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可!這些祭肉吃不得!你拿的這些,乃是魔尊蠶叢之肉,吾等山海司修士食之一口,道損萬年啊!”


    自稱是社稷山土地公的老者,不斷勸阻著寧凡。


    可寧凡太餓了。


    麵對撲麵而來的肉香,他的理智越來越薄弱。


    內心深處,似有兩個聲音在爭吵。


    身體的本能,正在體內蘇醒,它們不斷催促著寧凡,讓他快些吃光這些祭肉,別聽旁人胡言亂語。


    僅存的理智則在勸阻著,勸他小心為上,先檢查一下祭肉的情況。


    十轉丹藥的影響太過巨大,尤其是在寧凡吃了大量食物之後,腹中的餓感已經累積到了十分恐怖的程度。


    體內的饕餮之力,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遠古神靈的本能,正緩緩蘇醒,幹擾著寧凡的思維。


    “我是你的本能,是你內心真實所願,你該聽我的,速速吃掉這些祭肉。吾等遠古神靈,既敢以世間萬物為食糧,豈會懼怕區區祭肉的反噬!道損萬年?哼!那也要看是對誰!此祭肉能奈我何!”體內的神靈本能如是說道。


    “我是你的理智,是你修道路上的原則、思考與堅持。你從修道之初便不願被人掌控,行事亦必三思而行,豈能被本能所驅使,行莽撞之事?旁人既說此肉有問題,縱不可盡信,也該小心行事,理應檢查過此肉再吃。”僅存的理智如是說道。


    本能:“本能便是直覺。吾等神靈生來直覺過人,再加上萬物溝通的神靈天賦,一眼便可判斷是非曲直。我既說此肉食之無害,那便是確有其事!”


    理智:“即便你真能看破此肉無害,也該小心為上,多做考量。”


    本能:“吾是神靈,亦是魔修,若事事瞻前顧後,這道不修也罷!”


    理智:“若事事遵從本能,聽憑直覺,必死於萬人之手,何言修道!”


    本能:“遵從本能有什麽不對!”


    理智:“何為本能!”


    本能:“本能便是初心,便是真我。嬰兒初生,便懂得尋找食物,尋找母親,這便是本能,是天性。然而一旦成長,踏入修真路,世人卻將天性與真我斬去,辟穀,絕親情,斬六欲,棄紅塵,隻求清靜無為,六塵不染,更將此事稱之為修真,豈非可笑。”


    理智:“何為真我?難道初生的嬰兒便是真我麽!真我應當是至善,初生的嬰兒卻寓意著人性之惡,是故修道之時,須將這些本性斬去。”


    本能:“你說嬰兒代表人性之惡,我卻覺得嬰兒便是至善,修真一事反倒有舍本逐末的嫌疑。”


    理智:“汝看問題,太過膚淺!”


    本能:“汝看問題,太過片麵!”


    理智:“哼!夏蟲不可語冰!”


    本能:“哼!井蛙不可語海!”


    理智:“甚矣,汝之不惠!此等語,何不以溺自照!”


    本能:“嘻!啖狗糞之奴,豈敢言道!”


    理智:“啖你爺頭,啖你娘頭!”


    本能:“汝母婢也!汝父奴也!汝族絕也!”


    理智:“君有疾在腦殼,不治將恐深!”


    本能:“汝母婢也!汝父奴也!汝族絕也!”


    理智:“!@¥¥%…………&”


    本能:“*&…………¥#@@!”


    …


    寧凡很無語。


    他感覺自己好像裂開了,分成了兩半,然而兩個自己先是論道,繼而爭吵,最終誰也無法吵贏誰,於是最終擼起袖子互罵起來。


    這些也是十轉丹藥的副作用麽…


    寧凡絕不承認這些智障一樣的對話,出於自己的本能和理智。


    幸運的是,被本能與理智一番折騰,寧凡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冷靜之後,自然不會急不可耐地吃肉,而是聽從了土地老者的勸告,暫緩了吃肉的行為。


    祭肉並沒有直接放在供桌上,而是盛放在一尊小鼎之中。鼎有諸多種類,眼前的鼎,是銅鑄的升鼎。


    升鼎是鼎的一種,是專門用來祭祀的禮器,用於盛放肉食。此地共陳列了九個銅升鼎,除此之外,還放著八個銅簋,以及俎、豆、珪、爵等諸多禮器。


    眼前這尊升鼎高不足兩尺,三足,雙耳,敞口,寶光黯淡,已不具備太多法力威能。然而鼎中所盛祭肉,竟是如同剛剛烹熟一般,仍舊冒著熱氣,哪有半點歲月痕跡,十分奇特。


    寧凡的目光在銅鼎與銅簋之間逡巡。


    他越看越入神,目光仿佛全部吸入到鼎與簋之中,而後,看鼎不是鼎——這哪裏是鼎,分明是一座座巍峨大山,雖威能耗盡,亦不可撼動!


