢磨著怎麽脫身,曹隊長卻突然拿出一個信封。


    “張先生,規矩我都懂,這是報酬。我知道你是陳老先生的高徒,我相信你的能力。”曹隊長突然嚴肅了起來。


    陳老先生說的是我師傅,至今我也隻知道師傅姓陳,外人尊稱他“陳先生”或者“陳大師”。


    當信封被遞到我手裏的時候,我熟練的掂量了一下,估計有小兩千塊。有錢不賺是王八蛋,我毫不客氣的把信封塞進兜裏。


    窮人家孩子早當家,我爸媽走的早,我爺爺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除了種地就隻會紮紙人和花圈。紮紙人並不是什麽賺錢的行當,要不是我師傅照應,我們祖孫倆早就餓死了。


    我比誰都知道錢的重要性,而且陰陽先生本來就是冒著生命危險幫別人治喪,收錢是理所應當。


    看在錢的麵子上,我不跟曹隊長一般見識,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往後退一步。耐心聽他講完自己的要求,我緩緩點了點頭:“行,這件事我會盡量幫忙。”


    曹隊長分析過李功臣的心理,覺得他一定想把贓款留給家人。但通過審訊,曹隊長確定李功臣的家人也不知道贓款的下落。


    最後曹隊長做了個大膽的假設,覺得李功臣很有可能在死後,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把贓款的下落告訴家人,他想讓我幫忙尋找贓款的下落。


    這件事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知道曹隊長求我師傅幫忙破過案之後,我瞬間釋然。師傅的手段,可不是我能比的,讓曹隊長折服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尋找贓款下落的難度可不小,我也不敢保證真的能找到贓款的下落,隻能盡力而為。別人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既然是贓款,就應該還給被害者。


    在曹隊長離開之後,我似乎看到李功臣的臉扭曲的更誇張。我搖了搖頭,忍痛拿出張靈符,貼在他的額頭。


    “別怪我,你的孩子我將來會盡量幫忙照顧。把贓款還清,才能減輕你的罪孽。”我小聲的勸道。


    讓屍體閉眼,動用靈符顯然有點浪費,這玩意可不好弄到。不但材料很難從師傅手裏得到,製作起來也得費一番功夫。


    我隻能怪自己點兒太背,剛把李功臣的眼睛閉上,又被衝撞。這時候再用中指血,已經沒太大用處。


    隨後我輕車熟路的在遺體腦袋部位紮上一圈竹篾,糊好紙,再用靈符讓李功臣看起來就像是沒受過傷一樣。這是障眼法,死者的家屬也很清楚,他們隻是想用這種方式,讓遺體體麵下葬罷了。


    忙完一切之後,開始正式入殮。一切都還算順利,隻是小磊一直昏迷不醒。這對他也算是好事,免得受刺激,同時省掉我很多麻煩。


    入殮時,死者的親屬按規矩哭喪,不管真情還是假意,大人一般都有自製力,不會太出格。孩子最麻煩,真的哭鬧起來,攔都攔不住,瘋了一般的往棺材上撲。


    要知道,入殮時,最忌諱眼淚落在屍體上,這會讓死者的陰魂更加不願意離開。最經常發生的意外狀況就是,要下葬時,棺材怎麽都抬不動。


    入夜後,小磊終於醒了過來。他還是跟之前一樣,沉默寡言,時不時朝著棺材露出笑容,看起來很詭異。


    我試著跟小磊溝通,他卻根本聽不進去我的話,默默蹲在靈棚旁邊,偶爾小聲呢喃幾句。如果不是看到他沒有陰氣纏身,我真的以為他是中了邪。


    徹夜守靈沒太大必要,李功臣沒有別的後輩,小磊年紀太小,熬不住。在做完法事,放置好紙人之後,大家各自休息。


    這一夜,我又沒睡好,一方麵是出於謹慎考慮,擔心夜裏發生意外。另一方麵,則是在考慮怎麽才能安撫小磊的心理。


    他的心理問題很嚴重,再這麽下去,遲早會精神分裂。雖然對心理學我隻是略懂皮毛,但我也很清楚,如果不解決小磊的心理問題,他就毀了。


    大概午夜時分,外麵突然傳來了貓叫聲。我心裏一抖,幾乎是瞬間從床上跳了下來,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我對貓叫聲實在是太敏感。


    去年那件事,我記憶猶新,很多次都在夢中見到那詭異的黑貓,被貓叫聲驚醒。對貓叫聲的心理陰影,導致我在貓叫春最頻繁的時節,整夜失眠。


    “喵嗚……”貓叫聲格外淒厲。


    我深吸口氣,強打精神,一手拿著桃木劍,一手攥著靈符,緩緩打開道門縫向外看。月色很淡,院子中央站著一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長發女人,她懷中的黑貓似乎在盯著我。


    師傅說過,再見到那隻黑貓,我一定要避而遠之。這時候,我心裏已經開始打退堂鼓,往後退了兩步。我可是記得當初那個抱著貓的女人,麵色不善,對我有敵意。


    “喵嗚……”黑貓又叫了一聲,我渾身一震,發覺有些不對勁。


    不對,這不是當初見過的那隻黑貓。雖然它們眼球的顏色類似,但眼神完全不同,而且這隻貓的體型也很瘦小,沒那隻貓肥碩。


    一陣風吹過來,房門“吱呀”一聲,緩緩被打開。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剛才往後退幹什麽啊,這下想躲也躲不了。


    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扭頭看了我一眼,一臉揶揄:“張先生,你害怕了?”


    我頓時愣在原地,這是田欣?沒錯,是她!換了身連衣裙之後,田欣看起來漂亮多了,而且氣質迥然不同。


    可是這也不對啊,田欣的膽子我見識過,下午那會被嚇的臉色蒼白。估計就是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在大半夜的時候往靈棚旁湊。


    躲是躲不過去,我拿著桃木劍,走出房門,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怎麽,不認識我了?看你那慫樣,還學人家當陰陽先生呢。行了,大神棍,趕緊出來幫我望風,我要讓屍體詐屍!”田欣笑嘻嘻的說道。


    我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她看起來不像是被鬼附身,精神狀態也不錯。可這反差也太大了,我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田欣抱著黑貓衝我搖了搖,笑道:“我上網查過,黑貓能讓屍體詐屍,到時候屍體肯定會去找贓款。我一定要趕在隊長前麵,找到贓款的下落!”


    “胡鬧,你以為詐屍是好玩的?”我氣的肝兒疼。


    田欣衝我擠眉弄眼,一把拽起自己的裙擺,露出綁著小腿上的手槍:“你放心,我都準備好了,帶著槍呢,有危險一槍搞定。”


    我當時就炸毛了,這丫頭腦子有問題吧?把詐屍當遊戲?如果真的詐屍,槍有個屁用!而且詐屍跟陰魂沒太大聯係,屍體毫無意識可言,怎麽可能去找贓款?


    “喵嗚……”


    剛準備發火,又有貓叫聲傳來,我愣住了,這不是她懷中的貓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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