    看簋亦不是簋:這分明是一片片大海,難測其淵!


    “此九鼎八簋,乃是仙皇規製,暗合九山八海之數。鼎盛肉食,簋盛糧穀…”見寧凡似對此地格局有興趣,一旁的土地老頭耐心解釋道。


    “九鼎八簋,九山八海…”寧凡深吸一口氣,心神從鼎與簋中撤迴,隻覺得鼎與簋的擺放暗合某種格局,奧妙無窮,想要堪破其中玄機,卻又難窺一二,不由得一陣遺憾。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以他這點微末道行,哪裏窺得出紫薇仙皇的手段呢?


    於是再看鼎中祭肉。


    之前被本能驅使,寧凡一心取肉,沒有細看。此刻冷靜後才看清,這些祭肉似取自某種昆蟲。


    “魔尊蠶叢麽…”寧凡想起了土地老者之前的話語,暗道這些祭肉莫非是某種蠶肉?


    沒由來地,寧凡想起了凡人時的迴憶。


    年少時,他曾見過一位養蠶大娘吃蠶。可那大娘也不是直接吃蠶肉的,而是等其吐絲成蛹後,在開水中殺死蠶蛹,將蠶繭分離之後,再將蠶蛹油炸食用。


    寧凡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此事時,一度感到惡心,結果卻引來了那位大娘的嘲笑。


    “大好的男娃,吃個蠶都怕,真是丟人。”


    而現在。


    他終於敢吃蠶肉了呢,一點都不覺得惡心。


    大概,或許…


    “魔尊蠶叢,本體為不死神蠶,是蜀山氏遺民,古蜀國第一任國君,卻因得罪了紫薇尊,身死國滅,其國寶古蜀青銅麵、太初立人像、青銅古樹、太陽神鳥皆被紫薇所奪…”土地老者解說起魔尊蠶叢的生平。


    當講到蠶叢被紫薇尊一掌擊殺,烹為祭肉,國寶遺失,這老頭竟是哀歎不止,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寧凡倒沒有什麽感覺。


    他與那蠶叢非親非故,又見慣了修真血海,既不覺得蠶叢可憐,亦不覺得紫薇殘忍。他並非當事者,不曉得此事因果,同樣不會妄加評論。


    他所感興趣的,果然還是蠶肉本身。


    “不死神蠶麽,果然是一種蠶肉。難怪我會覺得此肉香不可抑,想必是此肉蘊含的不死之力,與我體內的不死血脈產生了某種共鳴。我傳承了不死大帝少許血脈之力,若食此肉,必有益處;但若是旁人食此肉,或許真會道損萬年也未可知,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敢吃不死生靈血肉的。”寧凡暗道。


    “大人有所不知,此乃不死生靈血肉,不在輪迴之中。吾等仙修一身所求,無非是輪迴之道,故而食用此肉有害無益。”土地老者又道。


    “無妨,此肉於我無害。”


    寧凡並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自然不可能將自身秘密告訴給一個陌生人。


    他試圖將一塊蠶肉從銅鼎中取出,卻取不動!隻覺得此肉重到難以想象,非聖人不可承受。


    並非是物質層麵的重量,而是道的重量!這種拿不動祭肉的感覺,就仿佛拿不到蟻主的道山一般!


    “這竟是聖人血肉!”寧凡吃驚非小。


    據他所知,聖人一縷精氣就可壓垮山河,若這當真是聖人血肉,為何他沒有從此肉之中感受到第三步級別的龐大精氣?可若這不是聖人血肉,又為何會帶給他難以撼動的沉重感。


    “確實如此,魔尊蠶叢本是一方始聖,卻死於紫薇尊之手。聖人血肉,精氣無窮,本不可食用,可紫薇尊卻以自身道法強行化去了蠶叢的血肉精氣。此肉說是聖人肉亦可,說不是亦可,蓋因肉中精氣已散,如草木幹枯凋零,一觸即碎。可,祭肉中的不死之力,卻是連紫薇尊也化不去的東西,同樣保留下來的,還有此肉大道層麵的沉重,非聖人,自是拿不動此肉,更別說是吃肉了…”土地老頭解釋到一半,忽然輕咦一聲,大惑不解。


    “非聖人自然拿不動此肉,可,大人不是堂堂山海掌司麽?身為山海主之下,山海司最強的五人之一,大人至少也是一方聖人,且至少也是涅聖,為何會拿不動此肉?難道大人不是聖人修為?”


    “我當然不是聖人,如你所見,我隻是一介仙王。”寧凡答道。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仙王境界怎可能成為山海掌司!”土地老頭否定道。


    “所以才說,我並不是你所說的山海掌司…”


    “不,大人不必瞞我,我所持司青竹手杖已揭示了大人身份,這一點並無疑問。問題在於,大人居然是以仙王修為成為五大掌司之一,此事不合規矩啊,山海主大人怎會將四時之力賜給一名仙王?莫非這裏麵有不為人知的隱情?”土地老頭越想越偏,神情漸漸凝重,隱隱覺得這其中幹係巨大,不可深究,可還是忍不住去想。


    難道說,山海主大人正在此人身上下一局大棋,又或者,其中另有算計…


    “…”寧凡搖搖頭,隱隱覺得土地老頭的誤會加深了,卻懶得繼續解釋。


    跨服聊天什麽的,他已經習慣了,無所謂了。


    “首先得拿得動此肉,才能將其吃進肚子。可,要如何拿動此肉呢,果然還是直接聊聊好了…”


    於是乎,在土地老者看神經病的眼神之中,寧凡開始和銅鼎中的蠶肉聊天了。


    由於九鼎中的蠶肉不止一塊,而是數十塊,所以寧凡需要同時和幾十個人,啊不,幾十塊肉聊天,還是很累的。


    好在,寧凡和蠶肉們聊得還算投機。


    畢竟蠶長大了,就是飛蛾,而寧凡是蝴蝶,物種雖說不通,卻是極為相似,自然能找到一些話題。


    蠶肉們的內心世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於是乎,寧凡聊天過程中,時而稱一句蠶兄,時而道一聲姑娘。


    一人數十肉之間,從蠶、蝶破繭的痛苦,聊到了飛蛾與蝴蝶跨物種相愛的可能性。


    又從國破家亡的苦痛,聊到了人生的無奈。


    最終,話題聊到了生命的意義。


    不聊不知道,寧凡驚訝地發現,這些蠶肉全都感到苦惱。


    苦惱的理由,是它們身為食物,卻無法貫徹生命的意義,存放於此地無數年,卻無人肯食,無人能食。


    這些蠶肉雖是取自魔尊蠶叢之身,但卻誕生出了別於宿主的個體意識。


    它們並不以蠶叢自居,而是以食物自居,於內心深處,希望被人當成食物認同、接受。


    聊到最後,這些蠶肉竟紛紛哀求寧凡吃掉它們。


    還有這等好事?


    食物主動請求被吃?


    寧凡當然不會拒絕蠶肉們的請求,隻是沒由來地,他想起了古國滅神盾,想起了滅神盾當日的請求,同樣是希望被寧凡吃掉。


    而最終,被寧凡吃掉的滅神盾,好似成了寧凡的一部分,好似化入到了寧凡的存在之中…


    “對遠古神靈而言,進食的意義是什麽呢…”或許是寧凡蠶肉們聊過生命的意義,此刻寧凡竟也思考起神靈的意義。


    可意義這種東西,如何找得到答案?


    萬物皆可有意義,萬物皆可沒有意義,便是尋至天涯海角,也無法找到定論。


    於是不再胡思亂想,在蠶肉們的幫助下,寧凡吃掉了這些蠶肉。


    “怪事!這位掌司大人分明不是聖人,卻拿得動聖人血肉。”土地老頭隻看得嘖嘖稱奇,卻不明所以。


    吃掉蠶肉的寧凡,並沒有折損道行,同樣的,也並沒有加深道行。


    此肉雖是聖人血肉,卻因化盡了精氣,與凡肉無異了。


    唯有體內的不死血脈獲得了好處,從蠶肉中吸收到了近乎同源的不死之力,但也吸收得不多。


    畢竟這些蠶肉存放了太多歲月,肉中不死之力大都散失於天地,所剩無幾了。


    吃光所有的蠶肉後,寧凡朝著空蕩蕩的九鼎一拜。


    “多謝…”


    幾乎是寧凡吃光此地蠶肉的瞬間,此地九鼎八簋竟是振動起來,發出鳴聲。


    身具萬物溝通能力的寧凡,竟是從這些鳴聲之中聽到了憤怒。


    憤怒的是寧凡並非紫薇仙修,卻盜吃了此地太古祭肉。


    可憤怒又能如何呢?它們隻是威能耗盡的祭器,又處在紫薇仙域毀滅的時代,根本阻止不了寧凡。


    最終,此地再無蠶叢祭肉,九鼎八簋等祭器存放在此便也沒了意義。


    祭器們好似失去了所有生命意義,就在祭肉被吃光沒多久,此地祭器同時哀鳴,最終一一化作銅灰玉粉,盡數消散。


    那名土地老者,也在祭肉被除去(被吃掉)以後,身體出現了異變。


    土地老者露出滿足的神情,其身體竟是漸漸變得透明,繼而緩緩消散。


    直到此刻,寧凡才注意到,這名土地老者居然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個死去無數年的人!


    “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是了,我早就死了,卻因心中有所牽掛,執念難消,故而殘魂滯留於此地,無法魂歸山海。”


    “昔日,紫薇仙皇違背規製,以一國之君祭祀天地,我心懷不滿,將此事告到了山海司內,卻沒有收到任何迴複。”


    “山海主大人不打算為了此等小事問罪於紫薇仙皇,所有人都責怪我小題大做…”


    “再之後,紫薇仙修不知從哪裏聽說了此事,知道我膽敢狀告堂堂仙皇,於是將我處死。”


    “可我死後,並未灰飛煙滅,執念羈留於此地,定要在此事之上等一個結果。”


    “我身為社稷山土地,一身職責,無非是守護此山社稷不亂,禮製不崩。此山違規之製一日不除,則我縱然身死,亦不能解脫。”


    “好在這一天,終於還是被我等到了…”


    “果然,山海主大人沒有忘記我的遺恨,雖說時隔多年,到底還是派來一名掌司大人,來除去此地違規之製…”


    “如此,我的使命,終於可以結束了。”


    土地老者的臉上愈發滿足。


    寧凡則感到了一絲驚訝。


    此人執念真的很深,一縷殘魂羈留此地,竟是宛如活人,便是寧凡也沒能看破此人已死的事實。


    要有怎樣深沉的執念,才能雖死如活!


    寧凡覺得這名土地老者很傻。


    此人明明隻是一名仙王,竟敢跑去狀告第四步仙皇,結果因此喪命。


    狀告的理由乍一聽,更是有些好笑,居然是告紫薇仙皇違背禮製。


    可此事真的好笑麽。


    寧凡有些笑不出來。


    他是魔修,自然不是什麽守禮之人,天地禮製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可對於土地老者而言,監察社稷山的禮製,或許就是全部的存在意義了。


    或許,此人明知狀告仙皇不會有結果,但他還是這麽做了,僅僅是為了履行自身職責。


    說是迂腐固執也可,說是勇敢也可,說是不知變通也可,說是盡職也可。


    可無論旁人說些什麽,這土地老頭怕都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亦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吧。


    “大人總說自己不是山海掌司,可我知道,大人一定是,一定是…”


    “小人執念已消,此魂難以久存,即將複歸山海。臨行之際,小人有一事想問,還望大人如實相告…”


    土地老頭滿臉懇切之色,似乎最後想問的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我不是…”寧凡想說自己不是山海掌司,迴答不了老者的提問。


    可一見土地老頭殷切的眼神,終是將這句話咽迴了嗓子。


    “你想問何事?”


    “小人想問,司春山的竹林,今年開了幾枝竹花…”土地老頭一臉向往,恨不能在臨死之際親自飛迴山海司,飛迴司春山,看一眼漫山遍野的竹林,看一眼竹花,看一眼多年未迴的家鄉。


    可他辦不到。


    他魂散在頃刻,唯一能做的,隻是從寧凡口中詢問一二,稍解思鄉之苦。


    “我…”寧凡想說我不知。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沒有數過”。


    “沒有數過,那就是說竹花開了很多,所以憑掌司大人的神識,也無法一念窺出全部數目了…真好啊,家鄉的竹花開得很盛,真想…迴家…看看…”


    土地老者殘魂散盡了。


    在魂散的瞬間,笑容永遠定格。


    那笑容很刺眼,一瞬間便刺入寧凡的眼,一路刺到心窩。


    讓寧凡沒由來的,有些悵然若失,他竟也有些想家了。


    “不知七梅城的雪,今年下得大不大,真想找個人問問…”


    …


    一轉眼,數日過去了。


    這數日間,紫薇北極宮內頻頻發生大事,引得宮內妖魔議論紛紛。


    “聽說了麽,第六宮實沈宮中,號稱水量無窮的靈泉大澤,被人生生喝去一大半靈泉,導致水位驟降。”


    “此事我自然聽說了,據說喝掉泉水之人,是一個名叫寧凡的老前輩。”


    “靈泉大澤每隔十年都會爆發水災,淹死妖魔無數,如今水位大降,未來數萬年都無水患了,真是幸運。”


    “據說實沈宮妖魔感激寧前輩恩德,要為寧前輩立香火塔呢。”


    …


    “聽說了麽,第五宮大梁宮中,那幾個作惡多端的酒魔巨人被人斬殺了!”


    “那哪裏是斬殺啊!我聽說,那些酒魔巨人竟是被人生生吃掉的!”


    “這些酒魔巨人乃是酒妖們魔變後的產物,聯手之下甚至可戰準聖,是誰如此厲害,竟能滅此魔頭?”


    “聽說是一個名叫寧凡的前輩。”


    “啊?又是寧前輩在行善麽!”


    “是啊,據說大梁宮的酒妖之中,曾有人對寧前輩出手,可寧前輩卻不計前嫌,以德報怨。”


    “不妥,不妥!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寧前輩對這些酒妖太仁厚了!”


    “不許你說寧前輩的壞話!”


    “呃,莫打我,莫打我!我隻是隨口一說,我哪敢談論寧前輩的不是啊!”


    …


    “聽說了麽,第四宮降婁宮的太古封印,被寧前輩修複了。”


    “啊?寧前輩還真是日行一善啊。”


    “降婁宮的書妖們,說要替寧前輩修香火塔呢。”


    “據說寧前輩修複封印時,封印內的書蠹全部飛了出來,要阻止寧前輩行事,最終卻被寧前輩滅殺。”


    “啥是書蠹?”


    “就是書蟲!那些書蟲可厲害呢,能變化黃金屋、千鍾粟、顏如玉呢。你道寧前輩如何戰勝這些書蟲?前輩可聰明了!他等這些書蟲變化為千鍾粟時,一口一口,把滿院子的粟米吃了個精光,嚇得那些書蟲奪路就跑,卻哪裏跑得掉。”


    “前輩真乃大善之人,非我輩能及!”


    …


    “聽說了麽,第三宮娵訾宮發生了一件大事。”


    “聽說了聽說了,又是寧前輩做了善事!那隻肉山巨人終於被消滅了,真是大快人心。”


    “這些年,不知有多少妖魔死於肉山巨人之口,因果循環,終於輪到肉山巨人被吃了。”


    “多虧有寧前輩出手。”


    “前輩真是一個好人呢。”


    “和過去的多聞大人一樣仁厚呢。”


    “聽說寧前輩離開娵訾宮後,去了玄枵宮,如今正在玄枵宮內閉關呢。”


    “什麽!前輩好端端的為何要閉關,難道是四處除惡之時受了重傷,所以需要養傷?”


    “希望前輩平安無事。”


    …


    紫薇北極宮,第二宮,玄枵宮。


    玄枵宮是女蘿老祖的領地,如今,寧凡正在玄枵宮內閉關。其閉關之地是一個樹洞模樣的洞府,開辟於某棵參天古樹之中。


    並不是旁人猜測的閉關療傷,而是在閉關煉化體內的龐大能量。


    寧凡如老僧入定一般,盤膝打坐,周身散出金光萬道,有如金色天神。


    隨著時間推移,那金光更是緩緩增多。


    一旁,神丸小心地在一旁護法——寧凡其實並不需要神丸護法,可神丸剛剛奉寧凡為主,立功心切,主動提出了這一請求。


    “好厲害!真的好厲害!主人的神力還在提升!”


    “這種感覺,不會錯的!主人的身上正在覺醒第二種神術!”


    “正常情況下,神靈隻有在進階之時,才有極少機會覺醒第二種神術,難道說主人的神靈等級正在進階嗎?”


    神丸一臉期待之色——雖然她根本沒有臉這種東西。


    “主人是一位木之父神,其神靈等級,必已達到始祖級別。若是繼續進階,豈不是要突破為神王了!”


    “可我怎麽聽說,想要晉階為神王,需要二十四名始祖神靈同時賜下祝福,才可成功?”


    “還是說,主人並不是以始祖神靈的身份,修出的祖神神格?他竟是以先天神靈的身份,修出了祖神神格?此刻也是在以先天神靈的身份,朝始祖神靈進階?”


    神丸胡思亂想著。


    有一點,神丸猜對了。


    此刻的寧凡,確實是在進階神靈等級。但卻不是從先天神靈晉級始祖神靈,而是從廢體神靈晉級為後天神靈。


    神靈有三個等級:廢體神靈,後天神靈,先天神靈。


    其後,後天神靈分為四個階段:嬰神期,少神期,中神期,老神期。


    先天神靈分為三個階段:先天神,始祖神,神王。


    寧凡的神靈等級,從未真正突破後天級別,之前也隻是朝著後天神靈一點點靠攏,卻始終不足以真正突破到這一境界。


    他找不到原因,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繼承神靈一族的修煉之法,故而難以突破。


    卻從來沒有尋思過,無法突破後天神靈的原因,出在自己身上。


    他是一個修士,自然也在修道之初選擇了辟穀。辟穀需要斬斷食欲,拋棄進食一事,從本質而言,與神靈之道水火不容。


    兩種不同的道,本不該在同一人身上共存,好在寧凡修的是陰陽變,可令不同之道共存。


    但寧凡還是需要找到一個契合點,才能令神靈等級進一步突破。


    機緣巧合下,寧凡吃下一顆提升食欲、消化能力的十轉丹藥。


    他變得很餓!


    他喚醒了塵封已久的食欲!


    亦在這一刻,喚醒了血脈深處的神靈本能。


    原本,寧凡吃下那顆十轉丹藥,是要吸收丹藥內的九十九道饕餮之力,進而令自身腸胃進化為饕餮腸胃。


    可神靈本能何其霸道!


    它沒有給寧凡修出饕餮腸胃的機會!


    它一口一口,將寧凡體內的饕餮之力全部吃掉了!


    要什麽饕餮腸胃!


    汝乃遠古神靈,隻需擁有神靈腸胃即可!


    於是乎,誤打誤撞之下,寧凡的神靈進階開始了,可他本人始終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因為寧凡太餓了,餓到難以思考,自然想不到自己越吃越餓的原因,是觸發了神靈進階的契機。


    他就這般悶聲不吭,一路狂吃,不斷補充著神靈進階所需的能量。


    他越吃越餓,隻因其神靈等級越是朝後天級別靠攏,需要的能量越大。


    幸而,寧凡最終還是湊夠了所有食物。


    也是在吃飽的瞬間,寧凡的理智才全部恢複,意識到了身體的巨大變化!


    “我所修的古神、古妖、古魔,皆是模仿遠古神靈而修,後天神靈對應的,是古神、古妖、古魔的極致…”


    “古神血脈與遠古神靈最像,傳說,古神修至頂點,可修出七個心竅…”


    寧凡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古神修為正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神靈修為在不斷攀升。


    這是轉化!


    古神法力正轉化為神靈法力,數量沒有改變,法力純度卻有了質的飛躍!


    與此同時,寧凡的心竅數目也在緩緩增加。


    咚咚!咚咚!咚咚!


    寧凡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強!


    咚咚!咚咚!咚咚!


    那心跳聲不止寧凡能夠聽到,更與整間洞府產生共鳴。


    神丸聽到了寧凡不斷增強的心跳聲!


    而後,她不可思議了!


    “假的吧!主人的心竅數目,居然沒有達到七竅!居然直到此刻,才開始朝七竅接近!”


    “按理說,任何一個正常修煉的後天神靈,都該擁有七竅神心才對,主人沒有神心七竅,隻有一個解釋…”


    “主人居然還是一個廢體神靈,正朝真正的後天神靈進階!”


    “一個即將擁有兩種神術的…後天神靈嬰兒?”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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